第 36 章
“想你的那一秒——”
“……”
“一切预告我都明了。”
台上的男歌手低声吟唱情歌，像吹得簌簌的风，热闹了一晚上的会场，也默契地安静下来。
他自如地拾起金色的话筒，和身后的队友一起谢幕，“感谢在场所有粉丝的到来，感谢今晚的陪伴……”
“呜呼……”
“哇哇……哇……”
“……”
a区八排。
阿沁脚都踮疼了，才在一堆疯狂的粉丝中间找到一个没怎么遮挡的位置，拍下来舞台上大明星的盛世容颜。
“哎哟，这个光线简直绝美，”和她粉同一个人的同桌调了调相机，凑到她面前，说，“不枉我背这么重的相机。”
“好看，发我一张。”阿沁点点头。
陆续有人离开，阿沁注意到旁边空着的座位。
她皱了皱眉，打开手机，在微信传送了一张图片。
沁沁：羽涵，好多人啊，你到后台了吗？
“不对吧，后台不开放的，”同桌说，“羽涵怎么还没回来……”
“……”
阿沁：“这么近的位置，她不能迷路吧。”
同桌：“你这么一说，她走的时候脸色好像很不好来着……”
两人陷入思索。
阿沁又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孟羽涵不是会错过电话的那种人啊。
难道……阿沁隐隐感到有一丝不安。
同桌肯定道：“我猜。”
“她应该是拉肚子了。”她嚼着棒棒糖，十分自信。
“我觉得要和言舒姐说……”
阿沁：“……？”
江雪舟赶过去的时候，后台场外的黑色保姆车已经在一堆粉丝和摄像机的拥堵中逃走。
她逆着人流往前挤，身上的薄衫滑落，干脆直接搭在手臂上。
粉丝们实在热情，女粉尤其多，大多在脸颊化着一只紫色的蝴蝶。
江雪舟向来不关注明星八卦，不知道这是x-blank里面谁的应援标志。
摆脱人群，江雪舟拐了个弯，负责疏通人群的保安此刻在水泄不通的交通要道上忙碌，挂着红丝带的栏杆无人看守，江雪舟畅通无阻地穿过黑色的巨大幕布。
场内的音响还在放着舒缓的钢琴曲。
有个很特别的女生和她擦肩而过，右侧脸颊上是一只紫色的蝴蝶。
她脸上带着很明媚很吸引人的笑容，经过的时候，空气里有浅淡的木质香水味。
江雪舟滞在原地。
几秒后，她转身，“等一下。”
女孩转身。
“你好，”她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个姐姐，见江雪舟也沉默这，不由得蹙了蹙眉，“有什么事吗？”
江雪舟：“不好意思，有看见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生吗？”
女孩愣了愣。
“……没有诶，”她思忖半晌，才确认，“我和我朋友来看演唱会，没太注意。”
“他去买水了，可能看到过……”女孩显得有些为难，“要我把他叫过来吗？”
钢琴曲暂停，会场内霎时安静，由远及近，开始熄灯。
江雪舟清醒过来，摇了摇头。
“抱歉，不用了。”
听到这话，女孩呼一口气。
江雪舟稍稍走远，后面的响起电话声。
“喂，许翊恒，”女孩语气像抱怨，也像撒娇，“我等得脚都站疼啦——”
-
江雪舟在会场里绕了半天，最后是卓燃给她打电话，说人找到了，就在后台。
她走了快八百米，才发现他真没说错，这个场里不只一个后台，狡兔三窟，原来如此。
“学姐！”卓燃朝她招手。
孟羽涵站在旁边，手里抱着她的薄外套，难得孤零零一个人，怪可怜的。
“谢谢学弟。”江雪舟压低声线，尽力拿出长辈的架子。
“孟羽涵，”她走过去，语气重了些，“我们回去。”
“我不是故意的。”小姑娘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像刚哭过，声音听起来也脆弱，让人听得都不忍心说她。
“……雪舟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想在后台哭一会儿就自己回去的……”孟羽涵越说越委屈，低声啜泣，“然后一哭……就……就停不下来了。”
这幅情景，卓燃笑得倒是没心没肺，眉梢眼尾都轻翘，“哦，失恋了？”
“……”
江雪舟直勾勾地盯着他，半天才假装没事，扭头安慰孟羽涵，“没事。”
卓燃被盯得发毛：“……”
“……”本来他就是随口一说，现在是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了。
