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憨憨我想吃鱼
当我再次醒来已是傍晚,残阳如血,彭憨憨守在我床前,和他守在一块儿的还有战战兢兢的大夫。
看得出他比彭憨憨更高兴,二盘脸挤成皱饼,一声吆喝,声音贼大,差点将我这个刚醒还虚弱的病人再次送走。
彭憨憨一脚踢在他胫骨上,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大夫,这会儿正需要他,踉跄走到床前,问了我类似身体有没有发麻,可能喘的上气之类的话等。我气若游丝一一答了,我这会儿正觉得没一点儿力气,伤口倒是不觉得疼,确实麻麻的有点气堵,他听地直点头,又给我切了一次脉,切完后又直摇头,转头看彭憨憨,
“尊公您不信我的话我也没辙,姑娘身上这毒啊,我解不了,刚吃的那点儿药只能延缓并不能根除,她现在感觉不到痛,这就不好,这药还在她体内没有消,慢慢会往四肢肺腑渗透,这会儿子行的慢,也不代表还在原地。”
为了让他这话更有说服力,他直接抽出一根银针隔着衫子就朝着我大腿扎下,一针下去,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巴巴看我“姑娘可觉得痛。” 我摇头。
这遂了他意,他顿时将两手一拍咋咋呼呼道笑道“这不是?我说的对吧,这毒还在往身体漫延。”
彭憨憨可没他那么高兴,他的眉毛皱成一个川子,看着没长眼的大夫,瞪过去,大夫这会儿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脖子一缩,支支吾吾
“尊公您得想点儿办法找官府的人,这毒我见过,中的大多都是些亡命徒和官府作对的,姑娘家中这种毒我还真是头一遭见呢。这毒啊三天之内不解要不要紧,就是三天内没服解药,以后怕得永远躺着了,这也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官家为了抓人,目的只是为了麻痹犯人四肢身体,杀人害命还不至于。”
“您看没有药,我在这儿耗着也是耗着,出来大半天了,天也黑了,您总得放我回去,您放心,今儿的事儿我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我要是泄露了,我\"
这是个话多的大夫,吵得人头疼。
幸好彭憨憨一把把他薅出去,我耳根子才清净了。
不久彭憨憨又进来了,拿着筷子和两份儿小菜。
我全身酥麻,一点儿都使不上劲儿,他将我扶起来靠在引枕上,一口一口喂我,我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口。
刚才大夫的话我也听到了,这毒是先不急后急,一时三刻送不了命,却也歹毒,在泗水郡这个地方,什么都不怕,就怕官,现在这个时候自己送上门去,等于羊入虎口。
我宁愿死了,也不要瘫在床上。
“要不你将我送官,你自己原路回去?我好歹是项羽的女人,求点药应该不难。”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很愧疚,原路回去,说的简单,可是回去能一样吗,他那些兄弟们
彭憨憨蹙着眉“说什么呢,我是男人,哪个男人会丢下自己的女人走。”
这越发不像我小时候熟悉的的那个孩子了,以我这可做他娘的年纪,他这话听起来,挺童言无忌的。
我说嘿,你要点儿脸,你都娶媳妇儿了,还跟我这儿谈什么女人不女人的,谁是你女人,我是你姐。
彭憨憨抱着胳膊“姐姐也不能丢下啊,一家人自然是要在一块儿。我才不会扔下你一个人走。”
我挺意外的,要是真成了一家人,可有的牵绊,这对他来说似乎也不错。
我们跑了一天都没歇脚,这会儿彭憨憨说要睡觉了,得洗洗,我看着他熟练的打水又帮我擦洗,这原本是我以前常常被为他做的事儿,这会儿打了个颠倒,我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得他伺候我一次。
我本想说我都睡一天了,再睡就成猪了,可是看他忙碌的身影,心里竟然有点儿沉,就什么也没说。
彭小憨不仅长大了,也变了,变化还挺大,旁的我说不出满意不满意,有一点儿我却十分不满意,他长大了就不听我话了,名字不愿改,这会儿我让他先走他又不乐意,有主张是好事情,对我来说也有点儿不好,况且对他而言真的就好吗?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我除了没力气外,想是大夫的药起了作用,精神格外的好,趁势正好套套话“ 你是怎么当上土匪的?”
土匪这个词有点儿心潮,让彭憨憨有些懵,我赶紧解释,就是你怎么召集这么多人占山为王的。\"
这回他听懂了,我见他犹豫了片刻才开口“ 这些人不是我找的,是我义父的人。”
这憨憨的孩子还挺有福气,他义父当然是看上彭憨憨一身过人的力气才让他接了班儿,我点头“你义父对你怎么样,他用了什么方法让你这个连鸡也不敢杀的人拿起刀杀人的?”
