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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高手低的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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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母亲,韩信每天坐在门口放纵自己于悲伤中不可自拔,彭憨憨也坐在另外一个门墩上,陪着他一起伤心难过。

    我是最早一个从铜钱一去不复返的悲痛中缓过来了的,尽心尽力照料这两个失去亲人的孩。

    可是他们好像一直没有重回人间的想法,我看着即将空空如也的米缸,如果他俩再这样下去,就不是在悲伤中溺亡,而是在饥饿中升天了。

    在韩信母亲离去半个月后,我们吃尽了最后一颗米。

    我本来不打算打断这两人。

    可现在真是山穷水尽了。

    我搬起米缸放在这俩人中间,他俩先是迷惑,韩信最先反应过来,面有愧色,跟我说让我放心,他会想办法。

    我其实不放心的很,我的钱都给了他置办丧事,而他家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值钱物件的样子,但是还是点头笑着称好。

    韩信终于出门了,回来的时候扛回来一袋稻谷,我问他何所来,他回答-借来的,还让我安心吃,吃完了再去借。

    我……

    借的难道不用还么?

    这我怎么安心?

    他俩在生存危机面前终于不再沉沦,打起精神。

    我整日介带着彭憨憨到四处奔走,钓鱼挖野菜上山采些果子,却收入鄙薄,日子过地捉襟见肘。

    韩信有时候也跟着我们一起,但是彭憨憨仅限于家事上手残,而韩信残的很全面,到最后我委婉的表示了韩大哥你还是在家里呆着,我跟彭憨憨俩人出去就好。

    但是他这一呆就生了根,每日关起门来读书练武,偶尔无事出门城里游荡。

    寡母孤儿,家贫如洗,我已经能够想到他的母亲往昔是如何度日的了。这要是一般人家,真是要担心会孩子养废了,但是他是韩信,我无可担心,可也觉得好歹他也该分担点家事。

    淮阴渡口扛大包收入听说颇为客观 。

    我试探“韩大哥,听说渡口扛包,每包三个铜板,大哥轩昂魁伟,力大穷尽,如果去的话肯定比能赚不少。”

    韩信:“苦力粗鄙怎可之同伍”

    清平巷有大户正在招收护院,需要会些武艺,拔高了一个层次,我觉得可以

    “韩大哥,我听说青云巷王大户家正在招收护卫,韩大哥一身武艺,如果去了肯定能选上。”

    韩信:  “  寄食倒不是不可以,但是王家一门鸡鸣狗盗,欺凌弱小,耻与为伍”

    我……

    含云街柳家世代簪缨,当然都是地方小官,但官声清明,乐善好施,有个缫丝作坊,近日在招伙计 ,我觉得不论家世品貌都算相配。

    “韩大哥,柳家缫丝坊最近在招搬布匹的活计,柳县令为官清廉,公秉明断,到他家去做伙计定不会吃亏。”

    韩信:“男儿岂可去妇人堆里一起做工,非君子所为”

    我犹不死心,恐他听错了强调 “那不同,缫丝织布是些女子,但是这次他们招收的是搬运布匹的活计,都是些男子”

    韩信“那也不可,都在一处,难免会有所接触,多有不便”

    ……

    实在是因为这些岗位不招童工,否则我何苦来哉,我登高望远,看这小小淮阴县觉得毕竟燕雀之地,难容鸿鹄之身啊。

    我也曾拉着彭憨去码头寻活,虽然力气够,但是工头见他身高不足六尺立马撵人,别处亦然。

    我俩像孤魂野鬼一样在淮阴县城以及周边游荡,只是为了找口吃的,而韩信依然饭来张口的做着少爷。

    我也曾踌躇满志,既然来到这江南水乡,文采(先贤处偷来的)得以绽放 ,商业头脑能够展露,那还更待何时!

