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而站在山顶的谢锦书看完了整个画面，他只能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他撕心裂肺的嚎叫也改变不了故事的走向。
他无助地跪了下来，看着山道众多熟悉的身体，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爹娘，泪流满面。
他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声喊道：“我一定会让齐盖付出代价！”
那一声响彻山谷，余音回绕在耳尖。
齐盖？
他慌忙在脑海中寻找齐盖的信息。
“殿下！殿下！”
天空中突然回旋着熟悉的声音。
谢锦书抹干眼泪，站起身，看向天空，只有一轮弯月挂在空中。他抬头寻找着声音来源，而周遭的景色再次陷入黑暗。
而那熟悉的声音不再从天空传来，他清晰地感受到声音从耳旁传来。
他想要知道那是谁的声音，于是再次尝试寻找，终于找到了光的方向。
随着向那个方向走近，光逐渐占据黑暗，他再次听清那个熟悉的声音。
“师兄！师兄！”
是苏云悠。
他缓缓睁开眼睛，但首先出现的是虚像——那张稚嫩的脸。这是他被方璃救回，发着高烧躺在苏府醒来看见的第一眼看见的脸。
这张记忆中的脸的虚像与苏云悠的脸相互重叠。
他定了定神，两张脸合二为一。
见他醒来，苏云悠由担忧转变为欣喜，她飞快跑到房间外，“快来人呀！殿下醒了！殿下醒了！”
她忙招呼在恒王府暂居的宫廷御医，为谢锦书再次诊脉。
正端着药的林辰冲进房间，这些天所有积攒下来的担忧终于归于沉默，归于一句称呼。
“大人”
谢锦书微笑回应。
刘太医为他诊脉后，松了一口气，对他说道：“脉象平稳，殿下已无大碍。幸亏箭上没有毒，只需再休养一段时间即可。”
刘太医开下一方帖子，递给林辰。林辰受命后，便往后厨走去。
“既无大碍，微臣便回宫将消息禀报给陛下了。”
“有劳刘太医。”
说完，谢锦书便命府中小厮为刘太医备好马车。
苏云悠将他扶起，靠坐在床上，拿起放在桌上盛有药的碗，递给他。
“喏，既然醒了，就自己喝吧。”
谢锦书接过碗一口饮尽，他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她身上。而苏云悠玩着自己的衣角，躲避他的眼神。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躺了多久？”谢锦书率先打破沉默。
“两天两夜了！”苏云悠情绪有些激动。
“那刚刚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是你吧。”
“可不是，你刚刚在发抖，嘴里念叨着什么话，我听不清。我想你许是入了梦魇，我就拼命在唤你。幸亏醒了，真要吓死我了。”
原来当时听到的那个声音并不是幻觉。
谢锦书微微侧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里尽是她的模样，不禁入了神。
苏云悠有些疑惑，用手晃了晃，他立马回过神来，转移了话题。
“那齐盖现在怎么样？”
“殿下放心吧，齐盖已经被打入死牢了。他承认来南临是为了搅浑水，并摸清底子为北疆传递消息。而且陛下特意允许让你亲自砍下他的头颅。”
“那这么说他承认杀害先恒王的行为。”
说到这里，她将药碗放回桌子，思索了片刻，突然瞪大眼睛，凑到他床前。
“你说真奇怪，太子殿下并没有采取什么刑罚，只是命人将他背后的刺青擦掉，把他丢回北疆，结果他吓得立马认罪。”
“背后的太阳图案象征着他们崇高的信仰。若丢失便是背叛。况且”
谢锦书轻轻转过头，看着正趴在自己床边的苏云悠。
“况且什么？”
谢锦书顿了一下，“况且，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面匠人吗？据林辰所听到的，他们的突然失踪就是因为北疆王室的控制。”
“而现在为了逼他们重出江湖，北疆不仅拿他们的人身自由相威胁，还以家人相逼迫，所以他们才宁愿死在他国。”
苏云悠仔细思索他的话，明了后又点点头。她站起身，坐回椅子上：“凶手如今抓到了，现在的感受如何？”
“也算对当年的一个交代吧。”
虽嘴上这么说，但他心中的顾虑并没有打消，因为他认为能掀起这么大一场波澜，一定还有其他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在朝堂上。
但他目前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那你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不要再劳累了。”
苏云悠扶着他躺下，为他掖好被子。
“那天，你你们都没有受伤吧。”
“你大可放心，我们都只是因为淋雨有些受寒，除了林辰有些受伤。”
谢锦书顿时担忧起来，“那现在呢？太医还没走远，让他给你们都看看。”
