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没能找到回去的办法，田玉陷入了沮丧。
难道留在现代是天意？
田玉可不甘心一辈子留在现代做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天晓得，他寒窗苦读数十年，然后一朝高中，又跟朝堂上那些老狐狸、老油条、老阴比们周旋。
如何得勾心斗角自不必说了，好不容易混成了皇帝的心腹，终于过上了顺心的日子。
多少朝廷大臣见了他，也得露着笑脸来讨好；想求他办事，送金送银已经不稀罕，得捧着稀世珍宝或绝色美人！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做官做到那份上，才叫光荣与自豪！
或许有人会骂他贪官。
的确！田玉是贪官，还是个大贪官！
做贪官爽啊！做大贪官更爽！用之不尽的金银财宝！所有人都巴结着你！讨好着你！
而且可别以为做贪官很容易了！这里头也有不少学问的！
这期间做出的努力，所付出的心血，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可！全因一场莫名其妙的穿越化为乌有。
从位高权重、有财、有权、有势的大臣，沦为现代的普通人。
简而言之，田玉想念自己拥有特权、风花雪月的那段日子。
可是，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就是没辙！
更令田玉心痛的是程玉人的离开。
如果他还是古代的那个权臣田玉，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
曾静如和白一一约了方苒、程玉人、和宁公主见面。
这趟国外之行没能找到回古代的办法，两人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告知她们一声。
约见的地方在一家环境优雅的室外茶餐厅。
所有人都是准时到的，没有人提前到或迟到。
曾静如、白一一刚到门口，就遇上了方苒、程玉人、和宁公主。
三人的打扮更倾向于现代女性的打扮。
而曾静如和白一一依旧秉持着尽量不露胳膊、不露腿的打扮，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还好这不是大夏天，否则肯定能捂出一身痱子！
一见面，和宁公主就忍不住吐槽了两人的打扮。
倒是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替她们二人感到难受，又忍不住内心想要吐槽的欲望。
说好听点就是多管闲事，说难听点就是嘴贱。
曾静如、白一一也习惯了和宁公主的脾气，所以也没跟她计较。
曾静如、白一一将田玉在国内寻找大师、寻找回古代的方法不成，转而去国外寻找能人异士，最终也无功而返的事告诉了三人。
然后曾静如和白一一很沮丧地告诉她们：“也许这辈子咱们都无法再回到古代了！要老死在这里，客死异乡了！”
两人的语气和表情是伤心绝望的，仿佛天塌地陷了一样。
与她们二人相比，方苒、程玉人、和宁公主真的是非常平静。
这消息于她们而言，真的是无关紧要！
她们既不想跟田玉在一起，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压榨她们的古代。
方苒回到古代，难道要继续做“宽容大度”的正妻，帮自己的相公照顾小妾、照顾私生子，努力假装不嫉妒，憋到内伤，憋屈到死？！
程玉人又要继续因为自己的美貌而惹上祸端，被人强取豪夺，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到头来还要被人骂一句红颜祸水，什么屎盆子都往她头上扣的日子？
和宁公主虽然身份地位金尊玉贵，可是公主有个要命的职责是和亲，嫁到完全陌生的地方，下半辈子都被人防着、算计着，而她也要整日防着、算计着别人。
天可怜见，历史上的那些和亲公主都是短命的，死得无声无息，连个后代都没有！
所以为什么要过得那么苦呢？
在现代，完全不必有这些烦恼！
方苒有她的一技之长，可以说是女承父业，贡献自己的价值，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教书育人，婚姻自主！
程玉人的美貌不再是朝向自己的尖刀，做一个现代人，她有人身自由，谁也不能对她强取豪夺。
和宁公主虽然不再是娇贵的公主，可是依然可以靠自己的本事赚钱，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离开了田玉，她什么都看开了！
不过，对于特地来报信的曾静如和白一一，方苒、程玉人都表示了感谢。
和宁公主问二人：“那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就一直跟着田玉，让田玉来养活你们？”
曾静如、白一一的确是这么想的，并且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对。
养家是男子的事，女子怎能出去抛头露面？！
和宁公主叹了口气，“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要自己找点什么事来做做？”
曾静如、白一一茫然地看着和宁公主。
经和宁公主这么一提，方苒、程玉人都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方苒说：“你们别忘了，田玉只能从你们、铃儿、乔霜四人里选择一个人领结婚证，万一田玉选了别人，或你们其中一个，那另一个该怎么过？”
程玉人的表情严肃起来，“你们这样的情况，只能说你们是小三、情人，在现代小三一类的女子是人人喊打的！”
白一一听了，害怕地问：“会有这么严重吗？”