    内心激扬飞越劝说韩信与我一起干 ,但是韩信泼了我一盆凉水,“大秦好武恶文,禁书籍学肆 ,寻常人家读书不愿也不敢,我虽然读书也只限于读些兵书。而商贾更是受到层层盘剥苛捐重税,抑商重农,稍有规模商业活动只限于官营,私人绝无染指可能。以家庭为单位开店易货会被拉入商户籍,管理极为严格可以说一旦从商即入贱籍,我即便饿死也不会去成为商贾村贩”

    淮阴河畔烟笼柳,酒肆荒凉无人入,骚人绝迹,墨客无踪,而我蓦然发觉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满腹经纶,学识渊博的名副其实,可惜无人问津。

    我的吟诗作对风流满城沼,春风一度马蹄急,才子频顾佳人笑。

    我的黄金万两弹指间,千金一掷还复来,黄粱梦碎 !

    现实中是野巷荒山觅食忙,厨房灶间无人帮?

    韩信家其实是有地的,那天我摸着咕咕叫的肚皮,心神向往的对彭憨憨说你家的地要是能搬来淮阴就好了,这样咱们至少不用挨饿,一旁的韩信顺口回答,我家也有十几亩地。

    而我一直以为这城里人跟地主没什么关系 ,“韩大哥,你家有地你不早说”

    韩信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娘病重,地就一直荒着,我不会种地”

    对面要是彭憨憨我就真能一巴掌扇过去了,这都什么事儿,大半年了风里雨里上山下河,我跟彭憨憨忍饥挨饿都掉了一层肉。

    也不知道这个长身体的时候缺食少饭的,后面会不会发育不良,而你家有地你不说,你不会种我会啊,彭憨憨也会。

    我看着眼前杂草丛生的荒地,觉得自己有的是力气,一人发给他们一把镰刀,招呼着俩人进地开荒,彭憨憨积极响应,而韩信皱眉 “玉儿,大丈夫怎可侍禾稼”

    我……

    扛大包不能去,当护卫不可,与女子共事不便,现在下地不能,这就实在有点眼高手低了啊 。

    我抬头看着连绵的荒草,春耕就在眼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气,决定这次无论如何拉他入伙,“韩大哥,春耕在即,你如果不一起我和彭憨憨两人干,赶不上春耕最后节气”

    韩信面有难色“那便少种些”

    我……

    “韩大哥,你只需要帮忙将这些草割完就可以,春耕的时候不用下地”

    “我娘禁止我问田间生产,更不允许我下地干活,劳心者不劳力即便寄食也不可到田间去,这是母命,母命不可违”

    我……

    你的娘亲可真是甘做孺子牛啊!

    我之前从未在他面前提起他的母亲,就是这一刻我觉得韩信以前和现在做得都不对。

    “韩大哥,韩大娘高瞻远瞩玉儿自然不及,但是你说过这些田地也是在韩大娘生病之后荒废,那韩大娘生病之前呢,是不是日日在田间劳作,她可曾跟你抱怨过辛苦,你可曾体谅过一二 ?大娘虽然心甘情愿,不言苦累,但是为人子女也该体谅父母仁爱劳苦,我虽然不知道为何大娘让你不问生产,或许怜你年幼,舐犊情深,可是韩大哥,大娘现在已经不在了,你当想办法照顾好自己,大娘在天之灵也可安心。”

    果然我的话刺痛了他,韩信愕然地看着我,眉眼里无尽的哀思,面色悲切。

    虽然揭了他痛处,但是我执意前行 “韩大哥志向远大,内心矜傲我理解,可是韩大哥可曾听过古今有哪个大人物是因为与粗鄙同行,农夫为伍而耽误成就大事的,人人都要穿衣吃饭,古圣贤不是也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这一说法,君子务本,恪守孝道不违父母心意,无可厚非,但是孝顺也同样该在在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而像韩大哥这般虽然心中有宏图大志,但也得等待天地人和机会来临,可在如果机会来临之前呢,韩大哥也是要吃饭穿衣,是不是也该干点活,让自己过得好些,如果连自己身体都照顾不好,何谈孝?韩大哥书读的多,不知道是否读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句话。君子可以顶天立地,但是也该脚踏实地,我说完了,大哥如果还是要遵从母命,那大哥可以先回家去,这里就交给我跟彭憨憨好了”

    我拎起镰刀加入彭憨憨,有些话说出来痛快多了,镰刀也挥得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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