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大秦四面受敌,东有六国军,于巨鹿牵制主将章邯,令一方诸国合兵欲取咸阳,这个时候我和熊心反而安全了。
熊心住久了帐篷,本不愿再多住,吕青老头提议护送熊心回盱眙行宫安顿静待大将军,熊心速度极快收拾妥当。
大军开拔三日之后,我们也启程回熊心说的那个宝物无数的盱眙行宫。
钟将军和英布随项羽去了前线,留下的这位李将军以前常常出入项羽大帐,与我却没什么交集,但是熟人除了钺奴都走了之后,我难免会和这位李将军打交道,黑脸八字胡,眉目开阔,虎背熊腰健壮犹如水塔般的李将军不似英布的冷若寒霜,也不像钟将军一样直言快语,沉稳中透着一丝事事皆了悟的精明,不论长相还是性格都不大好相处的样子。
熊心让和我跟着他一起回行宫,却遭到了这位李将军的反对。
他言项羽离开之前曾吩咐,让他护送我去彭城。
熊心自然不肯,李将军再进言,陛下回行宫,项将军女眷不该随行,理应回将军府宅。
熊心君臣一般无赖,他说你家夫人做的糕点深得我心,借来做几日厨娘,项羽当不会这么小气,
他好歹是楚王,这么不讲究和部将女眷纠缠不清,在众人面前失了体统,吕臣闻言都皱了眉。
但吕臣不愧是宋义的走狗,项羽不痛快他就痛快,他怒斥李将军,你家将军尚不敢和王这样说话,你又是哪里借来的胆子敢反对王的决定?
胳膊扭不过大腿,李将军只能以护送我的名义跟着我们一起前往行宫。
大军虽然迤逦,但也只用了三五日便到了行宫,说起来有些破旧,我看着斑驳的城门,心想这楚国真是不讲究,或者竟是缺刷门的材料么?
不过掐指算算,我与熊心从自周家分离不过三四个月的光景,熊心说他只在行宫呆了几日便逃了,流浪狗一样被人追着打,王又当的仓促,似乎是没有什么心情与时间将行宫好好休整一番的。
“这也并不破落户强多少啊。”我感叹道。
熊心是个爱面子的,有些难堪“这只是临时行宫,大事未成,不便过于奢华。”
倒不用太奢华,但议事殿中连王座都不知道被搬哪里去了,这有点说不过去。
主事之人不当这样草包才对。
我瞅着熊心的脸色,他不知是羞愧还是气着了烧得有点红。
他只是想带着我四处看看,显摆一下,没想到四处皆不如意。
我毕竟是客,还想常住,只能帮他铺个台阶“赶路赶了几天,累都累死了,这些随行的人自然要收拾打扫几天,椅子也好院落也罢都是要擦洗之后再看才美。不如现回去歇息歇息,改日再看。”
虽然做了王,但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虚荣好胜心重了点,处处爱与人较劲儿的毛病一点也不比普通小孩儿少。
“大将军在安阳屯军数日并不急于派兵前去营救赵王,还真被你说准了,项将军日日请战,皆被驳回,几日前两人还当着众位将领的面又吵了一架。”
我住在熊心的行宫中,有些乐不思蜀,没想到我不是靠韩信也不是靠吕雉,第一个让我过上富贵清闲日子的居然是熊心。
前方战报频频。
宋义命军驻扎安阳,算算也不过才半月余,大概还有段时间吵。
“那当然,宋停停就是宋停停,他要是真那么果断,也不会死的那么快。”
“什么死得快,宋停停?” 熊心疑惑
糟糕!
我自知失言,装作随口胡诌,只是一句漫不经心的闲话“没什么,只是觉得宋义太过于谨慎,这样容易送命呢。”
“项羽这样才容易送命。”熊心叹息,“信中说虽然各国都派了兵,但都在观望中,都等着他国做前锋。项羽这样莽撞,要不是宋义阻止,恐怕早送上我楚国儿郎的性命。”
宋义又能撑多久?巨鹿之战,项羽扬名立万,之后震慑诸国,宋义必死,这自然不能和熊心说。
我其实心累,知道水往哪处,每个人结局如何,但是在这个漩涡之中,常常也会觉得力不从心,好似自己的生死走向比前方战事还艰辛几分。
现在有了熊心的批护,逃跑自然不是问题,可是刘邦和项羽已经说明,我便不大好跑路。
除非我不去丰邑找吕雉批护,继续流浪。
但若再逃出去流浪,不如留在这里享福!熊心听说我有要走,说尽了好话劝我留下,为了让我留下他赏赐了不少珍宝。我便认命继续在这波涛中随波逐流。
我也让熊心帮我私下打听韩信的消息,但数月过去,依旧杳无音信!
