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的心思
项羽似乎伤得很重,居然站不稳靠在我身上,我当时便悔了,或许我不该阻拦彭憨憨,他再拼一拼,便能打败受伤的项羽,我们就逃出去了!
可是他又站起来了,再次笔直坐在马背上,我又不禁庆幸,还好走了。
我不愿意和他共骑,他也没说什么,让人牵了一匹马给我。
他的话什么意思呢,中午的时候我还躺在地上冲着他不要命的喊,我要杀了他,下午又找死一样冲向他,他却强行收回兵刃,而后又放开后背从马上跃下阻拦我自戕,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态度转变的太突然,让我有种唯恐这不是阴谋而是真得的忧心害怕。
我和项羽的相处从这一刻变了,项羽或可以发现我突然有了三分骨气,我觉得项羽
我说不清楚,可就是因为这份说不清楚,才让我生出了三分骨气,不卑不亢横眉冷眼面对他的时候没有腿软!
回到彭城,我第一次见项羽正室夫人。
为此那日我早早起来穿了好几层又抹了几斤粉,头上的金饰虽没压得我抬不起头,也给我造成了极大的负担,本不会小碎步走路的我,也被迫能走的慢些了,实在是担心头上的金步花钿掉下来,满头金子俗气不说,完全是加在旧时女子身上的一层枷锁嘛!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早了,但是待我跨过殿门,见乌泱泱站了一屋子的人!
照我的意思低调不引人注意,站在最后和大家一起行礼再一起出去糊弄过去就好,可因为到的晚了,别人都在等着聆听王妃训话了,我才在一众莺莺燕燕里,并着她们的侍女这些人的注目礼,硬着头皮站到了中间。
我规规矩矩向王妃行礼,王妃和龙且没什么相似,端庄优雅,沉静舒展,她平静的看我,待我行完礼,才伸出柔夷,也不肖她开口,便有她身边的侍女开口让我起身,我趁着站起来当口,大胆的抬头打量她,大凡正室确与妾氏不大相同,便是坐在那里不说话,便有一番气度,这不是说她长得不好,而空有气度,项王妃极美,明眸善睐,肤色白脂凝玉般,虽然宽袍广袖坐着,我也能从她纤细却不失圆润手腕看得出,身材必定也是纤秾合度的。
我似瞧的有些大胆,只见她秀美微皱随即又舒展开来,美目亦朝我望过来,内中一片坦然似还带着疑问。
我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朝她欠了欠身,投之以歉意的笑,随即识趣地打算退后站在最后面,项王夫人发话了“虞姬就站在丽姬前面吧。\"
就连声音也谦和适合,既不凌厉尖锐,也不显得柔弱无骨。
我还没转身呢,听她这么说,只能往两边看了看,去寻找自己的位置。
只见左边一排,从最后一人始,俱往后退一步,层层递进,空出首位,虚位以待,并未让王妃多费口舌,也不见混乱喧闹。
呵,真不愧是项羽的女人,这默契又井然有序的操作,让我大开眼见!
我自然知道我就该站哪里了。
站在首位,便如读书的时候坐在第一排,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总是有那么些不自在的,我心中是不大愿意的,但是位置都让出来,由不得我反对,第一次见王妃,她这般给我脸面,我再推辞,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我只能先站着,我在左边第一个位置上站定,没忍住朝右边看了看,这一看,便瞅见一个如花美貌,秀色可餐的丽人,只是她看我瞧她,瞪了我一眼。
我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她,不知道她为何带着这么大的敌意。
我又一琢磨她眼中溢满的不屑,便想清楚了这是看不起我呢,觉得和并排站立跌份儿吧!
