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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吉人天相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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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岚苍莽,寒气越过秦岭。

    山间小屋中,竹榻上躺着着奄奄一息的少年。

    三日前,天素带着救的那头小狼,在雨霖岭到处找它的狼群。因要离开这里,她必须将这头狼送走,否则出山伤人。

    才在山中寻找没多久,忽见对岸悬崖上一黑影坠落。天素轻功好,身法敏捷,倏然纵身飞到悬崖对面接住了掉下来的人,因那人坠落得太急,天素只能借势飞到对面一小块空处。

    远远跟着的小雨见天素身影一掠,接住一个黑影,吓得一惊。

    此地多狼,上山砍柴的樵夫若是遇到,少不得奔逃,走到绝路,坠崖殒命是常有的。

    见天素接住了那人,小雨舒了口气。又见天素跟着落入悬崖下,一时慌乱。急忙喊:“天素姐姐。”

    天素在崖底回答:“我没事,这人从上面摔下来,身上中箭,伤得很严重,快采些止血药材来。”

    “哎,我这就去。”

    这几日天素天天带着小狼在山中找狼群,起先小雨怕狼,后来见了那小狼,灰灰的毛色,蓝蓝的眼睛,眼睛上两块眉毛似的毛,胖胖的,还挺可爱。

    饶是如此,她也不敢如天素那般又抱又摸,又不愿在家呆着,只得远远跟着,反正有天素在,她是不担心的。

    天素拂开少年粘在脸上的头发,依稀看得清少年隽秀的眉目。她在接住少年的那一刻,已先点了他周身要紧的穴位,控制住了血流。

    眼下把脉,才知此人不仅外伤内伤都极其重,还中了剧毒。也不知奔命了多久,此时已精疲力尽。

    不知道想到什么事,天素心头陡然一颤。

    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身份,会遭遇这般杀戮?他的年纪,好像也才十五六岁……

    不敢细想,她小心翼翼拔出少年肩上的箭,伤口血脉肿胀,溅了自己一脸血。跟着父亲行医这么多年来,她见过无数死伤。眼下独自面对这奄奄一息的少年,天素心头油然生出惊慌和恐惧。

    给他肩头止了血,她取身上的水囊,润了润少年干裂的嘴唇。

    带些基本的药材,是她们行医之人的习惯。她揉碎手上的药材,解开少年的衣衫。他穿的衣衫不多,也不厚。外面一层已被割得细碎,血将几层衣物粘连在一起,嵌入伤口。天素只得用水打湿黏住的衣物,一点点将衣衫剥离。

    好一会儿,才解开他的衣衫,一瞬间,她的灵魂像被来自天外的灵力给击碎,头皮发麻。良久,她才喃喃道:“李珺珵。”

    真的是李珺珵么?他不应该是在太乙山春猎么?泪水忍不住滑落,滴在他血迹模糊的脸上。

    真的是李珺珵么?还是,玉佩只是巧合?

    这么些时日,心心念念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是说好,春猎过后,就发告示寻找名医进京,然后让她以女医官的身份入宫么?

    这么些时日,她一直在想,凤华宫的那颗海棠到底活了没有。

    她一直在想,小灵珠应该有十一岁了,大概对她了无印象。

    她一直在想,凤华宫里供奉着皇后和她娘亲的画像,那画像还在不在?

    “李珺珵……”

    她手中握着那块玉,怀中的人静默,好像再也不会醒过来。

    期盼了那么久,等待了那么久,眼下多希望他不是李珺珵啊。

    只是,他项上那玉坠,她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年她六岁,那年她和她最后一次见面;那年他们一样经历了人生的最大变故。那块玉珏,与他身上的皇子玉佩是同出一块玉料。当时一共琢了四块玉,明月和李珺珵的是一对龙凤玉,天朗和天素的是一样的阴阳两块。玄玉在天素出生时给她带上的,后来楚家遭难,天素离开长安时,她将自己的那块天曦珏送给李珺珵。

    天素泣不成声,李珺珵的脸被她的泪水打湿。他脸上干结的血块化开,朦胧中稍微转醒,痛苦□□。天素边给他敷药边喊他的名字。

    “李珺珵……珵哥哥……”一滴泪水落在他唇角,李珺珵微微张开眼睛,又无力阖上。他仿佛听见有人喊他“珵哥哥”,他却无力睁开眼睛来看看,那声“珵哥哥”,他更觉得是死亡之前的幻觉。

