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玉堂垂眸听着,心知他已经猜到了大概,只是想不通原由。
她望着手上乌黑的汤药,摇了摇头,道:“没有,也没人胁迫我……”
“那是为何?”萧慕愤而起身,沉声道,
“一个女子的容颜何等重要,这伤口一旦养护不当,即便我取来解药也会留下疤痕,那可是会跟着你一辈子的。”
话音刚落,噗通一声,但见玉堂已跪在面前,伏地不起:“王爷恕罪……”
萧慕见状下意识要去扶,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狠了心收回了手,道:
“这件事你必须同我说清楚道明白,否则你跪到明天也无用。”
“是……”玉堂嗫嚅道,想起那日茶摊上听人说的那些话,于是解释道,
“是我……在外听闻王爷要娶亲了,还是将军之女,功臣之后,身份那般贵重,我怕……我怕我一介民女,无依无靠,将来她定然容不下我……”
“与其等待着被磋磨,不如……不如想办法让王爷厌弃我,让我离了王府……”
话已经说完了,萧慕没有任何回应。
殿内寂静非常,玉堂垂着头也不敢去看他的脸色,脑海中反复回荡起的萧珩对她说过的话:
【“我那皇兄并没有看着那般率直没心眼……”】
越想她的心里越没底,幸而就在这时,头上传来一声叹息,萧慕躬身将她拉了起来,再一次将那汤药递到她面前,说:
“先喝了。”
玉堂颤颤点了点头,连忙接过药仰头一口饮尽,萧慕看得蹙眉,柔声问道:
“不苦?”
玉堂摇摇头,勉强笑道:“我还喝过更苦的,这点不算什么。”
刚放下药盏,萧慕又递来几颗蜜饯,待她用完,萧慕这才正色说道:
“傅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同舟之谊,他为国捐躯,我不能看着他唯一的女儿在外头不被敬重。”
原本接回来后,他是想着要给她另外安排一个好归宿,可军中那些老部下不答应,嫁得低了是怠慢,嫁得高了,怕又是个虎狼窝。
何况听太医说,她身子折损严重,今后恐难有孕,而且天不假年,至多也不过是这两三年的光景了……
“你放心,容舒从小跟着他父亲,性子豁达,定不会做那些事。”
说着他将手按上了她的,玉堂望着那双手,这一次她没有感到害怕:
“我信王爷……”
“可我不信你,”说着萧慕突然将手一翻,道,
“拿出来吧,那剩下的毒药都拿出来,留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玉堂讷讷摇了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了?”萧慕怀疑道,“就这么巧刚好用完了?”
“是我自己配的,”玉堂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方子我一直记在这儿……”
“你……你记下这东西作甚?”萧慕气恼,一时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玉堂缩了缩肩膀,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王爷荣禀,那毒方当时并未写在纸上,而是由两个人各记一半,”
玉堂想起眼前人极度愤恨蜀国,便刻意不提自己是在蜀王宫中寻得的这两个小宦官,
“那时我想救个人,费了一些工夫才骗那二人陆续背给我听了,当时实在怕忘了,便反复在心里背着,如今想忘也忘不掉了……”
萧慕闻言,面色稍稍缓和下来,道:
“那个人可救过来了?”
玉堂回忆着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中途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否痊愈了……”
萧慕眼底浮上微温,道:“玉堂,以后万事有我,记住了?”
玉堂抬眸对上他的目光,那一双清澈的眼中倒映着她遮着面纱的脸。
“嗯,我记下了……”
……
连着几日的药汤下去,玉堂的脸开始结痂,七日后就在逐渐剥落,露出里面焕然一新的肌肤来,触之一如婴儿般柔嫩,就连从前被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都没有了。
用最好的膏霜养着、最好的食材补着,眼看着玉堂的姿容比从前润泽多了。
侍女阿碧再次提醒她早日承宠,先巩固住王爷的心,玉堂终于点了点头。
阿娘说,只要她在这里过得好,她也定是好的。
萧慕除了脾性有些阴晴不定之外,对她十分包容,她在内心其实并不抗拒他的亲近……
这夜萧慕如常来陪她一道用饭,只是饭后刚坐了会儿,玉堂便借口要去拿件东西离开了。
萧慕等了半个时辰,只等到侍女阿碧前来禀报:
“美人说那东西她试了怎么都拿不动,想请王爷移步去看看……”
“怎得不叫人去帮着?”萧慕蹙眉道,一边快步往内殿去,一边喊道,
“玉儿,什么要紧的东西,多叫上几个下人帮你拿来便是,何需你亲自……”
掀开内殿的珠帘纱幔,萧慕一下被摇曳的红烛晃了眼,半透的屏风隔断了视线,将后方那张拔步床照得旖旎朦胧,萧慕立时住了口,愣愣站在原地。
玉堂已沐浴完,由着侍女们换上了更衬肤色的烟粉小衣,原本还想再穿件衣裳,可阿碧却说足够了。
现下她正用被子裹了自己躺在床上,只朝外露出一双眉眼,圆溜溜地望着屏风那处。
明明听到声响,却不见有人进来……
玉堂紧张得不行,身上抖得厉害,也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只觉连带着肚子都跟着疼了……
“王爷?”玉堂颤声唤道。
没有声音。
“阿碧,王爷走了吗?”玉堂半撑起身子探问道。
也不见有回应。
玉堂犹豫片刻,掀开被子光脚下了床,身上只有一件遮不了几两肉的小衣,尽管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还是难掩羞怯,一只手护着胸口,一只手去探一侧衣架上的外衣。
“玉儿……”身后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玉堂浑身打了一激灵,连忙抓了一块衣角遮住半个身子,转过身面对他道:
“王……王爷……我……我以为……”
男人灼热的目光投来,玉堂的脸也跟着羞红了,她低下头不敢看他,不经意瞥见自己光着的两条腿。
她连忙将那衣角又向下遮了遮,偏这衣角只遮得住这一段,遮了下面,遮不住上面。
玉堂手忙脚乱起来,伸手便去扯那衣架子,想把整件外衣都取下来。
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玉堂尚还在原地惊着,下一刻便觉腰上一烫,整个人被箍着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