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他们来到集市，街边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摊子上摆满了精致乖巧的各种饰物。
还以为大哥会带我去铁匠铺买兵器，又或者去买赶路的干粮，实在没想到最后来了这里。
瞧着苏舟之的两眼充满疑惑，苏云悠干脆站在原地不动，等着他回头发现。
“怎么了？”
果然没走几步，苏舟之便发现自己身后少了一人，于是折了回来。
“大哥，你今日好奇怪，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这这特意带你来选的，有没有喜欢的，送你当礼物。”
“什么由头？”
苏云悠抱着胸，歪着脑袋看他。
“这不是你第一次随我们一同出征吗？买个礼物奖励你的勇气。”
这算什么理由，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还没等苏云悠继续质问，苏舟之绕到她的身后，推着她往前走，一边哄着她，“我可是认真的，来，挑一挑。”
自己整个身体被推到一个首饰店里，老板正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挑选。
“两位客官好眼光，我这儿的货物都最新的，也是极佳的。”
侧头看着他，苏舟之依旧挂着笑容，“随便挑。”
迟疑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苏云悠撇了撇嘴，拿起了一支簪子，后又放下。
“为何不选这一款？”苏舟之拿起这个簪子仔细打量，簪首以几根纤细的金丝扭结盘曲在一起，一段五瓣花形盛开在其间，加以一颗红珊瑚珠点缀。
“这支簪子太过雍容华贵，对我来说不合适。”
“雍容华贵。”苏舟之小声重复了这四个字，又摆弄了一下这支簪子，而后恍然大悟，“确实。”
他放下簪子跟在苏云悠身后，开始主动为她挑选。
“这支玉镯怎么样？上面还镶着金线。”
苏云悠摇摇头：“金线的点缀虽看起来增色不少，但极有可能是用来掩盖其缺陷。”
“那支呢？”
“条杆太过纤细。”
“这支玉簪总不错吧。”
“虽以白玉石制成，但你放在阳光下，很容易看出来掺有杂质。”
苏舟之将其拿到窗外，果不其然，有细微的黑点。
他将其放下，突然看到另一款的钗子，自顾自地又问了起来：“那这个”
“大哥。”苏云悠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既是为我买的，为何不让我自己选？”
苏舟之这才知道自己有些失礼，只得连连说抱歉。
他不再说话，默默跟在一旁，但目光依旧不停歇，在急切地寻着什么。
很快，他便找到了。
他拿起这支正合他心意的簪子，久久不放下。
“公子好眼光，这支簪子名叫梅花簪，以黑檀木制成，款式简朴却不失格调，是送礼的好选。”
老板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连连赞叹他的眼光。
苏云悠闻声走来，伸着脑袋好奇地看向他手中的簪子。
“大哥这次的眼光总算到位。”
他握着这支木簪，回头看向苏云悠，“妹妹可选好了？”
苏云悠在他眼前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簪子，“就这只。”
从首饰店离开后，走了一截路，苏舟之突然问道：“妹妹怎么不问我为何多买了一个？”
轻笑声从旁边传出。
“送给心仪的姑娘呗，这有什么好问的，太明显了。”
苏舟之没有回话，而是将梅花簪放进怀里。
苏云悠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挡在他的面前，前倾身体，小声地问道：“今日陪你逛集市，我可以知道这位姑娘是谁吗？是不是与那封信有关？”
但这次苏舟之没有拒绝，他坦然道：“你会知道，但不是现在，我只能说她不在京城。”
“好吧，我会帮你隐瞒爹爹，但记得你的承诺。”
“多谢。”苏舟之郑重其事地向她行了一礼。
苏云悠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苏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顺着声音瞧去，蒋子衿正站在人群中央，她的婢女正抱着一堆红色物件，看起来颇为喜庆，估摸着应是成亲时用。
而她看起来容光焕发，舍去了乞巧日穿的一身淡雅衣装，重拾她平日里最爱的浓艳装扮，在人群中一眼便可瞧见。
她走上前几步，盯着苏云悠的双眼，但眼里不见往日的骄纵跋扈，从两人眼神交流来看，此次应是友好交往。
“苏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苏云悠礼貌回应，“蒋小姐最近像变了一个人。”
“苏小姐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不知可否来寒舍一叙？”
“既是蒋小姐相邀，怎能拒绝？”
苏云悠回头瞧了眼苏舟之，他心领神会，便与两人告辞。
苏云悠同蒋子衿坐上他们家的马车，马车穿过嬉闹的街市，到达了蒋府。
蒋子衿将她领到自己的别院，两人在院中相对而坐，婢女为两人端上茶水和点心。
这是第一次两人和谐相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在这里先恭喜蒋小姐好事将近。”
苏云悠率先打破沉默。
“是啊，婚事定在下个月，你恐怕看不到了。”蒋子衿喝了口茶后，一脸淡然地看向她，“何日启程？”
“三日后。”
“这么快”蒋子衿小声嘟囔道，“那何日回来？”
“这便不知道了。也许除夕前便可以回来。”