    是不是,临死的时候,就容易产生这种幻觉呢?长安城里,只有天曦喊他“珵哥哥”,好久好久,不曾听见有人喊他了。他鼻子一酸,泪水从眼角滚下。

    “珵哥哥,我是天曦!”天素给他擦着脸上的血迹,又给他喂了一些水。

    混蒙之中,李珺珵眼睛里闪现一丝清明。

    天素颤抖着在身上搜丹药,是了,方才太过激动都忘记自己身上带了护心丹,她忙给他喂了一粒。

    “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我是天曦妹妹。”泪水肆意,天素的视线变得模糊。

    怀中人眼睛微微开阖,好像在说自己听到了。

    天素出来时身上没带那么多药材。因想着这几日就要离开,一直在整理行囊,连药也没去采了。

    父亲除了一如既往去山下看诊,便是给他讲长安的事。

    期盼了那么久,等待了那么久,最终等来的,是垂死的李珺珵。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怀中的人没有回答。他已经撑到极限了。

    天素怕耽搁他的伤,看顾了四下,她所待的地方前面也是悬崖,有一丈见方的空地,还旁边又长着树,地方相对隐蔽。上面若是还有杀手,一时半刻也下不来。

    李珺珵受伤太重,肩上的箭虽取下来,到底无济于事。天素担心伤口撕裂,不能贸然带李珺珵上去。

    她的手一直在颤栗,泪水如线,心头慌乱。最终不得不忍住悲伤,给他身上的伤口都处理了一遍。

    半个时辰,天素才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将破落的衣衫脱下来,把自己的衣衫给他穿上。她把水搁在旁边,取下李珺珵的玉坠,飞身上去。

    才采到药的小雨赶过来,看见天素上来了连忙问:“我刚才竟然迷路了,要不是小狼,我都找不回来。姐姐救的那人是什么情况?那个人怎么样了?”

    天素眼下没功夫关心小狼,着急道:“那人伤势很严重,得回去告诉爹。”

    天素一把拉着小雨飞向山腰。

    一回到小屋,她神态万分焦急:“爹,我刚才救了一个人,伤势极其严重。还中了剧毒,在回风崖下。您看去看看吧,我已经给他上了一些外伤的药,那些药材只能止血,还未给他去毒呢,他应该几天没吃东西。”

    天素立刻转向小雨嘱咐道:“小雨,你快去做点吃的,熬些参汤烧热水,我马上带爹过去。”

    楚睿卿很少见天素这般急切,又想到是重伤加中毒,怕她惹上什么江湖势力。嗔道:“天儿,是什么人你不要乱救,身中剧毒定然是在江湖上惹了事,生死有命,你就别瞎操心。”

    天素急得眼泪簌簌,递上玉坠:“父亲看看这个。”

    楚睿卿一见那玉坠,心猛然一惊,手也跟着颤抖,浑身发麻。由不得他细想,急忙收拾药材,让天素带路,让小雨在家里备好参汤,热水。

    楚睿卿跟着天素飞到悬崖之下,楚睿卿撩开天素盖在他身上的衣衫,浑身伤口深深浅浅,手臂处可见白骨。

    血似乎都流干了,眼前是个将死之人。

    本以为见惯了生死,楚睿卿早觉得自己心如寒潭波澜不惊。然见到眼前重伤的少年,他亦忍不住落泪。

    那是李珺珵,明朗的眉骨,深黑的眉毛,楚睿卿是看着他长大的。尽管九年来,他变化了许多,那天生如玉的脸仍然有幼时的影子。

    天素已将他脸上的血迹洗去,身上的伤口也都擦了止血的药粉。只是他伤得太严重,这样的处理远远不够,受伤太重,这样根本无法挪动。

    春猎是二月十五,眼下二月二十八。他是哪一天遇的险,是怎么从太乙山逃到这里的?他身上这么多伤口,是遇到怎样的危险,是靠着怎样的毅力,才一路撑到这里的?

    天素跟他说了李珺珵是从对面的悬崖上坠落的。

    楚睿卿仰首望望那被云遮住的回风崖壁,心头凛然。回风崖,如其名,崖高千仞,风吹不过,故名之。八百里山川,地势险峻异常。即便是健硕之人入了这万山圈子,也不一定走得出来。

    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楚睿卿带了很多药材,先给他喂了一剂内服的药。

    天素在一旁帮忙调配药。楚睿卿将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涂了药,深处伤口都缝了针,处理完毕用纱布包住。看看堆在一旁的破衣衫,全是血迹。鞋子也只剩下一只,也不知另一只落在哪里?