我一直对这件事儿挺好奇的,这其中曲折必然不简单 。
“义父对我很好。” 他说完这句话就停了。
我还在等他多说些,没了?我皱着眉瞧他,一脸的问号。
他察觉到没能满足我的好奇心,抿了抿唇继续说“当别人要杀你的时候,你自然会拿起刀反抗。”
我撇了撇嘴,心想那不一定,去淮阴的路上,我差点没被打死你才出手,要是这样,你总得等别人拿刀杀你的时候才反抗,现在可是你自己主动提刀。
我还想和他再说几句,详细的过程才是关键。
彭憨憨却不欲再说下去 ,他说你身子弱,还是别说话,休息会儿。
我见撬不开他的嘴,也就作罢,若是来日还可以方长,他迟早是会跟我说吧。
我想了一夜,第二天突然想吃鱼。
彭憨憨说,你现在受伤了不能吃鱼,我说我就想吃鱼,你让我喝口汤也行。
彭憨憨觉得我真是无理取闹透了,我才不管,依然闹着,闹到最后他也只能妥协,鱼市在城西离城东远着呢,这是我提前打听好的。
我才不想吃鱼,以前在大泽村的时候我吃鱼都要吃吐了。
住家的大嫂坐在床边说:“你们当家的可真是好脾气,夫人有福气。”
为了方便行事,我们是以夫妻相称的。
我躺在床上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我对大嫂说“我想送一注财运帮你们过家,大嫂愿不愿收。”
她闻言有些惊慌地站起来“咱么都是正经人家,只盼着夫人早些养好病回家去,别的真的没什么想法。”
我知道是彭憨憨威胁他们了,柔柔一笑“大嫂不要怕,他其实是我哥哥,我实则被郡县的长官看上了,想要纳做妾,可我哥哥不想让我做这没名没分的侧室,就想带我逃走,可是你也瞧见现在这个样子,大夫的话你们知道的,今明两天一过,别说找个好人家做正室了,恐怕这辈子都得躺在床上。我哥固然是怕辱没了家族的名誉,我也信就算我躺在床上一辈子他也愿意养我一辈子,可是他又不能替我躺一辈子,他愿意我不愿意,做妾便做妾,总比做个废人要好。”
我见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便继续道“而且郡县的长官是能得罪的吗?他带走我,这些人迟早是要找上门的,到时候我瘫了,大哥又要被拉去治罪,那个时候才是没有活路呢。”
她听我这些话,才慢慢放下惊慌,拉了我的手“姑娘原来是个命苦人。”
可不是吗,没有比我更苦的了。
她有些犹疑却也鼓了腮帮子“姑娘想让我做些什么呢?”
“大嫂只需让大哥去郡县府邸走一趟,找到管事人,告诉他们你们要找的虞姬夫人在我家呢。”
我想了想继续到“就这么说好了,你们昨日在路边捡到一个女子,昏迷了一天,今儿才好转,只称自己是虞姬夫人。我想他们听到这话一定会找人来接
我,等见了他们,我自然会求着我的夫君重重酬谢。”
她认真听着,又有些为难“走一趟不麻烦,可是夫人这大哥凶悍的紧,瞧着怕人,他一进来就冲着我们亮刀子,说要是走漏一点儿消息就杀我们全家。就连昨天的周大夫现下都还在我家柴房绑着呢。”
这确实是土匪能做的出来的,为了缓和她的情绪,我又安慰道“你莫怕,他吓你呢,你别看他长的凶,年节的时候杀只鸡也不敢,他说那些话也只能吓吓你们这些不熟的人。我再给他留几句话,他知道是我坚持这么做,还能说什么。”
大嫂听我这话才彻底放心了,满拍着胸脯对我保证说,这事儿就交给我们。
一个时辰之后我住进了郡县府衙,自然有人殷勤备至照看并帮我解了毒。
对于这些的阿谀奉承我表现的很冷淡。
没有我的牵绊,彭憨憨攀岩附葛,小道偏野费些时日怎么能出不去呢。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走了这一遭实在没走多少路程。郡县的马车送我回去也只用了一天时间,
我被送回了彭城,没进牢房,是直接到了王府。
回去几天,一切竟如以前一样,我因为摔断了腿也出不了院,不知道王府中对我这一行为是何反应,钺奴也没有踪影,其他人一问三不知,以项羽的脾气,我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没个管事儿人来传句话,那剑就一直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