我摸着鼻子觉得自己冤枉,这又不是我自己想要站这里,王妃让我在这里,想到王妃,我又瞧了一眼主位上坐的这位,觉得王妃虽然看着和善端庄,论根儿也不是那么善,这是给我拉仇恨啊,古以左最尊,而我既是左又在最首位,这还不让这群莺莺燕燕忌恨死。
怪不得右边第一个美人要瞪我。
瞪就瞪吧,谁让人家长的好看呢。
和我并排站着的人尚且瞪我,被我抢了位置只能看我后背的也不知道如何盯着我咒我呢,还有后面更靠后些的
我有些如芒在背,不大舒服
第一次见面就惹了众怒,这让我铁了心做缩头乌龟,好在王妃见我一面后,又恢复了她往日清闲无为的做派,并没有让我再去请安问好。
而我在院子里,也没见人过来串门,项羽的其他夫人也不屑于与我套近乎。
连项羽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这正合我意,王府中似乎人不少,之前在我院子中伺候的人全没了踪迹,都是些新人,再回来我也没有上次的好心情,再去搞关系建设。
我在想我是不是老了,都学会享受孤独了。
孤独意味着耳目蔽塞,除了知道项羽不在府中外,我听不到这个院子以外的任何消息了,天气渐凉,我却愈发焦躁,偶尔也会出院子出去转转了,只是再想出府是不可能的。
一日我在院中闲转,却见到了钺奴,许久未见,钺奴见我惊喜万分,我心无波澜,但是因为要找她帮忙,也不得不装出几分热络,我跟她说我要见见钟元,她略有犹豫,可也答应了,没几天钟元果然来府中向王妃请安,顺便来看看我。
彭城的工事似乎是落在钟元身上了,他一进来便向我抱怨项羽打仗却不带着他,只让他和一群工匠呆在一起,他这些天正觉得手痒。
我看他这样不忿,也不好发表我自己的看法:不去是对的,战场上多危险,呆在彭城更安全,我在彭城就几个熟人了,要是连他都走了,我有事儿找谁去。
项羽是因为田荣兼并三齐而出兵威慑,这让我稍觉安心,巴蜀暂无异动,我也没从他口中得到韩信和彭憨憨的消息。
没有消息便算是好消息吧。
我这些天闲来无事,咂摸着韩信的变化,他的那些心中愿景,老有所依,少有所养;行人无阻,道不拾遗;家家富足,处处欢颜;田园开垦,桑麻繁茂。
越想越觉得他必不肯安分守己过一生,而他和彭憨憨约定了再见,彭憨憨身边又跟着一个张子房,我不在身边盯着,也不知韩信会不会一直记着我说的话。
我一再和钟元打听巴蜀的动静,钟元没忍住,便十分神秘而又谨慎的我小声问我,夫人你可知道当初为何将军要带韩王成回彭城么。
不是为了韩姬吗?
我理所当然这样想,也这样回复钟元。
钟元却惊奇我的想法,不敢置信地看我,觉得我这想法太过天马行空,但是他眼中的委屈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我想错了?
他带着哀怨装模做样哎了一声,夫人你这样想将军,真是辜负他一片心意,你没看出来将军眼中可只有你啊。
我好似被他的话蛰了一下,不觉往后缩了缩,我觉得钟元疯了,果然比起项羽和英布来说,钟元有些傻气,净说些傻话。
钟元却进了状态,夫人你被义帝带走后,将军当时走不开,却急令共敖吴芮两人重兵追击,将军在信中还说了狠话,说若是追不回,便让他们提头来见,虽然将军说是要追回义帝,但令是我发出的,我焉不知道令中那句务必确保夫人安全才是重重之重,而后共敖吴芮失职,义帝死在江中将军也不过不痛不痒的说了句死了便死了。
而英布将军几日后报夫人你也落水,打捞不见踪迹,将军发了多大的火!当时连我也有些怕,这事儿才让他想起之前与共敖吴芮令上的那句让他们提头来见,若不是诸位将军劝着,共敖吴芮或不至于砍脑袋,但是重罚是逃不了的。
返途,将军一见稚童石头上的字,似乎忘了众位兄弟还在身边呢,开怀大笑,就连我们打了胜仗也没见他那样开心,而后让人来找您,再后来走了十几里又反悔要亲自去找,将军一向令出如山,这种反复的行为还真是少见。
我越听心中越慌,其实自项羽蹲跪在地上与我说了那几句话后,我心一直很慌,怕再见到他,才故作硬气。钟元这个憨憨不知情,这个时候他又说了这些话。
我急急打断他,咳咳说正事儿呢,不能再听下去了,听这些话比听那些军事机密还让人恐惧!
钟元意犹未尽,也只能作罢,将军带韩王成回来是因为他和沛公还有义帝三人行事不轨啊,要带回来看着,伺机将韩王换了啊。
我
这样看来,项羽也不是个蠢货,他早洞悉了刘邦这伙人的阴谋。
这事儿其实也不关我的事儿,我只想知道韩信和彭憨憨的下落,可是钟元知道的有限,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我唯恐他留下又说出了旁的什么话来,
便想打发他,对他说,改日请他喝酒,让他先回去。
钟元一听说要喝酒,便十分期待。
而我却被他一番话说的静不下心。
我让人找了一面大些的铜镜,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来自己到底算美算丑。
与钟元见一面后,我更焦躁了!
许久未见的项羽,这个时候却来了我的院子。
我很想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