    听见抽抽噎噎的声音,感觉有人在给自己身上绑东西,李珺珵朦朦胧胧中睁开眼睛,又缓缓闭上。

    楚睿卿看见这样的李珺珵,仰头忍着泪水。天素给李珺珵敷药虽然止住了血,毒性却未止住。

    包扎完毕,楚睿卿让天素把浑身裹着纱布的李珺珵扶到自己肩上,三人一齐飞上了悬崖。

    回到山腰小屋,李珺珵身上缠着的束带都沁了血。楚睿卿又给李珺珵重新洗了伤口,他中毒太久,毒性早在全身扩散开来。

    楚睿卿不得不给他行针排毒。只是,他身上已无一寸完好的肌肤。又担心杀手追到此地,楚睿卿处理完伤口后,拿着他的破衣衫和鞋子,再度回到回风崖之下。对方既然派了这么多杀手追杀,定然是死要见尸的。楚睿卿将衣衫散落在崖底,做成野兽撕咬的迹象方才离开。

    三天两夜,楚睿卿和天素两人轮流给他换药,行针,喂药。小雨则负责熬药和烧热水。

    小雨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晓此人受伤严重,爹爹和姐姐是在和阎王抢人呢。

    直到第三天,李珺珵才悠悠转醒,躺在竹榻上,仍是奄奄一息之状。

    李珺珵外伤悉已处理好,怕留下伤疤,楚睿卿和天素用药量十分谨慎。只他身上那股剧毒,几乎要了他的命。若不是楚睿卿和天素没日没夜的配解药,李珺珵恐怕真熬不下去了。

    总算是救活了,楚睿卿也再次见识到如此剧毒。

    想起母亲也是中毒而死,天素心头钝痛。好在,李珺珵被他们救下来了。

    李珺珵并不记得昏迷前天素喊他的事了,且眼下天素是男装,他身上十分疼痛,根本无法汇聚精神细想。

    而楚睿卿,也早和九年之前紫袍倜傥大不同了,不到四十的他头发花白,还留了长长的胡须。只是那眉眼和松姿鹤影,依如当面。李珺珵有些恍惚,亦不敢透露自己的身份。

    “小兄弟可好了些?”

    李珺珵微微点头,

    为了确定李珺珵的身份,楚睿卿再次问道:“小兄弟是哪里人士?为何身中如此剧毒。我行医数十年来,从未遇此奇毒。”

    李珺珵很艰难地回答道:“晚辈……姓李,名珺。”

    声音微弱,气若游丝。

    楚睿卿明显看出来李珺珵在掩饰,也知道他仅仅是清醒过来,离恢复还需时日。天素见他这般,也不想拆穿,拿出李珺珵的玉坠来:“公子,你的玉坠 ,在包扎伤口时候给取下来了。”

    李珺珵一见到天素,有种莫名的亲切感。细看那眉眼,他想到了天曦,那个在记忆中还是六岁模样的天曦。

    他此时身上的疼痛让他意识混沌。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虽从往年的书信中知道他们住在这一带,逃命时也希望能遇见他们。只是千山万壑,人间萧瑟,怎能那么容易就相逢?李珺珵觉得不可能,便未多想。

    他正在整理心头的犹豫时,小雨在灶房中大喊一声:“爹,天素姐姐,吃饭了!”

    天素……

    天风寄长意,素月洗秋华。红豆未肯摘,相思落晚霞……

    那是他送她离开长安时,与玉佩放在一起的红笺上的题字。

    李珺珵听到这名字,霎时间内心翻江倒海,一时眼睛湿润。天素眼泪也掉下来了,李珺珵看着天素红肿的眼睛,又见楚睿卿落泪,心头大恸,顷刻明白一切。

    在昏蒙中喊他“珵哥哥”的人,真的是天曦。

    在奔命的那十余日一直往这个方向逃,希冀能遇到他们,他真的遇到了。

    夜幕降临,山风滚滚。摇得山间小屋咿呀作响。落叶随风扬起,拉回悠远的往事。九年之前皇后之死,楚家被陷害,天朗失踪,楚睿卿和五岁的天曦被下狱。近一年的时间,楚睿卿和天曦是在牢中度过的。后来父皇查到所有能证明楚睿卿无辜的人,全被杀害。于是决定换了死囚,将楚睿卿和楚天曦放了。

    知道这事的人不多,宫里只有皇上皇后和程飞知晓。李珺珵也是因为母亲去世后,在海棠树下坐了一年,除了看明月,都是一言不发。父皇担心他这般下去伤了身,才告诉他准备换囚之事。

    皇帝送楚睿卿和楚天曦离开长安的那个秋天,他也去了。

    时光丝丝密密从久远拉扯到现在,当伸出手要抓住回忆中的那些人和事,指尖感受到的却是风吹来的凉意。旧梦太过虚无缥缈,午夜梦醒之际回忆起往昔,谁能想曾经的那些人和事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存在过的呢?

