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清晨，马车轱辘碾过泥地，经过一夜的休整，苏南安继续在前带队往雁门府方向行进。
队伍严肃整齐，为了节省体力和节约时间，整个路上大家都把精力用在赶路上。
一路上，只有周旋在周围的马蹄声，兵器摩擦戎装的哐当声，还有踩在地上的沙沙声。
苏云悠再次睁眼时，自己所处的正是这个场景中。
“醒了？”
苏云悠应了一声，揉着头坐起身，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
说起来，我记得昨夜最后一个记忆是在河边赏着月，难道
睡梦中依稀记得有人抱起我，其实并不是一个梦。
她斜眼瞥去，谢锦书正拿着书卷。
算了，就当不知道吧。
刚睡醒的她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事，她拿出水囊，润了润嗓子。
取下簪子，凌乱的头发散落下来，如瀑布一般，她拿出木梳，打理着自己的长发。
正全神贯注读着书的谢锦书，此时目光却不在书本上，而是透过它落在苏云悠的身上。
长发及腰，秀发如丝，一头乌发垂落在背后。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细心打理，后又将其挽起，一个木簪插入其中，稳固至极。
许是睡眼惺忪，尚未清醒，她一把将车窗推开，清晨的风顺着窗口涌入。
对着新鲜事物的好奇，在与谢锦书读书的间隙，苏云悠时不时会下马车与父兄一同骑马，甚至还会与苏南安比赛，给枯燥无味的路途增添不少乐趣。
有些士兵甚至还悄悄以此做赌注，押谁输谁赢。
林辰也会参与，那些士兵还会趁这机会打听谢锦书与苏云悠之间的事。不久，他们的故事传遍了整个队伍，除了苏家父子三人和两位当事人。
“现在隐蔽物已经逐渐减少，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将会减少停留休整的时间，加快行军的速度，尽快赶到雁门府。”
这是谢锦书向整个队伍下达的命令。
正如他所言，虽还未到北边，苏云悠明显感觉到后半路的景色已与前半路的景色大相径庭。
京城青山环绕，又有江流滋养，舒适的环境能让人安居乐业。
越往北走，所处的环境越荒凉，树木稀少，杂草丛生，刮过的风卷携着黄沙，苏云悠不得不紧闭嘴巴，防止吃成满嘴沙。
甚至从那晚后，基本上再没有见到可以与那条河流相媲美的河流，更多的是水量极浅的小溪穿插而过。
但这种小溪却已是荒漠中的无上至宝。
在小溪旁，纷纷将水囊灌满后，大家又踏上了路途，不过此时距离雁门府只剩下两天的路程，所以在谢锦书决定一鼓作气穿过荒漠。
等他们不舍昼夜，穿过荒漠时，苏云悠却惊喜地发现连绵的山脉映入眼帘。
这里的景象不同于荒漠，高山的积雪淌成无数条溪流，孕育着水田，河边植被密布，仿佛进入了另一番天地。最后它们汇成一条河流，通向远方。
这是从未见过的景色，万物都笼罩着神秘色彩，苏云悠探出脑袋，想要探寻这条河流的去向。
“穿过那片黄沙，便是西凉郡了。”谢锦书手指向一个方向。
“西凉郡是什么样的？”
“是一片绿洲，但又不只是绿洲。”
西凉郡在苏云悠的心中开始神秘起来，她的眼里闪烁着好奇向往的光芒。
“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众人加快前进速度，最终提前一日赶到了雁门府。
这时已是深夜，而此时雁门府守军与民众正顽强抵抗北疆军队的攻击，双方焦灼不下。
谢锦书坐镇指挥，弓箭手在苏舟之的带领下，占领城墙头，箭如铁雨般射向正往城门攻来的敌军。
苏云悠听从苏忠的指挥，与林辰和其他守卫一起将云梯推倒，捧起巨石往下砸。
这样巧妙的配合，让敌军陷入了不利的局势。
而谢锦书并不打算放过他们，而是选择痛击敌军。他看准时机，命人将城门打开，苏南安领着一队骑兵，挥着长枪，冲在最前方。
长枪在他手中挥动自如，面对敌军的防守，他长枪一挑一划，均成为他马蹄下的践踏物。
他的力量势如破竹，将敌军汇集起的力量冲撞开，身后的骑兵巧妙配合，继续将剩下的力量一一瓦解。
而敌军一时慌了阵脚，纷纷往后撤。
城墙上的苏云悠不由地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奋战的背影。
本以为在京城军营看到他的威风已是极限，没想到在真正的战场上，他还有更威风的一面。
怪不得大家都说，若在战场上听到二哥的名字会闻风丧胆，苏云悠暗自想道。
苏南安本想趁胜追击，却依稀看到在对面敌营的灯火中，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拿着弓箭站在正中央，身旁也站了几个弓箭手。
北疆人擅远攻。
吁——
