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大部分人都能完全康复。”李立冬抬手招呼石一进来,嘱咐他去办手续,“先去信息登记办住院,然后做pcr,明天pcr出结果,再申请临时病房转正式病房。”
石一点点头,正要转身又被他叫住。
“还有,林恩宁的外国人翻译陪护,写我的名字。”
陈雅惠目送石一离开,惊讶地看着他,“李立冬,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你竟然会说越南话?还对医院看病流程这么熟悉?你这些年不会都在越南过的吧?”
李立冬不置可否:“差不多吧。”
“啧啧”陈雅惠忍不住又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七年不见,这人的里子只怕比面子变得更多。
“对了,”她又想起来刚才他说的话,“你刚说那个外国人陪护是什么意思?”
“越南的医院不允许外国人独自住院,必须带翻译陪护。”李立冬道:“而且一旦入住医院不允许外出和外人进来探望,送东西也只能送到医院门口。所以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陈雅惠瞪大眼,“合着这就开始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了?”
李立冬侧目,“那你来当这个翻译陪护?”
“我又听不懂越南话”陈雅惠斜他一眼。
两人走出诊室,来到临时病房。
陈承坐在床边正看着林恩宁,见陈雅惠过来,伸出食指挡在嘴边,“睡了。”
“哦。”陈雅惠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忽然反应过来,她不睡也听不见啊。
她望着陈承叹了口气,“承叔,你说都是羊,有人都三阳开泰了,也啥事没有!我的宁宁怎么会聋呢?”
陈承站起来把座位让给她,“可能是病毒攻击的地方不一样吧~我记得你那时候胖了十斤?”
陈雅惠险些就要翻脸,“承叔!!!”
陈承笑笑,走到李立冬身边,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冲他伸出手,礼貌一笑,“李总,久仰大名。”
李立冬记得陈承,当年托陈雅惠的福,他从陈承那里赚到了人生第一笔外快,只是彼时陈承正当年,如今他承头发花白,老态初显,但目光也更幽深。
他向陈承伸出右手,礼貌一笑,“好久不见,承叔。”
陈承微怔,李立冬竟然随陈雅惠喊他“叔”,让他颇为意外。
两人简单握了下手,陈承便对陈雅惠笑笑,“你们聊,我出去透透气,有事叫我。”
临时病房很乱,不大的屋子里摆了8张床,林恩宁躺在靠墙的一张上睡了过去,眉心微微皱着。
李立冬站在床边,目露忧色。
陈雅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看林恩宁又看看李立冬,一肚子的问号不知道先问哪个。
“哎,我说。”陈雅惠撇他一眼,“你这两天到底跟她说什么了,怎么把人刺激成这样?我走的时候人好好的,三天后就聋了,你可别跟我耍花样,林恩宁什么人我比你了解,别告诉我这是病毒的功劳!”
李立冬的目光一直落在林恩宁身上,回答的心不在焉,“可能吧。”
“可能?还真是你气聋的?”陈雅惠又气又急,不禁站起来追着他的脸问道:“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立冬侧过脸沉默着,陈雅惠却来了精神。
多年来萦绕在她心头的世纪疑惑,终于盼到当事人双方都在场,答案就在眼前了!
她拽过李立冬的胳膊,拿手机扳过他的脸,恶狠狠道:“你今天不给我说个一二三出来,信不信我下一秒就化成你俩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李立冬推开她的手机,似笑非笑的嘴角勾了一下,“好啊,我很期待。”
他目光霸气又淡定,丝毫不退让,早已不是当年那副羞涩的学生相。
陈雅惠愣了一秒,马上变回笑脸,撒娇道:“哎呀~看在咱俩同窗四年的份儿上,就告诉我嘛!”
李立冬纠正她,“是三年。”
“三年?”陈雅惠嘟着嘴坐回椅子,想了起来,“啊对,大四那年你就回台城了。我还记得你们系为了让你把志愿从滨北改到台城,还特地申请了什么特困生国家帮扶计划,这么一算,我们还真是只做了3年同窗。”
陈雅惠越说越奇怪,“整个大四,你跟林恩宁一个回台城实习,一个去设计院实习,你俩该不会是因为工作的问题分手了吧?”
“我不是实习,也没回台城,大四上学期我就退学了。”
“你退学了?!”陈雅惠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你、你、你你退学了???”
“那林恩宁呢?她大四也退学了!?”陈雅惠琢磨片刻又摇头,“不对,她没退学,我去她宿舍找她,她舍友还说她回来拿了两趟东西,后来他们系毕业照也有她的照片。”
陈雅惠越想脑子越乱,“那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为什么要退学啊?”
