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小产?玉堂双眸微张,一时有些懵。
她抚上自己的小腹,回想起这几个月的经历……
月事没来,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身体的问题,竟从未察觉到自己腹中还住了个小生命……
“是男是女?”玉堂颤声问道。
“听太医说……月份还太小,看不大出来,不过依稀是个女孩儿……”侍女嗫嚅着回道,随即又安慰道,
“但是太医说了,只要夫人好好调养,身子好了还能再有的。”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玉堂将被子盖过脸,闷闷道:
“我累了,你去吧。”
……
萧慕来时,见玉堂依然闭着眼,他没有叫她,只在一旁静静坐着。
“骆家女已被关押,是生是死,你一句话便可。”萧慕低低说道,他知道她没睡着。
玉堂没有回应。
萧慕垂首看着身侧的锦囊,道:“此事是我做得不对,当时只想着气气你才把她留下来,谁知她竟这般……”
“等你好了,我一定加倍补偿你,只要……你把他忘了。”
玉堂依然没有回应,可身子却轻微颤了颤。
萧慕见状连忙起身坐去了床沿,他看着她面上泪痕,俯身吻着她的脸,嘴里说道:
“玉儿,你别哭,孩子我们还会有的,你快好起来,等你好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想离开王府,”玉堂缓缓睁开眼,定定看着萧慕,
“王爷能答应吗?”
萧慕立时坐直了身子,冷道:“在我身边,你就这么不愿?”
玉堂轻笑一声,重新闭上了眼:“我累了,王爷请回吧。”
萧慕坐着不动,他看着她的侧脸,再度软下了语气:
“太医说,女子小产后情绪都不好,我给你时间,等你慢慢好起来。”
玉堂背过了身去,不再说话。
此后,萧慕每日都会来,就像从前一样,玉堂却做不到了,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对萧慕的话置若罔闻。
若萧慕态度和缓,她便还是问那句话:“王爷能放我出府吗?”
若是激怒了他,玉堂便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这日萧慕听闻她心血来潮在玩折纸,特意告了假,陪她一道折纸。
谁知刚到小院,便见她独自跪在一处角落烧着什么,侍女们皆远远站着,不敢上前。
萧慕见状立刻上前去将她拉起,道:“你还没出月子,怎能出来受风?”
玉堂看了看他,一双泪眼如死水一般空洞,她从一旁的竹篮里拿出了自己折好的纸,有小鸟、小青蛙,还有小兔子:
“今日是孩子的头七,我想给烧一些好玩的东西给她……”
萧慕心口一滞,顿了片刻,他拿过整个竹篮,道:“我来。”
玉堂摇摇头,望着那微弱火苗,道:“你说,她会怨我吗?”
萧慕烧纸的手一顿,道:“你定要养好身子,等将来,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说着他抱起了玉堂,径直往寝殿内去。
将玉堂放在床榻上,为她重新盖上被子,萧慕才轻抚着她瘦削的脸,正想再同她说些话,可玉堂已经缓缓闭上眼。
面对这样的玉堂,萧慕深感无力,他身为王爷,权势地位正盛,到头来竟连一个女人都应付不了,明明想对她好,可做的事似乎都是在伤害她。
有时候他深感后悔,但却无计可施,他无法忍受她的心不在自己这里,每次想到这一点,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
转眼出了月子,玉堂身子大好,萧慕的生辰也要到了。
夜宴来临,瑞亲王府热闹非凡,皇帝虽未亲临,但也让珍妃前来道贺并送上了一匹稀世罕见的金色骏马。
至于其他王爷自然也到场恭贺,他们都围着那匹马品评不断,只有萧珩默默退出了人群,走向了寂静的园林。
玉堂静坐在亭中赏月,侍女拿着斗篷随时恭候在侧。
离开席还有半个时辰,其他美人都去等着王妃吩咐,王妃却念着她身体刚好,不宜劳累,特许她自由在园子里逛逛。
看到萧珩出现,她没有任何意外。
玉堂挥退侍女,侍女犹豫片刻,终究转身快步而去。
萧珩望着侍女远去的背影,道:“她去找我皇兄了,你不担心?”
