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师兄
墨九如此缠绵悱恻,情真意切,小青鱼虽仍觉莫名其妙,却也是颇为动容。
可长华却始终看热闹般,甚至还不忘火上浇油:
“师兄,你能这样想啊,那便是最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小青鱼!”
”你,你在胡说什么!“小青鱼看着长华故作深情模样,心中实在恨恨:”墨九师兄,你别再被长华骗了,我同他真没什么!“
”欸,打住,打住,青鱼妹妹,你这可是还在记怪我?”长华突然水雾蒙泪,痴情不已架势拿捏十足:
“的确,师兄我是对不住你啊!”长华墨发一甩,飞飞扬扬:
“往昔,都是我委屈了你,藏着掖着地要你扮演地下情人,可那,那也全是情非得已啊,
如今,已是柳暗花明,灿阳破晓!既然大师兄都能接受,你也自得学着坦荡些!
师傅老人家可不喜欢咱们骗人!”
。。。
长华最近挺不开心的,因为一向柔顺的小青鱼,竟然跟自己闹起了别扭。
长华不是没试过,晨昏丁晓,定时定点,在小青鱼必经之处,围追堵截,撒泼讨趣,可她这人,性子好时是真好,生起闷气来也是真闷。
秉着视长华如空气的态度,小青鱼不言不语,不喜不怒,她搭理花、搭理草、搭理清风,搭理明月,就是不搭理急地脸色灰白、惨淡的少年。。。
“小青鱼,你给我站住!难不成,你真打算躲我一辈子,一辈子不同我说话不成?”
“好啊,你不说话也行!
你若有本事躲我一辈子,我便有本事追你一辈子!且看咱两谁拗地过谁!”
长华契而不舍,一路跟在小青鱼身后,嘴上仍是念念有辞:
“横竖你也不喜欢大师兄,我既帮你解决了这件麻烦,难道不好吗?
我就不明白,你究竟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堪其扰的小青鱼,终是猛地站住:
“你凭什么笃定我不喜欢大师兄?又凭什么捏造是非,搪塞师兄?
你做事只考虑了自己,却从没考虑过大师兄和我的情绪!”
此话一出,对长华来说,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你,你再说一遍,你何时喜欢大师兄了?”少年跳动眉筋下,满是闪烁而畏惧眸光。
“从他叫我小师妹起,
他教我驭水术,他替你收拾烂摊子,
他被师姐欺负,却从不计较,
他是师傅第一个徒儿,也是我们的大师兄,可他,又远远不只是师兄。
那日,你二人交手,师兄真怕伤到你,只在被你逼急时,才使出大半功力,
可你呢,从始至终,究竟有没有想过,自己是在和谁耍勇斗狠?
又可曾顾念过,我们一起长大,同门学武珍贵情谊?
长华,你虽常常小性,又爱欺负人,可大家喜欢你,包容你,全是因着你本性不坏,坦荡真实,倒也不羁可爱。
但真实也好,快乐也罢,却不应当建立在旁人痛苦之上。
我并非没想过,要找师兄言谈清楚,可一切一切,终不会是这种法子。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笃定了,师兄即算再喜欢,也绝不会勉强我,或同你争抢分毫,
你是拿捏住了他对咱们的好,偏又用这份好,化为最锋利的剑,斩断他,所有期盼可能。。。
长华,你这样,实在太过残忍。。。
也,太过陌生。。。”
那一日,小青鱼断断续续,说了许多。她的所有批评,几乎没什么错处。
唯独不对的,是她从未知晓,少年那份别扭、想爱却不敢声张心意,连带着那份偏执且又慌乱占有。
但从始至终,长华的的确确,未曾想过要伤害她亦或墨九。
长华是一个从石缝中蹦出的孩童,前无追溯,后无倚靠,幸得无落真人慈悲,收入桃林道观,方才得以逃离掉那处枯草不生、片甲不留虚妄孤寂。
他的世界很大,他的世界也很小,大到苏醒之时,征服三界,小到桃林道观,便已是他与这凡尘浮世,所有情感联结。
。。。
长华从不会因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但他的确因着小青鱼的话有所触动。
墨九屋外,
紧闭门窗,死死封锁一室桑田,
前段时间,长华满心满怀都扑在小青鱼那儿,的确未曾留意到,师兄墨九早已多日闭门不出。
长华轻轻敲了敲门:“咳咳,师兄,你在里头吗?我能进来会吗?”
“师兄,你别不说话啊!”
“师兄,我真知道错了,求你开开门吧!”
“萧元说这九步蛇酿的酒,滋味最是上天入地,绝妙难寻,师兄,这回我可一点都没偷尝,就全给带来了,你就行行好,开门让我进去呗!”
“师兄,我有话想同你说!”
“呜呜呜,师兄,,,,你,,,你当真是不要我了嘛?
虽然我承认,我的确不小心玩坏过你的蝴蝶剑,摔死过你养的老乌龟,砸坏过你酿的花田蜜,甚至,还在师父面前打过无数小报告。。。细细想来,的确算不得什么好师弟。。。
可,可我们毕竟早早拜过师父,祭诵天地,缔结的誓盟是永生永世不能更改。。。
师兄你就原谅我呗!”
长华倚靠门扉,扒拉门檐,硬生生将三寸不烂之舌,发挥极致。
第一日,无用,
第二日,无果,
第三日,长华也发了狠,干脆又在墨九门前,搬来床褥、棉枕,还有无数蜜罐,酒瓶,浑浑噩噩,黑白颠倒。直到看不下去又爱强出头的萧元,趁着长华没留意关口,一脚便将门扉踹地七歪八斜。
昏黑室内,阴郁且糜烂,散落一地酒瓶酒罐,显是经历一场盛大劫难。
墨九四仰八叉倒于地上,呼吸虽是均匀,可漫天酒气,青面胡须,酸臭布衫,长醉不醒倦容,直让长华看得眼眸发酸。
这可是他的大师兄啊!
可这,又哪还是他的大师兄?
他的大师兄墨九,自幼便是狐族一脉最尊贵太子,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洁癖地一尘不染,风姿俊逸,星朗目清的男人。
长华从未见过墨九如此醉态,更罔顾又是如此放浪形骸,颓然衰败。。。
“师兄,对不起!”长华将墨九抱上床,又轻车熟路一溜烟窜到床榻角落,就像儿时无数次不愿独睡,偏要倚赖在他身边。
又不不知过了多久,若明人未到,声先闻:
”墨九,师傅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