“可惜了，你不能亲眼见证我与青生哥哥的幸福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比你先幸福，要幸福给你看，要让你眼红，羡慕，嫉妒！”
她越说越得劲，压制着的性子到最后也忍不住爆发出来了。
但不仅没让苏云悠生气，反倒让她哈哈大笑，甚至笑到肚子痛，不得不捂住肚子。
蒋子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真应该让全城的儿郎过来看看你这个所谓的苏家大小姐，如此不雅，怎登上大雅之堂，好让他们都不敢与你接近。”
苏云悠止住了笑声，抹掉笑出的眼泪，“抱歉，是我失礼了。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你其实喜欢的是我吧。”
“唰”的一声，蒋子衿站了起来，她的脸瞬间涨红。
“苏云悠，你胡说什么呢？我可即将是有夫之妇了，你瞎说什么呢！真不该对你客气。真应该让恒王殿下听听你讲的什么浑话。”
“这件事与殿下有什么关系？”
似是自己的话引出了些八卦味道，蒋子衿又坐了下来，但是微微侧着身面对她的。
“那日，我不是说我与恒王殿下有娃娃亲吗？那个早就作废了，我就是说着故意气你的。”
“说起来，你为何会与殿下有娃娃亲？感觉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蒋子衿正过身子，盯着茶杯里沉沉浮浮的茶叶。
“据说是因为早年爹爹与陛下不和，一直不满意陛下坐上皇位。为了巩固双方的关系，然后有人就提议蒋家与皇家联姻。”
“是谁？”
“这就不知道了，应该是一位位高权重的人。否则爹爹凭什么听他。”
“而且啊我还记得，不过，没过多久，便传出先恒王的谣言，后来每每提到此事，爹爹都会愤愤地说是天家的阴谋，故意要害蒋家。”
天家？难道这个人是皇家的人？而且还位高权重，难不成
蒋子衿撇过头对站在一旁的婢女低声吩咐，后就看到苏云悠撑着脑袋在沉思。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苏云悠才回过神来。
“瞧你这样，怎么魂不守舍的？”
“抱歉，不小心走神了。”
“我明白。”蒋子衿喝了口茶，斜眼瞧着她。
“嗯，你明白就好。”嘴比脑快，没经大脑思考，苏云悠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但下一秒，“嗯？你明白？”
蒋子衿轻哼一声，捧起茶杯，嘴角掩不住笑意，“幸亏退了婚，这样我可以嫁给青生哥哥，你也可以和恒王殿下好好处。我们不用再相争了。”
“什么好好处？”苏云悠突然慌了神，又是那种熟悉的心跳，“你在说什么呀，我不知道。”
“嗯？我说错了吗？”愣了片刻，蒋子衿开始梳理，“你不是钟情恒王殿下吗？而且看起来他对你也有意。就那日乞巧日我瞧见的。”
自己想要藏在心底，像迷雾一般的困扰，在今天突然被人揭开，苏云悠张了张嘴，半天想不出怎么遮掩过去。
“难道你不知道”
说到一半，婢女从房内走了出来，拿出一个红盖头。
“瞧，这是我亲手做的红盖头。拿出来特意先给你看看，毕竟你也见不着我成亲的样子。那天我一定会是全城最美的女子。”
蒋子衿将红盖头展开，一朵用金丝绣成的花朵栩栩如生绽放在眼前。
“不愧是巧工大会的魁首，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呀。”
“我也就女红比得过你了。你看你现在可是京城里的红人，女子随军出征，真是罕见。”
“随父兄出征，一直是我的心愿。”苏云悠笑了笑，看着她拿起一根针开始挑线，“你呢？成亲之后准备干什么？”
“好不容易嫁给了青生哥哥，自是要好好伺候他，尽妻子的职责啊，争取能当上他的贤内助。”
“然后呢？然后干什么？你就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蒋子衿垂下肩，拿着盖头和针的双手无力搭在腿上，“我从没想过。我爹爹不如你爹爹开明，平日除了让学女红，就是礼仪，把我逼得很紧的。”
“那你不妨将你出嫁这天看作你全新的人生，去找找自己想做的事。况且你还有夫家这么雄厚的资金支持，别怕。”
“可我不知道做什么。”
目光扫了一圈周围，最后停留在她手上的红盖头，苏云悠有了一个主意。
“蒋小姐手艺这么好，眼光独到，不如找找这方面的营生？做绣品生意，又或者丝绸？”
她的眼神闪了闪，后又暗淡下来，“做生意需要钱，我没有资本，亏不起。”
“不，你有。”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树后传来，两人起身查看，是许久未见的王青生。
“青生哥哥！”蒋子衿放下盖头，一蹦一跳来到他的面前，牵起他的手，“喜娘不是说了嘛，成婚之前我们不能见面。”
“所以我买通了小厮，从后门进来的，不让他们发现就行了。就怪我几天不见，实在太想你了。”
蒋子衿挽起他的手臂，走了回来。
“你若成婚后想做生意，便去做。你夫家有资本，亏多少，我就赚回来多少。别怕。”
蒋子衿靠在他的头上，撒起了娇。
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他们的卿卿我我，苏云悠与他们告辞。
“苏小姐，此行艰险，还望珍重。”临别时，王青生朝她行了个礼。
走出蒋府没几步，便听到蒋子衿慌忙地冲出来。
“苏云悠！”
苏云悠停下脚步，转过身。
“你必须给我平安地回来！”下一秒，她的嘴又不饶人起来，“你要不回来，我找谁斗嘴去？况且，我还欠你一个人情，本小姐从不想欠人什么。。”
“你放心，我还得回来瞧你开的商铺呢。”
“这便好，辞行的话现在说了，启程那日我就不来了。我还得绣婚服呢！”
蒋子衿歇了口，眼看着她坐上马车，一声“吁”，便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