李立冬望着床上的林恩宁,她瘦了许多,镯子带在腕上显得有些晃荡。
他替她拉了拉毯子,答道:“为了赚钱。”
“赚钱?退学赚钱?”
陈雅惠简直要疯了,“李立冬,你要急死我啊,能不能说点人话?!几年不见,你这是跟哪位神仙学的语言艺术?”
李立冬回头冲她一笑,“怎么,赚钱娶媳妇,你听不懂么?”
“你不想说拉倒,何必拐弯抹角的浪费老娘的时间!”陈雅惠斜她一眼,“咱俩走着瞧!别以为只有你在越南认识人~哼。”
她打开手机正打算让陈承联系当地人换医院,却听李立冬说:“我不是不想说,是”
他的嗓音突然哑了一些,“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陈雅惠挑眉,“你先说你为什么退学。”
“真的是为了赚钱。”
陈雅惠翻了个白眼都想打人了,忽然听他说:“我赚钱,是为了赎回她的镯子。”
“镯子?”
话说一半,石一走了进来,“李总,手续办好了,可以去正式病房了。”
李立冬把林恩宁抱起来,肢体接触惊醒了她。
林恩宁一言不发推开了他,自己坐了起来。
耳鸣声虽然变小了,听力却完全没有恢复。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她就是不想面对他,哪怕她知道,此刻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自己治病。
林恩宁固执地扶住陈雅惠,半靠在她身上,目光冷淡且抗拒。
李立冬蜷起手指,收回右手,向后退了一步,让出门口的路。
陈雅惠刚听了个头,故事就戛然而止。
此刻她不甘心的盯着李立冬,仿佛用眼神在问他,“哪只镯子?”
石澜去世时留给林恩宁的镯子她见过,她记得念大学的时候林恩宁常带着。如今回想,再见林恩宁的时候,她确实没在带了。
陈雅惠扶着林恩宁走出病房门,转眸时正巧扫过林恩宁的手腕,纤细的腕间赫然多了一只镯子,陈雅惠不禁抬眼瞪着李立冬:“你赎回来了?”
石一拿着行李站在一旁,李立冬见林恩宁有意避他也不在强求,便走在前面带路。
陈雅惠带着疑惑把人送到病房,路上她想问李立冬却又不好意思当着林恩宁的面开口。
即便她听不见,陈雅惠也知道,李立冬是不会当着她的面说的。
病房有两张床,条件不能说艰苦,却也相当一般。
想想李立冬要在这里陪林恩宁睡三天,陈雅惠有点担心,“要不还是我陪吧。”
李立冬接过石一手里的行李,连头都没抬,“越南语几级了?”
陈雅惠丧气地走了,转头给李立冬连着发了十几个锤人捅刀拍砖的表情包,又嘱咐林恩宁有什么问题千万要告诉她,她一定会冲过来收拾那个渣男。
一通操作,她的气撒了个八九分,于是转头问陈承,“承叔,你看见宁宁手上那个镯子了吗?要是七八年前卖的话,能卖多少钱?”
“确实算是珠宝级的。” 陈承刚才坐在床边,正好看了一会儿那只镯子,“可惜我不懂翡翠。不过你大哥前几天在玉器店买了一只送他新女友,远不如林恩宁手上那只好,听说花了120万。”
陈雅惠鄙夷道:“他送女人的东西,报价至少要砍掉一个零。”
两人走出医院,陈雅惠在路边停了下来,她若有所思地嘀咕着,“肯定也不至十几万。如果她缺十几万,完全可以找我要,我大学那个时候,十几万还是有。”
她说完猛地抓住陈承的胳膊,惊道:“我知道了!当年林叔叔的官司还没判,林恩宁一定是当了镯子拿钱去疏通关系了!”
陈承摘了朵墙头垂下来的三角梅,拿在手上摆弄着,“林振昌那个官司,就算拿1000万去疏通都没用,当年几百人上访,各种媒体都盯着,已经属于社会事件了。他最后能判十年,还多亏咱们台城第一辩张韬亲自下场,不然再过五年他都出不来。”
“那她为什么要卖镯子呢?”陈雅惠想不通,索性也拽了一朵三角梅,凑到鼻尖闻了闻,“没味儿啊~你闻个什么劲啊~”
陈承优雅地将花别在衬衫口袋上,颇有深意地笑了一下,“人情跟生意都是一样的,有买有卖,有借有还。这镯子谁买回来的,就是为了谁卖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