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语
俞莘一个人走在学校去往村子里的路上,这个时间孩子们都回了家,一条山路空空荡荡,只能听到自己鞋底磨石头的声响。
为了方便山上山下的孩子们都不用走太久去上学,学校建在了半山腰的位置,不过虽然是找了个中间点,但是单程下山到村子中心,也要近一个小时,这也是俞莘很少去村子里的原因。
她穿过一片丛林,鹰鸟声啼鸣,野兔在草丛中穿梭,阳光透过繁茂的枝丫,照映在潺潺流过的溪水中。俞莘无意间在旁边的溪流里,瞥到自己的倒影,她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红色连帽衫,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哼起了歌:“我独自走在郊外滴小路上,我要当心附近是否有大灰狼……”
狼字还未唱出口,忽然感觉被人猛地推了一把,直直坠下了山崖,掉进了山路旁湍急的河水中。
俞莘未来得及反应,口鼻就涌入了冰凉刺骨的河水,呛得她鼻酸眼涨,泪流不止。只学过闭气的俞莘,在水里不停地挣扎,下坠感让她沉浸在巨大的恐惧中,不由自主地挥动着手臂,眼前一片模糊,脑子也因为受到惊吓,成了一片浆糊。
这时,俞莘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架了起来,身体不再往下落,头也终于可以探出水面,接触到空气的一刹那,长大了嘴巴贪婪地将氧气吸入身体,胸膛起伏,这才感觉身子紧紧贴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是你?”俞莘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揉了揉朦胧的眼睛,看清了面前这张俊秀的面庞,正是昨天才说过不会再见了的魏延安。
“你怎么会在这?”俞莘本来想说,怎么这么巧,总是碰见你。但是回忆了一下,此时魏延安眼里,自己昨天才第一次见他,总共就见了一面而已。只不过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
“一会再给你解释,现在,你要是再不念你那个咒语,过了前面这个瀑布,咱俩都得死。”魏延安在冰冷的水中撑起一个人也有些吃力,微微蹙眉,盯着前面河流即将下落的方向。
俞莘一激灵,说道:“什么咒语?”
“你是要秘密,还是要命?”魏延安将她抱得紧了一些,声音从她耳边传来。
俞莘也不再耽搁,脑中大喊一声:“读档”,自己就坐在了教室里,接过了赵哲意递过来的水杯。
他说着一样的话,俞莘却是望着门口发呆,不再回他,视野中逐渐出现了刚刚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是?”赵哲意也感觉到门口有人,转过头看到是一个身穿黑色毛衣牛仔裤,年轻高挑的男人,一看就不像是村里的人。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县里来人视察工作了?
正准备迎上去表现一番,他却径直走到了俞莘身边,微笑说道,:“俞老师,有空吗?出去走走?”
“哦,好啊。”俞莘对着赵哲意点了点头,就跟着魏延安跑出了学校。
“说说吧!你都知道什么?”二人走到僻静处,俞莘才眯着双眼,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插着腰说道。
“不应该你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能操控时间?你不会真的是半仙吧?”魏延安看着她警觉地样子,忍笑说道。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俞莘坚定地说道。
魏延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身子,指了指这条向上的山路,弯弯曲曲,绵延不绝。“看见了吗?这条路往上,是我姨母家,走下来要一个小时,这是我今天走的第六遍,还是第七遍,我已经不记得了。”
“难道……我每次施法,你也会跟我一起回到那个时间?”俞莘睁大了眼睛,独自呢喃道:“怎么会这样呢?这个系统影响的,应该只有我一个人才对啊!”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开始莫名其妙回到以前的时间,重复着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后来我发现,所有人都会说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话,做一样的事。唯独你,与其他人都不一样,我就开始关注你。”魏延安耐心地解释道:“直到那天在梁三实的家里,前一秒他手里的板凳已经砸到了我的手指上,下一秒我跟你就一起回到了人群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操控。”
俞莘虽然有些惊讶,但是想到系统出现得突然,也从没说过,只有自己会回到存档的时间,那魏延安能同她一起读档,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自己是因为火灾重生,才绑定了系统,帮助自己查清楚事情的真相,那魏延安又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他与这村子里的秘密也有关系?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说,你已经在调查什么了?你的那个咒语又是怎么回事?你别跟我说怪力乱神那一套,我可不是这村里的村民,我也是从外面来的。”魏延安看着俞莘眼睛一转,知道她又想敷衍了事,严肃地说道。
俞莘在脑海中快速思考了一番,自己来到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再加上获得读档系统后,更是仿佛拿到了上帝视角,看着对方一遍又一遍重复刚刚的话,感觉很不真实。而这时魏延安的出现,让她有一种找到同伴的欣慰感,也多了几分亲切的感觉,放下了心中戒备。
“我一个月后,会葬身于火海,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回来的,算是重生,回来找到我死亡的原因。虽然听起来荒谬,但是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若是不信”
“我信,你说的每个字我都相信。”魏延安低头看着她,眼神透露着真诚。
“那你呢?系统既然选中了你陪我一起回档,那你一定不会只是来这村里走亲戚的临时过客。”俞莘挑起一边眉眼,继续问道:“你究竟与这村子有什么关系?”