玉堂面色冷然,道:“恭王爷,你博学广记,可知观山道人是谁?”
萧珩一愣,想过二人见面,她可能会质问、会怨怼,却没想到她突然问起了毫无关联的事情。
“自然知道。”萧珩回道,随即转头打量起玉堂来,这才发现她比印象里更加消瘦了,面色还带着几丝病气。
“你过得不好。”萧珩道,
“是因为我那天那句话吗?”
玉堂置若罔闻,急切问道:“观山道人是谁?”
“释卷阁收到你作的画,刘掌柜同我说了,我便猜到你在王府过得并不如意,竟要卖画换钱。”萧珩继续道。
“求求你,”玉堂抓住他的衣袖,道,“快告诉我,否则就来不及了。”
萧珩反握住她的手,他从未被人如此忽视过:“骆玉堂,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问我,我便要告诉你么?”
玉堂一愣,下一刻便听不远处一声怒喝传来:“放开她!”
萧珩双眉微挑,听话地松开了手,可玉堂却继续抓了他的衣袖,追问道:
“告诉我,他是谁?”
萧珩垂眸看着她急切的表情,始终未开口,直到萧慕走到近前,铁青着脸将她的手从他身上拽下……
看到这一幕,他再次疯了……
整个宴席,萧慕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坐在下首尾端的骆玉堂,内心的嫉妒如烈火燎原之势,滋长弥漫全不可控。
酒过三旬,众人纷纷献礼,一时和乐融融。
然就在萧珩献上一柄做工极为精致的龙泉剑后,萧慕突然举杯对着他道:
“皇弟送我大礼,我定当还报皇弟,这样吧……”
说着他指了一圈自己府中的美人夫人,
“你看上哪个,我今晚送你,为奴为妾为夫人,都随你意。”
萧珩骤然沉下眉眼,道:“皇兄,你喝醉了。”
傅容舒立刻拽住了萧慕的胳膊,压低声音道:“萧慕,你疯了?”
萧慕甩开她的手,眼神恍惚间指向了一人,道:
“骆玉堂,你,可愿随他去恭王府?”
玉堂白着一张脸,呼吸霎时急促起来,然不过片刻工夫,她又豁然开来。
众目睽睽之下,她起身朝着萧珩一礼,萧慕见状蓦地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就连傅容舒都拧紧了一双英眉:
“玉堂,在座皆是王公大臣,你可要谨言慎行!”
玉堂朝着傅容舒微笑,道:
“妾是想先为王爷跳一支舞。”
萧珩转眼看向她,不明白她这唱的是哪一出,萧慕眉目微微松懈下来,道:
“难得你有兴致,跳来便是。”
玉堂转身对侍女低声说了什么,那侍女连忙赶去假山后将方才她说的曲子告知了那乐班,这边玉堂起身离席,款步走向那柄龙泉宝剑。
宝剑出鞘,发出一声鸣啸,伴随着骤起的鼓声,玉堂旋身起步,横挥曼舞,姿态柔中带刚,那剑光在她手中忽明忽灭,或缓或急,诡异至极。
正在众人看得专注时,安宁郡主突然轻拍桌案,对身旁郎婿道:
“我可算想起来了,我说这舞姿为何这么眼熟,这分明是蜀地的‘虞姬奈何’啊,讲的是霸王别姬那一段……”
萧珩坐在上首,沉声听了一耳朵,突然起身喝止道:
“住手!”
在场皆是哗然,纷纷看向萧珩,然萧珩却在这时举杯掷去,只听铿锵一声撞击,玉堂手上的剑应声而落。
萧慕怔忪起身便往台上冲去,眼看着那个粉衣翩然的女子,在他面前缓缓倒下……
他用力按住了她被划伤的脖颈,那修长的手指缝间立刻流下了汩汩血水。
玉堂瞥了他一眼,唇角微微扬起,道:
“王……爷……可……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