他停了下来，对身后的骑兵说道：“恐怕有埋伏，撤！”
他们回到城中，城门再次关上。
“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谢锦书问道。
“殿下，虽这些敌军后撤，但他们身后的敌营却纹丝不动，没有逃离的意思。再加上我看到了弓箭手，怕中了他们的埋伏，便只能先撤退了。”
“干得好。”谢锦书拍了拍他的肩膀。
从城墙上走下一位男子，他快步走到谢锦书身边，单膝跪下。
“卑职郑青，听从殿下调遣。”
“李将军人呢？”谢锦书语气有些愠怒。
“将军去内城报告知府大人了。”郑青的语气有些犹豫。
谢锦书捏紧拳头，压住怒火，随即向他下达命令，“今夜加派人手巡察，不得有任何松懈，有任何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是！”郑青得令后，便去安排值班轮次。
“殿下，我已将这儿的兵营打点好，那些从京城带过来的东西都已保存妥当。”苏云悠带着一些兵营里的杂役来向他报告，“大家舟车劳顿，终于可以休息了。”
“辛苦了。”谢锦书长呼了一口气，向她点点头。
苏南安翻身下马，苏云悠吩咐杂役将马牵回兵营，随后忍不住激动地喊他，“二哥！”
都被这一声喊叫吓了一跳，周围的人将目光投向她的身上。
“怎怎么了？”苏南安也被这一喊弄得不知所措。
“二哥刚刚杀敌的样子都被我看到了，简直太帅了！就好像”
苏南安眼中弥留的杀气瞬间烟消云散，又露出往日憨厚的笑容，期待着她的下一句话，“好像什么？”
就好像他生来就应当在战场上一样。
脑中不由地蹦出来这句话，但她并没有说出口。
苏云悠感到这句话不太对，因为她觉得战争会结束，她的哥哥也应和她一起回京城去。
她下意识甩了甩头，将这句话从脑中抛去。
“嗯？”苏南安不明白她的异常举动。
“我是说，就好像爹爹一样，有爹爹的风范。”苏云悠换了一句话接上。
“爹爹的孩儿，自当与爹爹一样。”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苏忠，苏忠也正抚着胡须，眼里含笑地对他们说，“好了，劳累这么多天了，除了巡逻的，大家各自回去歇息吧。”
于是，除了城墙上的巡逻兵，其余人纷纷往兵营方向走。
士兵按照安排依次住进营房，苏云悠则走向落在军营一角的房间。
“怎么在这？”谢锦书出现在面前，身后跟着林辰。
“回房间啊。”苏云悠指了指偏僻角落，“其他的都是通房，就这个房间虽离得较远，但是个单人房。”
谢锦书回头看向林辰，林辰心领神会向他地行了一礼，快步离开。
“换个地方，跟我来。”
苏云悠跟着他来到将军府，位于整个兵营的正中央。
在苏云悠看来，这里的将军府虽布局简单，规模不大，不及京城的苏府，但它的修建依旧能看出它在雁门府内的威望。
前厅是指挥统筹兵营的地方，绕过前厅，便是后院，设置了多个房间。房间围成四方，中间空出一方天地。
而郑青已在后院等候多时。
“殿下，将军此前特令卑职将主房收拾出来，让给殿下住。”
谢锦书眼里闪过一片凌厉，“他也不用回来了。”
郑青没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当做没听到，自顾自地说：“还请殿下和苏小姐随卑职来。”
在他的带领下，两人来到正房前，林辰正在房内理着床铺。
正房内部布局精妙，透着气派奢华，与外面艰苦朴素的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也看出了房间主人的喜好性情。
郑青示意苏云悠看向主房的隔壁，“根据殿下的吩咐，主房旁边的客房我已命人收拾好了，苏小姐可以入住了。”
谢锦书假装咳了一声，解释道：“这段时间，你就呆在我身边，听我的命令行事，住得近自然要方便一些。”
苏云悠没有追问，反问郑青，“我爹爹和两位哥哥呢？”
“在对面。”郑青指了指对面的客房，房里的灯光已经熄灭，应是已经入睡。
“苏小姐也赶紧去休息吧，距离天亮恐怕没有两个时辰了，明日还有一堆事需要处理。”他回头又看向林辰，“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林辰听后，便将烧好的水搁在一旁，快步走出房门，回到主房旁的另一个房间去。
苏云悠也点点头，走回客房，在关上门的瞬间，她听到了谢锦书与郑青的对话。
“速速将这里的情况告知知府大人，并把李将军带回。”
“是！”
听到隔壁房门“嘭”的一声关上后，走廊响起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最后消失在这黑夜里。
苏云悠坐到床边，吹灭蜡烛，躺在床上，在多种劳累的交织下，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