魏延安四周环视一圈,说道:“你不是要去祠堂吗?我陪你一起,正好路上可以说。”
俞莘眼神有些迟疑,魏延安看出了她的担心,温柔地说道:“放心吧,刚刚是因为你一个人,给了那人可乘之机。这次有我陪着你,两个人他总不会动手。”
“对了,你刚刚是一直在跟着我?那你可看清到底是什么人推的我?”俞莘抬头问道。
魏延安摇了摇头,说道:“我走了几回一直回到原点,倒是远远看你下了山,才想着来问问你。只是你走的太快,进了密林,我还没跟上,就看你掉下山去,当时光顾着去救你,没顾上看你后面还有什么人。”
俞莘边走边思考,自己刚刚只顾着唱歌,完全没注意身后有人靠近,这人对自己下杀手,那就说明自己已经开始碰到边了,至少方向是对的。只是这真相恐怕也与这郁郁葱葱的深林一般,越靠近内部,危险就越大,现在若是退出,大不了支教不做了,回城里过些安稳日子,也不用再这样提心吊胆。
“你不会是怕了吧?”魏延安看着俞莘愁眉苦脸地样子,开口说道:“这个村子确实有很多秘密,你一个外面来的小姑娘,若是现在想走,也还来得及。”
“我若是走了,放任幕后黑手继续控制这些村民,这里的孩子们就永远也走不出去了。”俞莘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峦,眼前浮现出稚嫩的孩童笑脸,说道:“而且既然上天给我机会重生,那我总不能让自己前一世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于公于私,我都要留下来。”
她说完,只见魏延安弯腰屈肘,手臂平行前伸,说道:“请。”
俞莘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这动作像是外国电影里戴高礼帽的绅士,在请贵族女孩子跳舞一样。
“欢迎登船,你我目的相同,那我们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了。在这里,以后你不是一个人,所以,不用怕。”魏延安拍了拍她的头顶,柔声说道。
“希望你这条船不是贼船。”俞莘扯了一下嘴角,望着他继续说道:“现在,说说你的故事吧,船长。”
“我母亲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也是这个村子唯一出过的一个大学生。当年她克服万难,终于考出了村子,后来还考进了市里最好的大学,进了教育部门工作。你们这样的高材生,现在能被安排来这样偏远的村子支教,我母亲当年也做了很大的努力。”魏延安说起自己的母亲,言语中都透露着骄傲。
“那个时代还没开始支教吧,我听说以前这几个村子只有一个退休的中学老师,自愿留在这边教书,现在这个村里的学校,就是他当时带头要建的,不过据说后来得了重病,学校就荒废了很多年。”俞莘想起来,班里年纪比较大的一个孩子,闲聊时说起过。
“不错,我母亲当年就是跟着她一步步走出了大山,还时常会跟我提起她的名字,说自己还没来得及谢谢她,就再也看不见了。她墓前那株梅花,就是我母亲亲手种下的,如今也已经长得比一人要高了。”
“诶?那伯母没跟你一起回来?你一个人来的?”
“我母亲,在二十年前,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