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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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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李立冬笑了,“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

    “是我,是我连累了你。”

    “你本来可以在台城上大学,毕业以后留在家里工作,却因为我改变了人生轨迹,对吗?”

    “可我把你拉到这里,却又不能帮你做什么。”

    “你是免师生,毕业不愁找工作,你的大学生活本该过得轻松自然。”

    “是我自以为是地打乱了你的人生计划,把你逼得这么苦,还恍然不知,觉得都是为你好。”

    “呵呵,我的指手画脚你怎么能忍受这么久?

    “我真蠢。”

    林恩宁断断续续地说着,嗓音很轻似是自言自语,却带着哭音。

    那副藏在心底的秘密被她看破,李立冬矢口否认,“不是的!是我自己不想留在台城,我想到外面看看,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呢?”

    林恩宁将眼泪憋了回去,苦笑一声,“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会去搬家公司打工吗?”

    李立冬:“我打工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纯想挣钱而已!”

    “那你为什么想挣钱呢?\"

    “我只是想挣钱而已”

    李立冬终是不敢把理由说出口,只能缓缓低下头,不安的搓着手。

    “对不起。”

    林恩宁沉默许久,缓缓起身,离开了这间餐厅。

    李立冬从始至终都不敢抬头。

    他只是垂眼看着桌面,盯着对面那杯咖啡。

    深棕色的液体还冒着热气,仿佛喝它的人还在,只是去个洗手间而已,不一会儿就能回来。

    然而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李立冬时常打开对话框,对着她的微信头像看着,却从未发出去过一条信息。

    也没有再收到一条信息。

    自从上次受了伤,搬家公司再未联系过他。

    李立冬的生活回到了原来,看起来一切如常。他每天暗示上课,周末坚持训练,从不迟到,只是话更少。

    他也时常安慰自己,他们本就是普通朋友,谈不上分手,也称不上一段关系结束。

    顶多就是一趟公交车上偶遇的乘客,到站下车分道扬镳而已。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但总有什么东西变了,犹如戳破的窗纸。你看到的东西,再也遮不回去了。

    -

    寒假转眼就到,李立冬买了车票回台城。

    这是第三次坐动车,他已不再有怯意,比去时从容许多。

    动车穿过陌生的城市和不算太陌生的台城,到站后,他拖着行李箱,跟随出站的人群走出车站,在公交车站点排队等车。

    马路对面就是私家车接送站停靠口,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林恩宁。

    她穿着一件长长的白色羽绒服,拖着银色的行李箱,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依旧是纯澈干净的眼神,一张脸白的发光。

    司机老郑打开后备箱,放完行李走到车右侧,替她打开车门。

    林恩宁忽然朝对面看过来。

    他突然心跳的厉害,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穿透不过气,害怕被她发现。

    可他还来不及躲,黑色的奔驰轿车便扬长而去。

    李立冬朝车尾灯消失的方向望了一会儿,公交车进站了。

    他收回目光,转身拎好行李箱,随着队伍涌动的方向,往车门走去。

    -

    大年三十晚上,林家照例在酒店订了团圆宴。

    林恩宁爷爷奶奶去世的早,每年便由林振昌这个大哥负责组织,把弟弟妹妹们叫到一起吃年夜饭。

    石澜去世后,石家只剩林恩宁舅舅石永强一家。

    林振昌索性把石永强一家也喊了过来,一起过年。

    只是林恩宁怎么也没想,坐在石永强旁边的不是舅妈刘颖,而是那个跟他偷情的小会计。

    林恩宁想问刘颖哪儿去了,可父亲看舅舅的眼神很平静,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便忍不住问道:“我表妹呢?表妹今天怎么没来?”

    石永强刚才还笑着的脸瞬间冷掉,“她跟她妈去、去姥姥家了。”

    林恩宁立刻听出话外之意,只怕两人已经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石永强说完,场面有一瞬尴尬。林振昌似笑非笑的眼神更是让林恩宁好奇不已。

    她很想问问父亲到底怎么了,可外面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和流水一样端进来的菜,让她不忍心破坏这美好的气氛。

    她只得暂时压下好奇心,打算回家再问父亲。

    却没想到石永强自己先站了起来。

    “各位哥哥姐姐,咱们都是一家人,尤其是我姐夫,跟我亲哥一样,就不说两家话了。今儿借着过年的喜气,我也跟大家宣布一件喜事,我跟文华已经正式订婚了,等开春就办喜酒。到时候欢迎大家赏脸来喝一杯啊!”