孟羽涵抬头，眨巴几下眼睛，做作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实际上在场的另外两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在擦眼泪。
卓燃是独生子，哪里见过小妹妹这种委屈的样子，只默默退在身后，帮她拿望远镜和相机包。
“学姐，言舒姐说在外面会合，”卓燃伸手，“包我来拿吧。”
江雪舟牵着孟羽涵的手，把包递给他。
“谢谢。”
“对了，孟羽涵，演唱会期间后台不让进的，”江雪舟想起来，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孟羽涵心情好了些，如是回答，“你男朋友送的那张票，拿票根就可以进后台。”
“……啊？”漆函宇送的不是望远镜吗？
人找到了，心情也平复下来。
演唱会会场的灯从里圈向外，逐层熄灭。
“我来找你们。”
江雪舟忽然想起，挂断电话前，这句有点荒谬的话。
身后的一圈灯光灭掉，只余最外层。
有人站在门口，像等了很久，经历风尘仆仆。
“你说的，”卓燃问孟羽涵，“是他吗？”
学姐的男朋友。
光线很暗，漆函宇站在长灯外围，他穿的还是惯常的搭配——黑色兜帽卫衣，运动裤，星标板鞋，通身上下像披着月光，清冷又耀眼的气质。
“江雪舟，”他说，“好久不见。”
-
孟羽涵算是惊掉了下巴，她还以为是因为她的短暂失踪，让雪舟姐远在海市的男朋友瞬间降临西美斯体育馆。
车上，漆函宇掰了方向盘，指尖轻碰，换了首舒缓的歌。
“……哦，所以哥哥，你今早上到的茸城？”
言舒坐在后座，听到旁边孟羽涵傻愣愣的问题，憋笑憋得很辛苦。
江雪舟在副驾驶，视线望车窗外，看似是在欣赏夜景。
“嗯。”漆函宇说。
江雪舟开口：“到西川墅区。我把位置发给你。”
“不用，”漆函宇轻笑，“我知道。”
给孟羽涵寄礼物的时候，看见西川墅区这个地址，他就大概知道她们具体在哪一栋哪个位置了。
“我住你们隔壁，是我爸的房子。”他随口解释道。
江雪舟睁大了眼。
后面两人也同样。
“……西川墅区？”孟羽涵不敢相信。
“嗯。”漆函宇极有耐心地回答，“我爸之前在茸城工作过一段时间。”
“不过我只在在这儿待过几个月，茸城的路也不太熟。”他补充道。
孟羽涵接受了这个事实，张大嘴，“哦——”。
她看了看周围，“怪不得哥哥你开车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辆车很熟悉。”
“……”
“——就是隔壁常年不在家的邻居车库里的那辆！”孟羽涵这会儿当上了福尔摩斯。
江雪舟觉得事情愈发荒谬起来。
明明当时告诉地址的时候，这人反应格外平静。
越想越不对劲。
怪不得他老是说回来回来，江雪舟还以为是在开玩笑，没想到这人真的在茸城有家。
“那你还……”江雪舟张口。
“怎么了？”漆函宇挑眉。
“……”江雪舟，“没事。”
“就是……觉得太巧了。”
“你没问过，”漆函宇声音低了些，“我没想瞒着你。”
他偏头，又扯了下方向盘，车速加快。
孟羽涵：“……”听起来有些委屈。
言舒没兴趣听这两人别扭，她看了眼刚刚“失恋”的小姑娘。
唉，她摇了摇头。
下车，周围的光亮只剩路灯。
西川墅区建筑间距很阔，江雪舟重新拢了拢外套。
孟羽涵对言舒，“卓燃哥哥明天来玩吗。”
“啊，他这几天都在亲戚那里，他们有个家族聚会。”言舒看似认真地回答。
“啊？”孟羽涵倒是很少听见这么潮流的词汇。
漆函宇听见卓燃的名字，眉心微微紧了紧，他耸了耸肩，自然地接过江雪舟的肩包，“走吧，送你们上去。”
江雪舟下车，脚步踏在地上的时候，紧绷一天的精神才有所缓和。
是一种安心感。
言舒想起某些事。
她上前揽住江雪舟，“哎，那个……”
“江雪舟，”男人叫住她，“生日快乐。”
江雪舟愣了愣。
夜风轻抚，她立在原地，脸颊被吹得有些燥热。
“好。”
“二十三岁生日快乐。”他重复道。
孟羽涵：“唉，雪舟姐生日不是——”
言舒上前拉住她：“嗯对对，孟羽涵今晚上哭累了吧，姐姐带你回去睡觉。”
“啊——”孟羽涵被言舒拉上了楼。
只剩两个人。
江雪舟觉得人少，空气却更热了些。
男人站在路灯下，侧脸冷峭，却在光的照耀下显得温柔。
“要重新过一次生日吗。”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今晚格外忙碌，时间却很慷慨，距离零点还有十分钟。
“江雪舟，”他说，“我给你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