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带着这样的念头，薛婉婷找到了薛将军，委婉转达了老夫人的吩咐，而后试探问道：“爹爹，我觉着不如帮着星落姐姐拿到第一更好……”
薛将军没有放下手里的军报，不甚在意地道：“就按老夫人的意思办吧。就是个游园宴而已，让星落开心玩吧，你抽空多照看她一些。”
薛婉婷不解，薛将军原先明明看起来最担心薛星落，怎的现在竟是如此随意？
可薛将军再无言语。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薛婉婷。
薛婉婷咬着唇，不甘心但又无法，只得先退下了。
她满怀心事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看到薛芙蓉志得意满出府去的背影。
薛芙蓉出门一趟，竟是带了五个丫鬟婆子，其中还有孔嬷嬷的身影。这与她平日的做派完全不同。
小丫鬟如云道：“听说老夫人把宝珠阁那套首饰给了大小姐的事情，把三小姐给气着了。眼下怕是赶着出门去采买呢。”
薛婉婷禁不住多看了那边一眼，知道肯定是二夫人知道了老夫人的安排，所以特意安排了身边的孔嬷嬷帮着准备东西。
她心中酸涩，平日里最爱看的书卷，如今味同嚼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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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星落当晚就收到了翠怡送来的老夫人的“礼物”，可比当初二夫人送的要华贵多了。
单是那三个红木盒子里头金灿灿的首饰，就漂亮地让人挪不开眼。
“还有几身衣裳，已经命人赶制了，会在大小姐出门前送过来。”翠怡如是说，“老夫人还交代了，要是大小姐还缺什么，尽管告诉我，一定给您准备最好的。”
待将翠怡送走，红袖抽着气道：“老夫人这会可是下了血本了！小姐您看，这都是宝珠阁今年最新的款式！”
见薛星落疑惑，红袖解释道：“宝珠阁是京都最好的首饰铺子，每年出的新首饰都得提前半年下定金定做，没法子现买的！”
红袖说着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刚才看到三小姐的丫鬟气急败坏地跑走，原来是因为老夫人没将这套首饰给三小姐呀！”
“看来将军府真的很有钱啊。”薛星落点头，打开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里头摆着四件东西，一枚步摇、一枚玉镯子和一对耳环，都是通体乳白的玉制，上面泛着温润的光亮，当即吸引了她的所有注意力，“红袖，这又是什么宝贝？”
红袖不清楚，问绿竹：“是二夫人送来的礼物吗？”
绿竹看了看，笑道：“这是老爷派人送来的，老爷说这几日军务繁忙无暇过来看小姐，这是他给小姐的“赔礼”。”
原来是薛将军送的。薛星落越看越喜欢，将盒子摆在了床头边上：“我要枕着它们睡。”
是夜，薛将军听绿竹回禀了薛星落这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笑了。而后绿竹又捧上来一个小盒子。
薛将军打开，见是一枚漂亮的深蓝色剑穗。
绿竹道：“这是小姐今日在街面上买的，本想晚些送给老爷的。小姐说，就当是“回礼”了。”
薛将军当即爱不释手，装饰在自己的佩剑上，第二天面圣的时候还特意给皇帝展示了。
皇帝许久未见他如此臭屁的模样，颇有些怀念：“朕记得上一回你如此迫不及待地向着朕炫耀的时候，还是在十五年前。那时候卿卿送了你什么来着……好像是一柄上好的宝剑……”
薛将军摸了摸鼻子，微微侧身，将佩剑展示出来：“陛下没记错，就是这把。”如今他最爱的妻子送的宝剑上，挂上了他可爱的女儿送的剑穗，薛将军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只觉得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样。
皇帝也感觉到了这么个意思，他对于薛星落越发好奇了，他想了想道：“等过几日朕空了，朕同你一起去看看卿卿。”
薛将军笑着应了：“她这几日还不错，不过陛下，臣有件事想拜托您……是关于敬王府的。”
皇帝闻言皱眉：“敬王府？那老家伙又在瞎琢磨什么事情？”
薛将军道：“您别着急，不是敬王……这不是过几天星落要去参加敬王府郡主的游园宴嘛……”
薛将军欲言又止，只是瞅着上座挑眉看他的皇帝。
皇帝明白了：“你这是想要朕同宁妃说说，让她照顾着点星落？”
宁妃是敬王的亲妹妹，敬王府紫琪郡主的亲姑姑，薛将军同敬王有些嫌隙，不好直接找敬王，只能寻求陛下帮助。
皇帝无奈：“下回直接说，别让朕一惊一乍的。”