方苒点点头，“反正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和宁公主说：“反正都不能回去了，你们干脆在现代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在现代可好多了，只要经济独立，基本就能好好活下去，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人生意义。”
曾静如、白一一都不明白什么叫“经济独立”和“人生意义”，经过和宁公主的一番解释，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是这两个字对她们来说，又有些天方夜谭。
她们从来没思考过这些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思考这些事。
不过这的确是曾静如、白一一头一次思考什么叫“人生意义”。
方苒鼓励二人，“静如曾经是侠女，武功高强，在现代你一定能找到合适自己的工作！一一单纯，但我记得你下棋很厉害不是吗？你可以做一个女棋手！”
曾静如低头沉思，白一一不确定地问方苒：“真的吗？女子也可以光明正大的下棋？”
白一一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方苒为了让她相信，忙从手机上查找女性棋手的资料给她看。
那些现代女性棋手的资料的确叫白一一很高兴。
白一一看得目不转睛，眼睛里充满着对现代女棋手的羡慕。
“哇！她们竟然还可以跟男子对战，居然还可以赢棋？！真的可以赢棋吗？不会被骂吗？”白一一看着方苒问，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白一一其实非常擅长下围棋，而且从小就对围棋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可以算得上是个棋痴！
可惜她没有生在现代。
生在古代的白一一，对围棋充满了遗憾。
学会了围棋是她一生的幸运，学会了围棋也是她一生的不幸。
白一一很会下围棋，学起来也很快，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不在话下！
可是白一一生活的那个时代，人人崇尚的是诗词，围棋不过是旁门左道。
就算有哪个出名的棋手，那也只可能是某某男子，毕竟是男尊女卑的时代。
女子想要学棋本就不易，更别妄想出名。
白一一长到十岁的时候，家里人就不许她再“玩物丧志”了，督促她学习作为一个女子该学习的东西，比如绣花、读女则和女德、学写诗、做对子等等。
白一一压根不喜欢这些，学起来就更加艰难，于是大半时间被父母逼着放在了这些她压根就不喜欢的事情上。
越学越痛苦、越学越艰难。
而她喜欢的围棋却被束之高阁，想碰都碰不到。
后来，她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了田玉。
田玉喜欢她纯真的天性，所以从来不拘着白一一做什么。
白一一这才重又开始拿起棋子，可她绝望地发现，许久不下棋的自己，跟同龄人差了不止一座山的区别。
当初发现这件事的时候，白一一就抱着方苒狠狠痛哭了一场，觉得这辈子完了，辜负了自己！
哭完之后，白一一终究对围棋念念不忘，还是决定重头再来。
可是，白一一发现周围并没有可以陪自己下棋的人。
女子嫁人之后，除了平民百姓的妻子，像白一一这种大官的妾室，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只有佛寺。
她不能出门去棋社，不能随便找人下棋玩，又根本找不到周围跟她一样好棋的女子。
方苒根本不会下棋；程玉人难以亲近。
乔霜、曾静如都是“武夫”，别说下棋，看书都费劲！
和宁公主只会冷嘲热讽。
铃儿下厨有一手，围棋这种事，她一直都是在边上伺候茶水的那一个。
最终白一一只能找田玉。
田玉本身是个臭棋篓子，知道白一一很想下棋，眼睛滴溜溜一转，就想到个一石二鸟的好主意。
当时皇帝也很喜欢下棋，想巴结皇帝的田玉就想通过下棋这件事来跟皇帝套近乎。
白一一的求助十分恰巧！
田玉将与皇帝下完的残局，拿来与白一一讨教。
白一一只顾着能下棋，自然尽心想着破局之法。
田玉记住白一一的每一步，然后走给皇帝看。
那耳目一新的好手、绝妙的一招令皇帝对田玉刮目相看。
原本非常高雅的一件事，被田玉当成了讨好皇帝的手段。
再后来，田玉已经不需要再靠下棋这件事来讨皇帝的喜欢了，于是白一一也就没什么好棋可下了。
只有田玉这个臭棋篓子偶尔与白一一对弈。
虽然赢得很没意思，可也是聊胜于无。
直到她一直赢田玉的棋这件事被白一一的父母知道。
白一一的母亲亲自上门训斥了白一一，还把白一一的棋盘连同棋子、围棋类的书籍全都当着白一一的面烧光了。
理由是白一一不该赢棋，作为女子，怎可在任何一方面胜过自己的相公呢？就连走路，也该后退三步，在后面老老实实地跟着啊！
这样的女子才乖巧、贞静，惹人怜爱！
白一一赢棋这件事就是不贤！在白一一母亲的嘴里不是什么正经的好女人！
白一一的母亲指责白一一也是没有办法，如果她不站出来指责，就会有别人站出来指责白一一。
这是环境使然。
与田玉面和心不合的朝臣也会拿这件事做文章，参田玉一本，指责他家教不严、宠妾灭妻。
白一一的母亲细数白一一的种种不对。
白一一心痛、惊恐又悲愤，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再没拿起过一粒棋子。
如今面对方苒的鼓励，白一一的内心还是惊恐的、迟疑的、下意识觉得自己不配。
方苒怎么鼓励、怎么劝说白一一的先不提，曾静如也在思量着要不要出去找一份工作？
有这个必要吗？田玉会同意吗？田玉会怎么看？
虽然现在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可是也许会有奇迹发生的那一天，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就像她们莫名其妙来到现代，会不会在某一天，又莫名其妙回到古代？
曾静如想的很多，以至于她迟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