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091/木云木夕
此言一出,顾三郎立即心领神会,朝丁东来伸手道:“还来!”
丁东来气得眼珠子都要鼓出来,嘀咕道:“你们说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啊?你说你丢了六百五十两,我这可是五百两。这银票上面又没有记号,分明是我自己的家私。”
顾睿冷笑道:“你一个押司,一年俸禄约摸三四十两银子,不吃不喝,攒够五百两银子,也须得十几年。就算你这十几年里真的吸风饮露好了,你的禄银也该是散碎银两,不该这么齐整。谁会把全副身家全带在身上?你又不是去了贵州不回来了?这要万一掉了,或是被人偷了,岂不是悔之晚矣?”
“这五百两,分明就是我家三郎寄存在七娘那儿的!休得抵赖!少了的一百五十两,说不定被其他人拿走了。”
与此同时,小金提醒道:“宿主,您看这个视频。”
小金特意调取了一段丁东来说话的视频,在姜锦年颅内播放。
丁东来小声嘀咕:“金三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打不过顾二郎和顾七小姐,就让我们几个上去送死。害我头发都被削了,这要回去了,可怎么跟我爹娘交代?”
“昨晚我下药,明明是下在了顾家人的饭食里,谁知道点那么背,也不知道哪里出错了,怎么就变成我们自己人吃了有问题的那份了?金三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打一顿。他也不想一想,我害谁也不能害我自己啊?我又不蠢!”
“这摆明了有猫腻。说不定就是顾家人搞的鬼。哼哼,金三还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怎么就成了咱们的上峰了?”
“肯定是花银子打点了。哎,我要是有钱,也去打点打点,就轮不到金三对咱们吆五喝六了。”
“抠抠搜搜,想骑马就自己去买呀,我这借钱租了一匹骡子,我不用骑的么?他打伤了我,居然还有脸抢我的骡子,哼哼,哎,真的好想打死他!”
姜锦年看得唇角弯起来,在心内道:“好小金,干得好! ”
所有人都知道丁东来在说谎,但他毕竟是押司,他贪了顾家五百两巨款,他们作为同伙,多少可以分到一杯羹,自然不会拆穿他。更何况,他们当中还有不少人借了银子给他租骡子,他若有了这五百两,应该马上就可以还给他们了。
丁东来原本还有些底气不足,眸光闪烁,可他等了一会儿,见同僚没人拆穿他,便稳了稳心神,梗着脖子道:“数目根本对不上,你们少诬赖人!你们、这是抢钱,这是我祖母留给我的棺材本,我临行前,她塞我包袱里的。”
“哦,是么?可昨日我亲耳听你说,你没钱,连骡子都是借钱租的。这租用驿站的骡子,可是会留下记录的,驿丞,劳烦您派一匹快马,去定兴县的宣化马驿打听一下,便可知真伪。”姜锦年道。
丁东来一脸愣怔,嘀咕道:“我何时说过?大亨哪条律法规定,我有钱就不能租骡子?”
姜锦年啧了声,“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要不要听我把你昨日在背后诋毁金三爷的话,都给你完完整整地复述一遍呀?”
丁东来急得脸红脖子粗,瞪大双眼,“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金三爷,我没有,您莫听她胡说八道。”
金三瞪丁东来一眼。
姜锦年不疾不徐道:“金三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打不过顾二郎和顾七小姐,就让我们几个上去送死……”
金三脸沉得能滴水。
丁东来打了个抖,眼珠子乱转,只觉不可思议,他和弟兄们私下里说的话,怎么被顾七小姐听了去?
是谁出卖了他?
姜锦年继续往下念,直到金三黑着脸打断,问陈七道:“陈七,你来说,这五百两,是不是丁东来从程氏那儿拿的?”
陈七:“是。”
顾家人全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金三不耐道:“既如此,丁东来,你把钱还回去。”
丁东来苦着一张脸,剐了陈七一眼,磨磨蹭蹭,就是不想还钱。
三郎却一把揪住丁东来的衣领,把他身上的五百两银票,还有几件首饰夺了回来。
丁东来:“你拿钱就是,你不要浑水摸鱼!这是我的东西。”
三郎却懒得理他,把银票和首饰都交给了姜锦年,顾家人都高兴起来。
现在这一千五百两银票,名义上,全都属于顾三郎。
金三却神色不善,“赶紧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即刻启程。”
押司们都回房间去了,丁东来也心情沮丧地走了。
顾家人也都往房间走去,谁也没有搭理程姨娘。
五娘见状,忙道:“娘,您还走吗?”
程姨娘呆愣愣的,“我的钱……不行,我得找他们要回来。都是我的。”
五娘:“钱和首饰,都是三哥哥和七姐姐要回来的,名义上都是三哥的。您去要,他们未必会给的。您已经不是顾家人了。”
程姨娘:“我不管,我的钱,我得要回来。”
顾家人回到房间,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夸赞三郎和七娘机智。
四郎兴高采烈地嗷嗷大叫:“三哥哥、七姐姐真是太厉害了!”
