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郡主说的当真？”苏云悠忍不住反复确认。
“真的呀，我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听到其他宫女说的。”谢无霜冲着她坚定地点点头，“他们特意来宫中找皇叔赐婚。”
“这个转变也太快了吧”
苏云悠小声嘟囔道。
“无霜，没结果的事不可到处乱传，这件事大家就当不知道好了，别外传。父皇定有自己的考量。”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谢雪茶，突然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看见自己的姐姐一脸严肃，谢无霜也只好嘟着嘴答应。
“时间不早了，苏小姐早些回府吧。”
说完，谢雪茶又一脸笑容地看向苏云悠，还不忘嘱咐道：“记得回去好好练习练习。”
“多谢公主。”
傍晚，蒋卫将何三娘、蒋子衿和蒋毅叫入房中，一同商讨此事。
“陛下既如此发难，夫君现在的想法是放弃联姻吗？”何三娘问道。
蒋卫摇了摇头，“已经不能放弃了，今日午后，在养心殿，我一言，陛下一言，话都已经说到那个份上了，没有退路了。”
“这个姻我们一定要联，但这个兵力也得上交啊。”
蒋毅抱着胸，靠在房门上，有些气不过地冲到蒋卫前，“爹，陛下是摆明了要削我们薛家啊！我们就这么算了吗？”
他问言一怒，拍向桌子，“他是当今天子！你又是什么东西？你这话传出去，不怕掉脑袋？”
蒋毅眼神一暗，坐在一旁，握紧拳头。
“如今的陛下早已不是当年的陛下，这么多年，虽没削我的一兵一卒，但一直在广纳贤才。”
“后来又予我以护卫京城的职责，将我的兵权锁在了他的掌控下。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
蒋卫抬起头望向天花板，不由地叹了口气，随即想到了什么，拳头敲向桌子。
“当初要不是大殿下战死沙场，哪里轮得到他坐上皇位。我愿意守住京城，不是因为他，而是一手将蒋家提拔起来的大殿下啊！”
蒋卫的声音带有哭腔。
他低下头，握成拳头的手撑着额头，在手臂的遮挡下，脸上只留有灯光投下的阴影。
蒋子衿好像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蒋卫，不知他是否真在流泪。
不过蒋毅到没注意他的情绪，摩挲着下巴思索着，“我怎么总觉得陛下有意在提拔苏家？”
“那倒也没有。当初陛下将苏家提拔起来，是与我相对峙而已。后来战争结束，便将他们调去边疆多年，屡立战功却只能封个车骑将军，兵权仍在我之下。”
蒋毅沉默了一下，目光突然注意到一旁一言不发的蒋子衿。
“子衿，这件事因你而起，你怎么不说话？”
“爹爹说这件事不用我操心，我只需要准备嫁衣即可。”
蒋子衿内心逐渐有些麻木，不再想理会这些事情，徒增烦恼。
“但这件事毕竟是因为你。”
“那又如何，既然我无法左右，我又何须操心。”
蒋子衿有些没好气地回答，眼神丝毫不看蒋毅。
“你”
“行了，这件事也是因为我的疏忽。”
蒋卫出乎意料地没有发火，他又重重地叹一口气，看向蒋毅，“明日你与我进宫，将兵权上交。”
随后又看向蒋子衿，“不出意外，明日陛下便会下诏赐婚，你在出嫁之前便留在府里，哪也别去，好好准备出嫁。”
蒋子衿站起身，垂眸向蒋卫行了个礼，便离开了屋子。
第二日，蒋卫和蒋毅一同进宫后，果然当日下午，谢光帝便下旨赐婚。
消息很快传到王家，王青生正坐在叠着厚厚书籍的书案旁，一手拿着书，时不时停下来琢磨字里行间的意味儿。
突然，房门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发生什么事了？”看着气喘吁吁的小厮，他心中不禁一沉。
“大人要公子去艺堂正厅，说是有要事商议。”
王青生迅速放下书本站起身，来到小厮身旁问道：“你可知是什么事？”
“是是陛下赐婚蒋小姐了。”
他止住步子，面色一沉，垂眸看向地面。
小厮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只能着急忙慌地唤着他。
“公子，公子，再不走快点，大人等得该着急了。”
“子衿成亲，与我何干，为何唤我去？你去告诉爹，我正在屋内读书，不便打扰。”
说完，王青生转身欲走，却被小厮挡住了道。
“都怪小的没说完，陛下赐婚赐的是蒋小姐和您！”
“！！！”
王青生快步走到正厅，王柳胜和他的母亲郑瑜端坐在正厅中间，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眼睛聚焦到他身上。