    山风喧嚣,吹落了中年人的泪。

    天素鼻子红红,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李珺珵浑身缠着绷带,只见泪水沁入布带,血迹从布带底下洇出来。

    不必再细问,也不必再伤怀,他们心里都明白。

    天素给他擦了眼角的泪,把玉坠挂在他的胸前。

    寒意从门缝中溜进来,楚睿卿长叹一声,怕是长安又是一番暗潮汹涌。

    明月身子骨弱,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他需飞书到长安,告诉皇帝,秦王还活着。

    其实,这么多年来,楚睿卿一直和宫里是有书信往来的。只因他身份特殊,通信也极其隐秘。天素以前有猜测,爹不说,她也不必问。本也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人,有些事情,她不必知道得太多。

    几个人一起吃饭,还在为救活一条人命的小雨忙得不亦乐乎,嘴里还哼着雨霖岭一带流行的竹枝小调。

    无忧无虑真好。

    许是因楚睿卿和天素对李珺珵十分关切,小雨全未把李珺珵当外人,说话中也想着救活了一个人而兴奋不已。

    果然,知道得少,还是好的。天素才觉得,这么多年父亲和宫里的消息不与她说真是好事,否则她心心念念,哪能这般潇洒长大呢?

    这么多年,才要去长安,本该是万事俱备,就等着长安那一纸诏书下来,他们就准备进宫了。按照行程,最迟不过四月初就能到达成安参与医者遴选,不出意外四月中便能以女医官的身份入宫。

    父亲给她叮嘱了好几次入宫需要注意的事项。明明一切都安排就绪,父亲就可以回到长安,去母亲墓前诉诉心事。

    从入狱之日起,他们九年不见长安风物了。

    永宁十三年的冬天,那一场雪落得好大。流年将记忆中的冰雪拂拭干净,最后在晴光下映照的人影,也风干无痕。

    眼下已是永宁二十二年的春天。时光痕迹潦草地将往事一笔带过。再要在旧梦里回味,除了一把辛酸泪,什么也没留下。

    回头时,于万千风烟之中,何处更寻故人呢?

    只剩山泽彷徨,嗟尔旻天。

    眼下小雨毫不知情个中缘由,便能这般无拘无束无碍。她哪里知道,这几日天素和父亲配了多少种解药,两个人轮流日夜不息地试解药,生怕再晚一点,他的生命就要从他们眼前悄然消逝。

    那种竭尽全力想要留却怎么也留不住的感觉,实在太令人绝望。

    见天素眼睛红肿,小雨全然以为是这几日熬夜配药之故,不曾想到其他。

    “无论如何,人算是救回来了。”小雨声音轻快。

    是啊,无论如何,人是救回来了。

    李珺珵的伤势极其严重,这几日药材用了不少,天素又开始日日和小雨去采药。

    小雨虽知道先前说要去长安的事,眼下救人要紧,也不在这一时的耽搁。

    被天素救下的小狼在他们附近的石洞里居住,每天天素采药,小狼也跟着,小雨说,这狼没有狼气,越来越像一条狗。

    天素无心和小雨玩笑,每日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淡然,此事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楚睿卿在小屋中照顾李珺珵,又将养了数日,李珺珵才能正常说话。听了他这一路的遭际,楚睿卿愤怒不已。

    李珺珵安慰道:“叔父不必动怒,我这次离开京城,怕是再难回去。”

    楚睿卿道:“珵儿,我当年时因为万年具灰才离开长安,当年为了配合你父皇,我也应该离开长安,唯有此,你父皇才有机会趁他们不防备的时候致命一击。你不一样,你身负皇家使命,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众多皇子中,你天资最高,倘若你都防范不了暗中的敌人,承瑜承瑾他们又怎能应付的了呢?回之事不用担心,我已飞书回长安,届时亲自送你回长安。”

    李珺珵听了此话,长叹一声:“叔父所言极是,在宫中承瑾他们势单力薄,稍不小心就陷入别人的陷阱之中。此番秦岭围猎,父皇还派了八个顶尖高手暗中保护我,还是寡不敌众,不知道柳文暄他们怎么样?”

    “若是宫里收到飞书,必会有回书。”楚睿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叔父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在乎名和利,只要照顾好天儿,找到朗儿,此生于愿足矣。”

    李珺珵听了此话,眼睛微阖。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在母亲去世之后,可以心如止水,八风不动。眼下见到念念故人,才知道,他是心有希冀的。踽踽独行得太久,他一直希望保护别人,却不知他亦是被保护着的。

    楚睿卿道:“等你伤好了,我亲自送你回长安。“”

    “叔父既已远遁江湖,就不必卷入这场风波之中。既然这一切是针对我,我自然会好好应付。”李珺珵声音很轻。

    楚睿卿摇摇头:“此番杀手一直追了八百里,就没想让你活着回去。若是你只身回京,只要有一个人发现你还活着,你就不可能走进长安城。况且这么多年我一直和老程飞书往来,只有我们相互接应,你才能顺利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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