苏云悠嗤笑一声，撑着床边，低头看着他，“有些时候你真不像个王爷。”
谢锦书不明其意。
“你放心，太子殿下命太医为我们每个人都诊过了，你呀，别操心其他人，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一阵脚步声靠近，林辰忙完煎药的安排，回到房间，放轻脚步，来到谢锦书的床边。
下一秒，在两人的注视下，他跪在了地上。
“林辰你干嘛！嘶”谢锦书惊得赶忙坐起身，不禁扯到了自己的伤口。
苏云悠上前将他稳稳扶起，又试图将林辰拉起来，但却执意不起。
“你也别再跪了，你已经连着跪祠堂两夜了。”
“大人，小人有罪，都是因为小人的疏忽，让大人受了如此重的伤。”
“行了，林辰。此时原是我计划不周，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快起来吧。”
谢锦书示意苏云悠，将他拉了起来。
他眼眶微红。
“行了，剩下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我就先回去了。哦对了，待会大哥二哥可能会来看殿下。”
“这几日有劳苏小姐了，要不我派人送你回去吧。”林辰说道。
苏云悠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对他们摆摆手，便离开房间了。
见苏云悠走远，谢锦书忍不住开口问出一直藏在心底的疑问。
“这几日一直是苏小姐在照顾我吗？”
“是啊，那天晚上大人晕倒后直直倒在苏小姐的怀里，将大人送回后还死死拽着她的手不放。苏小姐只能先暂时留下。”
谢锦书轻挑眉头，眼里闪过一丝欣喜，轻靠床头，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了一角。
“改日我们一道上门感谢。”
“那可不行，太医说了，你要静养一个月，陛下还特意免了你的早朝，让你在府里好好休养。”
谢锦书正欲表示自己已无大碍，突然听到门外的嘈杂声。
“林辰，谁来了？”
“许是公主殿下和郡主殿下吧，这两日她们每天都来看你。”
话音未落，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女孩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房外。
“堂兄，你可算醒了。”
谢无霜接过林辰递的水一饮而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开始为谢锦书把脉。
静默一会儿，谢雪茶也出现在门外，她放轻脚步，静声走进床前。
“幸好那支箭没有伤及肺腑，堂兄已无大碍。不过流血过多，脉细而无力，还需好好调理。”谢无霜将他的手放回被窝，撑着膝盖看着他。
“刘太医的方子我也看了，比较温和，适合堂兄调养。不过这几日，定要卧床休息，不可再乱走。”
谢无霜又看向林辰，“林辰，你可要监督。”
林辰抱拳回应。
谢雪茶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妨，我特意从宫中带来人参，已命后厨每日按照食谱为堂兄备上。”
“多谢两位妹妹对我如此上心。不过，我更诧异于郡主的医术，竟如此炉火纯青。”
说到这，谢无霜高傲地仰起头，“那可不，我的师傅可是柳太医。”
谢雪茶抚着她肩膀，也附和道：“这宫中啊，除了柳太医，那便是我们无霜的医术最好。”
“哎呀，皇姊别瞎说。”
谢无霜轻拍她的手背。
”宫中太医各有所长，我只是是恰好为柳太医的关门弟子而已。而且我这医术最开始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而已。”
“好好好，无霜说的是，是皇姊片面了。”
看着面前两位嬉笑打闹的女孩，他不禁有些好奇，“说起来，经常为自己诊病的柳太医最后竟成为自己的师傅，也真是一种缘份。”
“其实我也很奇怪，后来还问过师傅当时为何要收我为徒弟，而且还是唯一的徒弟。可师傅只是说，时间过得太久，有些记不清了。”
谢无霜身子往后挪，双腿悬空。她晃动着双脚，思索了片刻。
“不过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出生时便没娘，奶水不够，导致身子太差，是名副其实的‘药罐子’。师傅看我太可怜，就想教我医术保护自己吧。”
“但据说也有很多人慕名前来拜师，但柳太医都拒之门外。我猜想啊，可能是看中我们无霜天赋异禀。”
谢雪茶抚摸她的脑袋，怕她想起伤心事，转移了话题。
谢无霜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打着哈哈。
“不管怎么说，多亏了师傅，这些年在宫里调养，我的身体才慢慢变好了，现在整天活泼乱跳的。”
午后的苏府在谢雪茶和谢无霜的烘托下，带来了一些罕见的热闹气氛，他们很久没有过肆意玩笑的休闲时光，他们一直谈到傍晚，才启程返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