薛将军抱拳：“多谢陛下！”如此一来，星落的事情就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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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将军府门口停了两架马车。
薛星落还在张望，那边薛芙蓉已经挽着薛婉婷的胳膊，亲热地拉着薛婉婷上了后面那架马车。
薛芙蓉嘴上还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这马车三个人坐实在太挤了，婉婷姐姐同我一起吧，让星落姐姐坐着舒服些。”
薛星落见薛芙蓉眼珠子乱转，就知道她是故意的，拉着薛婉婷商量什么主意呢。
不过也好。
薛星落状似没有发现薛芙蓉的小动作，她笑着道：“好呀。”
薛芙蓉说的倒是没错，马车一个人坐，确实舒服。
红袖有些不满：“那三小姐安的什么心啊。这可是大小姐您第一次参加京都的宴席哎，她日日霸着二小姐不说，分明是不想让二小姐多帮着小姐您呢。”
她说的是这几天薛星落每每去找薛婉婷“学规矩”，却都落了空没找着人的事情。
薛星落手指竖起按在唇上：“嘘——”
红袖意会，闷闷低下头。隔墙有耳，更何况是在这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呢。
规矩什么的，薛星落其实并不太在意，一是因为今日敬王府的游园宴是个比较随意的宴席，在场有那么多贵女呢，她只要多观察，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二是薛将军让张副将给她传了话，到时候会有人陪着她，让她安心好好玩就是了。
说起来，原主并没有参加这次的游园宴，因为当时将军府的人，以老夫人为主的，都不赞成她贸然出现在人前。
而本应还是将军府大小姐的薛婉婷不负众望地，再次拿下了全场头名。
可如今已然不同当时。
就在前一日，将军府接回真正的大小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都的王公贵族圈子里。
虽然大家伙对于将军府对外的说辞都是不大相信，可耐不住大慈寺的慈航主持站出来给薛将军作证，且皇帝都在朝堂上说起，很想见见这位将军府的大小姐。
薛将军显然早早地就和皇帝说好了。既然皇帝都认了，他们再有什么怀疑还有什么用？
然而，家里面的长辈们不再说话，可堵不住小辈们的嘴。
是以将军府的两架马车才停稳，将军府大小姐到了的消息已然传遍了府中。
“我可是听说，将军府来了两架马车，薛婉婷和薛芙蓉一起，那大小姐自己坐一架马车呢。”
“真的啊？她排场好大啊，都不愿意同妹妹们一起吗？”
“可不是，我也听说了，这将军府大小姐说是养在京郊寺院里头，可将军府没有安排人教她读书习字，她都十三岁了，大字不识一个呢！”
“欸？还有这种事？”
一切沸沸扬扬的话，在薛家姑娘踏进园子的一瞬间，飘散开来。
众人状似在热络地说着话，实则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园子门口飘，不少人眸子里透着玩味。
这薛家人真有意思，所有人都以为薛家大小姐会带着两个妹妹进来，却没料到，真的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薛芙蓉。
薛芙蓉通往日一般，穿金戴银盛装打扮像是为了艳压这满院子贵女而来。
薛婉婷倒是一身粉色裙装，衣服边沿绣着一串五彩斑斓的宝石，在日头下熠熠生辉。
薛芙蓉格外亲热地挽着的薛婉婷。这两人的装束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紫琪郡主“啧”了一声：“这薛家二房，依旧改不掉土气……嗯？”
薛芙蓉和薛婉婷走近，露出了后面错开他们半步的，那个格外瘦小的姑娘。
小姑娘梳着飞仙髻，一身堪称低调的月白色小袄，领口处是白绒绒的一圈狐狸毛，趁着她的脸蛋越发白皙。而她一双灵动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偶尔对上了谁的视线，都是略显羞涩地报以微笑。
紫琪郡主微微皱眉，问身侧的丫鬟：“那就是薛星落？”
丫鬟探头张望着：“应该是薛家大小姐没错。”
紫琪郡主不明白了：“都是将军府养出来的孩子，怎么的能差这么多？”
不怪她看不明白，这院子里头的贵女们统统都显得迷惑。
薛星落平白矮了薛婉婷半个头，甚至比小她一岁的薛芙蓉还要矮一些，整个人小小一个坠在这两人后头，看着更像是两人的妹妹。
更别说她的服饰，更是与走在前头的两人宛若天差地别。
同刻意化了妆面的薛芙蓉和薛婉婷不同，薛星落几乎是素面朝天，显得她一双圆溜溜的杏眼越发地温润，那眼神里透露着天真与好奇，却没有畏惧和害怕，让她整个人灵动了不少。