八娘也跟着蹦蹦跳跳。
尤氏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多亏了三郎和七丫头,把程姨娘的钱财全都讨回来了。”
顾母也满面笑容,“敛哥儿和姩姐儿做得很好,这钱财既是你们讨回来的,那便由你们收着罢。要怎么分,你们自己商量着办。”
尤氏脸上的笑意一僵,“不是,母亲,这钱和首饰是我们四房的呀,三郎和七丫头帮我们讨回来,是有功,分他们一些就好了,没道理全给他们呀。那我们呢?”
顾眺出声阻止:“这钱和首饰原本都是程氏的,她带走了,和咱们家没有关系了。三郎和七娘要了回来,自然就该归他们。”
尤氏:“哪里能这样算?都是一家人,又不是旁人,哪里能占自家人的便宜?敛哥儿和姩丫头都是好孩子,断不会这么做的。”
三娘也在一旁插道:“是啊,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互帮互助,三哥哥和七妹妹帮我们把钱财要了回来,肯定不能据为己有,咱们给他们拿点钱作为辛苦费也就是了。一家人哪里分得那么清楚?”
尤氏:“正是这话。姩姐儿,把钱给我罢。我做主,给你和三郎一人五十两聊表谢意。”
姜锦年黛眉蹙起来,噗嗤一笑,“四婶娘、三姐姐,你们嘴皮子也挺利索的嘛,方才在饭厅,我怎么没听见你们吱声?”
三娘红了脸。
“我懂了。对外,你们都是缩起头来的鹌鹑;对内,你们都是出张嘴就能把战利品全扒拉回去的王者。”姜锦年似笑非笑道。
文氏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又紧紧抿唇忍住。
三郎也道:“钱不钱的,我无所谓。不过,这次若不是七妹妹急中生智,这个哑巴亏咱们是吃定了。所以,我也赞成祖母和四叔的意见,由七妹妹来分配。”
姜锦年看一圈众人,笑眯眯道:“也不能这么说。若是没有三哥哥的玉佩,我们恐怕也不会这么顺利。我和三哥哥,一人五百两,剩下的五百两,祖母和四房,各分一百两。”
一边说,她给自己数了五百两,又给三郎数了五百两,剩下的,顾母、徐霜婳、文氏、尤氏、二郎各一张银票。
皆大欢喜,除了尤氏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但她也没再说什么。
二郎自始至终,都只是阖目休息,出只耳朵,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
“二哥哥,大房的一百两,给你拿着。”姜锦年柔声道。
顾戬之恹恹地睁开凤眸,深看少女一眼,淡声:“放七妹妹那儿罢。”
“哦。好罢。”姜锦年又折好,看似收进袖袋,实则收进空间的银箱。
二郎的银子,她都收在这里,每一笔都记了账,清清楚楚。
“至于这些首饰,是程姨娘的,都留给五姐姐罢。”姜锦年指着桌上一包首饰道。
顾母笑眯眯收起银票,“好。就听姩丫头的。”
话音未落,房门被推开,程姨娘大喊道:“好啊,你们背着我就把我的钱给分了!”
“天底下没有这样美的事儿!你们不把我的钱还给我,我就去告诉金三!”
“说你们说谎骗他!这钱不是三郎的,是我的!”
五娘忙关上房门,不过程姨娘的嗓门极大,外面还是能听见动静的。
尤氏气不打一处来,她收拾不了三郎和七娘,还收拾不了程姨娘了?她一把揪住程姨娘的头发,骂道:“你个贱蹄子,若不是你,能闹这么一出吗?”
“你再闹,我就撕烂你的嘴!”
“被别人打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撒泼打滚?这会子闹给谁看呢?你不是顾家人了,赶紧滚罢。”
程姨娘声嘶力竭:“不给钱,我不走!那都是我的钱!你们得还给我。”
“你爱走不走。我们走。”尤氏推了程姨娘一把,把她推搡在地。
五娘去扶程姨娘。
顾眺叹了一口气,把方才分钱一节说了,又对五娘道:“七丫头心善,要把这包首饰留给你,五丫头,你就收着罢。走罢。”
五娘咬唇,看着众人都背起包袱,穿戴蓑衣、斗笠和草鞋,准备出发,心里很是焦急,“爹,咱们不管我姨娘了吗?”
“你姨娘已经不是顾家人了,她不去贵州,她自己回京城去呗。姚姐儿,你也快点,别磨磨唧唧的,一会儿出发了,金三可不会特意等你。”尤氏已经收拾好了,没好气道。
程姨娘见没人理她,又扑向顾眺,抓着他的双腿不放,只放赖道:“四爷,你不能走。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能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