一个大活人于楚军中找不到,只能说明韩信混的并不好,我的韩大哥哎,我觉得楚国肱骨大臣各个都是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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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茫茫人海,有了坐标,也不愁不能再见。
天阶夜色凉如水,不,凉如冰!
熊心说他想看月亮,让我陪他。我做了一盘点心,已经沁凉。
我们索性裹着貂衾干坐着只赏月说话。
“玉姐姐,你说我的祖父是什么样子?坐在王座上是不是比我威风?”
我估算了下时间,熊心的祖父应该是楚国最后一任王,在他手上国都被灭了,能威风到哪里去。
可是再怎么着,他也是熊心的亲人,我还是违心说出了 “楚国还在的时候自然是威风的。”
他偏着脑袋,月盘高挂,银霜洒在他的面上,鼻翼都似发着光,他那显得比一般人略长的睫毛在月下根根清晰挺立,眨巴着眼,倒不像这宫殿的主人,只像一个懵懂的小小少年,一转身便能投入父母的怀抱。
他从幼年便被周太公伪装成一个放羊倌,虽必受过暗中关照。但是以他当时的身份,父母亲情便如这天上的月,遥不可及。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可是天人永隔,只能望月伤怀。
父母亲情于我们都是一样,从来没拥有过的东西!
心中涌上几分伤感,我轻轻帮他拢了拢衣衫,欲将他揽在怀中,他却犯混,说什么男女授受不清,好似几个月前一起躺在草地上看天的是男男。
我赏了他一个以前常常赏他的暴栗。
他抱着脑袋抗议“玉姐姐,我现在是楚王,你怎么能随便打呢”
我回了他一记白眼,以前又不是没打过。
他看我并没被他楚王的名头吓到,只能放下手,继续看月亮。
“你说我能不能成为像我爷爷那样,日后再也不受人牵制,也能
威风八面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我想说你这个参照对象就找的不大对头,你爷爷要是真能干,又怎么会做了阶下囚,你爷爷显然也不能想做什么做什么。
他却对自己很有信心。
“我觉得我一定可以,虽然有宋义项羽这样的权臣奸佞,但是也有刘季,共敖,陈婴这些忠良旧臣。”
“等我先削弱了宋义,再杀掉项羽,便无人可以阻拦我,到时候南面称王,复兴大楚。”
我不知他竟有这样重的心思,虽然他的父母给他起名为熊心,他又存了心思要对的起这个名字,但是熊心壮志是熊心,熊心豹子胆也是熊心。
他的名字和他的才能最多只能配的上后者。
就我这些天的观察,这孩子谈不上笨,但聪明也只是平常水平,在阴谋夹缝中求生存,若不是占了身份的便宜,恐怕比我死的还快。
虽然人要上进,但是也要量力而为啊!
“为什么一定要做王呢,过以前的日子不好吗?”
我因为身处这月色里,心中向上爬的心思也淡了几分,觉得这样坐在台阶上看看月月吹吹风便挺好。
“我的先祖可是庄公,曾让六国畏惧,让天下胆寒的英雄,我注定不能再过以前的日子,不如往前看,不努力,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这可是你说的。”
我……
可是我当初遇到你的时候你只是个放牛娃,我以为鼓励下你,你至少可以挣扎一下,努努力转去放牛。
谁能想到现在你跑这么高的地方,还想再努力高点,站的高除了看地远,站得高还容易摔死!
被人捧得高了,迷了双眼,看不清自己,也极有可能酿成悲剧!
生逢乱世,大部分人皆是这般浮萍的命运,我也好,你也罢,被推着走,苟活尚且不及,想那么多作甚!
我就不喜欢多想 ,只愿做那藤蔓,依附着大树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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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报如雪花一般,熊心虽不需处理全部战报,但也有专人整理好之后与他口述。
项羽和宋义继续僵持,刘邦却顺利过了饶关直逼灞上。
熊心听到这个喜讯之后连说了三个好。
“季公果然不负所托,身先士卒,带领将士只用不到一月便攻下饶关,过了饶关便一马平川,尤其他信中那句恭候吾王主天下甚得我心”
熊心这孩子高兴坏了,唾沫齐飞神采飞扬,什么身先士卒,好似他亲临战场,亲眼见到一样。
我虽高兴,但也不像他高兴成这般。
我喜气洋洋给他作了一个长揖,笑嘻嘻“那便先恭喜我王,入咸阳指日可待喽。”便任他自个儿兴奋去。
秦关原是纸糊的,这么容易进我颇意外。
但以后入主咸阳的可是项羽!
“救赵的援军怎样呢?”
“和月前一样,项羽要战,宋义要等,让他们继续两相对峙着去,反正秦都已是我掌中物,拖的越久,对楚国越有利。”
熊心希望一直维持下去的势均力敌,乍然被项羽破了。
王怒了,暴怒,宋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