“还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紫琪郡主视线在薛星落的飞仙髻上逗留一秒，冷笑一声后道，“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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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紫琪郡主出来了！”
“今天到底谁能更胜一筹呢？我押紫琪郡主！”
“我，我押薛婉婷！”
“我也押薛婉婷！你们难道忘了？紫琪郡主和她斗了这么些年，可是从来没有赢过！”
时有时无的说话声在院子里响起，一字不差地落入薛芙蓉耳里。
薛芙蓉心中嗤笑这些没有眼光的普通人们，心道今日定要让她们都见识见识自己的本事！
而薛婉婷远远见紫琪郡主迎面走来，知道紫琪郡主肯定会为难她，她正要说话，谁料薛芙蓉突然拽了她一下，比她要早了半步上前。
薛芙蓉见着紫琪郡主有点犯怵，没想到脚下一慌，赶紧抢着躬身行礼道：“将军府薛芙蓉，见过紫琪郡主。”
薛婉婷无奈，随着薛芙蓉一同行了礼：“将军府薛婉婷，见过紫琪郡主。”
她心中懊恼，她本应是同薛星落一道走着的，可薛芙蓉一直说身上衣服厚重，走路感觉不稳，偏要挽着她走。薛婉婷一时间摆脱不了薛芙蓉，直接被她拽着走在了薛星落前头。
她虽然知道不妥，可当她真的走在薛星落前头的时候，心中那股子气又飘了起来。薛婉婷余光瞥见了后头的薛星落，接着像是十分自然，被薛芙蓉拉拽着走。
却不想紫琪郡主今日直接奔着他们来了。
可两人都没听见紫琪郡主说话。
可以说，紫琪郡主压根没有打算搭理她们。
薛婉婷感觉身边掠过一阵小风，她眼见那双用银色丝线绣着荷花图案的鞋子径直从她身侧走过，堪堪停在她身后……
紫琪郡主双手叉腰，身子微微前倾，眼眸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的“小矮子”，言语嚣张跋扈一如往日：“你就是薛星落？”
薛星落没有说话，湿漉漉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紫琪郡主。
这模样，落在园子里的众人、尤其是薛婉婷的眼里头，就是——薛星落被紫琪郡主吓着了！
这可怎么得了！薛婉婷想起了薛将军的叮嘱，赶紧后退一步，低头道：“郡主，星落姐姐才回来不久，许多事情还不太知晓。星落姐姐，这位正是敬王府的紫琪郡主，你需得——”
紫琪郡主冷冷地打断了薛婉婷：“你是什么身份？轮到你说话了吗？”
“我……”薛婉婷哑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只能伸手拉拉薛星落，想让她赶紧行礼，好消减眼前这位主子的怒气。
薛芙蓉从未见过紫琪郡主如此冷漠，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而此时的薛星落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眼尾上扬，嘴角勾起，笑得天真又自然：“小姐姐，你好漂亮呀~”
周遭窃窃私语声又响起，言语间皆是可怜可惜，还有些等着看好戏的。
“那薛家大小姐怕不是个傻子吧？她难道不知道紫琪郡主最讨厌这种胡乱怕马屁的人吗？”
“上一个瞎拍马屁的，好像是被紫琪郡主当场给干出去了！”
“什么上一个，不就是薛芙蓉吗？”
“我记得她夸紫琪郡主什么来着……好像是说紫琪郡主的镯子好看……”
……
薛婉婷此时心情同这些人差不多，她闭上了眼，似是不忍看薛星落接下来的惨状。
薛芙蓉则是心中冷笑，暗道薛星落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了一连串的倒抽气声。
薛婉婷不明所以，抬眼看去，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
紫琪郡主的脸庞竟是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那红晕从她耳根起点，蔓延至眼角都收敛不住！
周遭突然安静地连银针落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没管众人各色眼光，紫琪郡主站直了身子，她清了清嗓子，伸手摸摸薛星落的发髻：“你也挺可爱的。”
薛芙蓉不可置信，紫琪郡主的声音竟然瞬间变得柔和了！
很快的，更跌破众人认知的事情来了。
只见平日里宛若刺猬一般的紫琪郡主竟然主动伸手拉过薛星落的手，接着慢慢皱起了眉头：“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梅香，拿个手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