“生儿，这次陛下赐婚你和蒋家大小姐，对此，你怎么看啊？”
郑瑜端起茶杯，吹开浮在表面上的茶末，又抬眸看向王青生，见他不说话，便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虽说我总是告诉你，结亲应选一个与自己实力相匹配，能够互利互惠的人家。”
她又转过身，走到王柳胜跟前。
“就像我和你爹，之所以能将王家发展得如此壮大，就是因为我们不是因为感情而成的亲，而是利益。”
“感情不能长久，但利益可以。你说是吧，老王？”
王柳胜没有立即回话，而是轻声笑了一下，再开口，“你娘说的没有错。”
得到内心满意的回答，郑瑜又走到王青生面前，手放在他的肩上，语气一改往日的严厉。
“但是，这次陛下赐婚，我们仍交由你自己选择。你若不愿，我与你爹立马上报朝廷，就算挥霍王家所有家产，这婚事我也给你退了。”
“人生是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做选择，其他人皆不可插手，包括你的父母。”
他被触动到了心灵，抬眼看向郑瑜。
她眼里闪着泪花，这句话是对着他说的，又仿佛是讲给自己听的。
“当年要不是我执意将手中的商铺变卖，逃到京城，改名郑瑜，从头开始做起生意，你娘我今天就不是这个模样。”
“那会是怎样？”
王青生有些不解，在他的心里，郑瑜为人强势，若不是自己愿意，没人可以改变她的决定。
“那我会依从父母的决定在扬州成亲，我一手做大的生意，也会被亲兄弟瓜分。我，也就不是郑瑜。”
“瑜儿。”
王柳胜皱着眉头看向她，一脸担忧。
郑瑜手指轻点有些湿润的眼角，收回有些激动的情绪，语气逐渐平静下来，“所以，生儿，这件事，你自己决定。”
“我愿意接受陛下的赐婚。”王青生恭敬地回答，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想让爹娘多年继续的财富因我挥霍。”
“老王，你儿子果然像你，做事总要留有感情。”
郑瑜轻笑一声，她靠近王青生，两手紧紧拽着他的肩膀，“我再说一次，不要考虑我们，你遵从自己的内心。”
“我我”
这是王青生第一次感到慌乱，他呼吸急促，眼睛躲闪，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
“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他拼命冷静下来思考，最终在慌忙的情绪中，他找到了自己内心的真正答案。
他带着罕见的哭腔说道：“我愿意接受赐婚，是因为我愿意与子衿成亲。”
得到了他内心的答案，郑瑜松开手，后退了几步，坐到椅子上。
“既然袒露了心声，便去蒋家提亲吧。这件事我想全权交由你自己决定，可好？”
认清自己内心想法的王青生，坚定地点了点头。
“聘礼我已命人备好，金银珠宝、丝绸织物、珍贵文物样样皆有，绝不会为你的诚意减分。你即刻便可出发。”
说完，王青生便告辞带着聘礼去往蒋家。
见他走远，王柳胜才拐着胳膊问郑瑜，“夫人，早就知道生儿对蒋小姐有意？”
郑瑜品了一口茗，语气颇为得意：“我怎么不知道？我可是他娘。”
“可这违背了你教导他的初衷。”
“我也想明白了，能与喜欢的人共度一生，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夫人说得甚是。”王柳胜为她倒了一壶茶。
蒋子衿并没有料到，王家登门的速度会如此之快。而他们准备的聘礼竟沿着街道排了一列。
从旁路过之人，皆不由地为之惊叹，驻足观赏，嘴里感叹京城又出了一大喜事。
王青生与蒋卫、何三娘谈论嫁娶安排事宜时，蒋子衿只敢躲在门外偷听。
她害怕王青生会因为剥夺了婚娶自由而埋怨她，她害怕看见那双失望又充满嫌弃的眼神。
但好在，在与蒋卫谈这些事时，他丝毫没有带有这些情绪，而是细细商讨每一个步骤，事无巨细，连黄道吉日都已敲定。
在他商讨完，走出蒋府正厅时，蒋子衿慌忙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子衿。”还是那个声音，语气还是那么温柔。
蒋子衿颤颤巍巍地转过身，不敢抬头看他。
“对不起，青生哥哥，拉你下水了。”
“对不起？”
“我努力拒绝了这门婚事，但实在无可奈何，你喜欢苏小姐，却因为我剥夺了你婚娶的自由。”
见她眼眶微红，声音还带有哭腔，王青生实在揪心至极。
“不，子衿，你听我说。我为我之前做了伤害你的事而道歉，也许我还不懂怎么纯粹地爱一个人，但在今后我会努力去学。”
他上前一步，抹掉她眼角的泪，“此后余生，我只会有你一个人。”
“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