    小会计也端着酒杯娇娇柔柔地站了起来,靠在石永强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林恩宁却跟炸了一样,“舅舅,你、你跟舅妈离婚了?”

    “宁宁!”石永强拧着眉毛呵斥道:“大过年的你怎么说话的?呸呸呸,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还有,从今以后,她就是你舅妈,听见了吗?”

    林恩宁震惊地瞧着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十岁的女人,脑子始终转不过弯来。

    她拽拽父亲的袖子,忍不住小声问道:“爸,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女的不是公司新来的会计吗?怎么跟舅舅在一起了?”

    桌上的菜很快摆满,林振昌似乎叹了口气,转瞬端起酒杯,留下一句“回家再说”,然后站了起来。

    “来来来,不管是水是酒,都把杯子端起来。咱们举杯庆祝今天的团聚,愿我们的家庭永远和睦,幸福美满。”

    林振昌带头喝完这杯酒,接着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落座的一瞬间,林恩宁发现他的眼里有一种苍凉感。

    上次看见父亲这种表情,还是在母亲刚去世后。

    林恩宁不敢再问,沉默地吃完了这顿年夜饭。

    直到回家,林振昌都没有提起石永强的事。他只是一个人落寞地打开客厅的电视,静静地看着春节联欢晚会,不一会儿就睡在了沙发上。

    林恩宁抱了被子给他盖上,电视机里在倒计时,屏幕上的数字一个一个冒出来,10、9、8、7

    在最后一个数字跳出来之后,钟声响起,客厅回荡着热闹的乐曲声。

    主持人激动地说着祝词,林恩宁扭头看向窗外。

    烟花炸起,炫丽的火光绽放后又转瞬即逝。

    手机提示音不断响起,从陈雅惠到中学同学,再到大学舍友,拜年微信一条接着一条。

    她一一回复完,然后打开那个置顶了半年的对话框,李立冬没有发来一个字。

    林恩宁对着他的名字看了许久,然后熄掉屏幕把手机扔到一旁。

    说不再联系的人是自己,又凭什么希望人家念念不忘呢?

    人呐,总是表里不一。

    往年初一的早上,林家就跟集市一样,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今年却很奇怪,除了附近邻居和林振昌几个关系比较铁的兄弟,林恩宁没见过一个跟林家有生意往来的人。

    这很不正常。

    她隐隐觉出些什么,想问父亲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于是午饭的时候,她主动提起舅舅的事。

    “爸,舅舅跟舅妈离婚了吗?他们为什么要离婚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保姆回老家过年,午饭吃的是昨夜打包回来的年夜饭。

    林振昌显然没什么食欲,只拿着筷子夹了几粒花生米,然后开了一瓶白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林恩宁倒了一小盅,“你陪爸爸喝点儿。”

    “爸,”林恩宁越发觉得不安,“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林振昌闷了一口酒,啧啧两声,“你舅舅搞大了那个小会计的肚子,你舅妈就跟他离婚了。”

    “什么?!”林恩宁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忽然后悔当初没早告诉父亲舅舅出轨的事。

    “他们两个已经谈妥了,你舅妈只要孩子,房子归你舅。”

    “凭什么?房子不应该一人一半吗?”

    林振昌给自己满上,“房子是婚前财产,是你妈当初全款买给你舅的。再说了,新人结婚也得有房啊。”

    “那、那舅妈离婚就什么也没分到?”

    “嗯。”林振昌点头,“车子是公司的,你舅又不攒钱,哪来的资产去分割?”

    林恩宁有点懵。

    她从没想到那个知书达礼,有气质有眼光的舅妈,会跟舅舅走到今天这步,“那舅妈她们现在住哪儿?”

    “不知道。”林振昌轻轻摇了一下头,“听说离开台城,去南方了。”

    林恩宁顿时无言,胸口莫名有点堵,于是端起小酒盅抿了一口,却又嫌弃道:“好辣!”

    林振昌看着女儿笑笑,“宁宁啊。”

    林恩宁捂着嘴打了个嗝。

    “爸爸可能没办法送你出国了。”

    林恩宁怔住。

    “这几年出国劳务这块儿业务,大环境变了不少,你妈走了以后,公司外贸那块儿也做得越来越难。今年第一批去韩国打工的劳务,本来都签下来了,可韩国那边突然改了政策,又给他们遣送回来了,公司一下子赔了六百多万。”

    “但这只是开始,下个月还有第二排遣送回来的劳务,他们如果要求退中介费,还要再赔六百万。”

    “之后还有第三批、第四批”

    “咱们家,可能要申请破产了。”

    林恩宁只觉得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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