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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羂索太了解你了, 他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从来都不会去聆听他人的声音,也不会去关心他人的生活, 更不会发自内心地去了解其他人……所以天元、里梅甚至宿傩都知道他还活着, 唯有你不知道。
他以自身对你的了解,蒙住了你的双眼、捂住了你的双耳,让你即便过去这么多年, 也对他依旧活着这件事一无所知。
你们甚至曾离得那么近,你咒杀了加茂宪伦,而当时羂索的大脑正在加茂宪伦的身体里……那些令加茂宪伦“臭名昭著”的行径其实都是他所为。
一直以来, 羂索都在注视着你, 当你注视着他的尸体之时,他也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你。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你喃喃自语,内心的情感毫不遮掩地在面庞上绽放。
天元忽然觉得, 你此刻看起来竟如妖鬼般面目狰狞——他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呢?天元反驳自己, 他告诉自己,你分明已经神静性明。
在天元的心里,有一处因你而轰然倒塌了。
……
……
两面宿傩借由虎杖悠仁的身体重回了人世,他以放肆的目光扫视着一千年后的世界。术师、诅咒都变得那么弱小,全然不似当初的平安盛世。
两面宿傩偶尔也会想起你, 想起你那张美丽而冷淡的面庞,也想起你因为那个人陷入疯狂。你既美丽又强大, 就像是一朵盛放的毒花,可你被困住了——那个男人以“恋情”之咒将你据为己有。
真是可惜。两面宿傩想,你应该有着更加自由的模样, 你的本性傲慢而冷酷, 就应该是像他一样随心所欲。
然而现如今两面宿傩也受到了束缚, 他被困在了虎杖悠仁的身体里,这具身体有着特殊的来历——羂索以虎杖香织的肉身生下了悠仁。这个孩子成为了最合适的“容器”,即便是两面宿傩的意识也能够容纳、抑制。
身体的主控权在虎杖悠仁那里,然而此刻,虎杖悠仁已经陷入了昏迷。
漏瑚将他们所持有的十根两面宿傩的手指一起塞进了虎杖悠仁的嘴巴里,强迫已经昏迷的虎杖悠仁咽了下去。这样一来,他的身体里共有十五根手指了。
黑色的咒纹在这具身体上扩散,两面宿傩缓缓睁开了眼睛——异于常人的四目极具压迫感地俯视着还未将手从他下巴上移开的漏瑚。那一刻,恐怖的杀意从天而降,几乎令漏瑚无法喘息。
诞生于千年以前的诅咒之王,在此刻尽显威严:“滚。”
与此同时,你也踏入了这个特殊的“帐”。在你的周身流动着大量的“道”,令他人无可奈何的结界随着你的走动而被瓦解,你所到之处,一切咒力都被你同化。
两面宿傩感受到了你的气息正在靠近,他扯开嘴角,忽的放声大笑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大笑令跪在两面宿傩面前的漏瑚和美美子菜菜子都愣住了,数秒之后,她们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请求”。
虽然真人和漏瑚它们这些诅咒并不清楚羂索的真实身份,但美美子和菜菜子是知道的。一年前的“百鬼夜行”事件她们也参与其中,她们都很清楚,真正的夏油大人已经在百鬼夜行的那个晚上被五条悟杀死了。
现如今依旧在活动的并不是真正的夏油大人,而是掠夺了夏油大人身体的诅咒师。在美美子和菜菜子看来,对方如同怪物一般窃夺了夏油大人的身体,令他死后都无法安宁……无论如何,她们都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她们请求着两面宿傩,希望他能够杀死对方,令夏油大人获得真正的解脱。
面对着这两个女孩子的乞求,两面宿傩却连听都没有认真听——他的注意力在其他地方,因为你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两面宿傩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什么一样,他放声大笑,一如往昔:“真是可惜,我还以为能看到你老到走不动路的悲惨模样了。”
你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车站里依旧明亮的灯光照着你的脸,令无数人为止倾倒的美丽面庞没有任何表情,你以平静的口吻轻声回答道:“是啊,真可惜。”
他的话语并没有激怒你,却引起了菜菜子她们的好奇,因为你们的对话中透露出相识的意味——会这么跟两面宿傩说话的人是谁?
菜菜子小心翼翼地抬起脸来看了你一眼,视线触及你的面容时惊愕不已——菜菜子见过你,并不是在现实中,而是在夏油大人那里。菜菜子拉住了美美子的手,她让对方赶紧看看你。
“是照片上的那个女人……!”这对双生姐妹惊叫起来,她们都记得你,因为夏油大人曾经告诉过她们,他说你是他曾经的未婚妻。
“你是夏油大人的未婚妻!”
听到她们的话,两面宿傩嗤笑起来:“怎么,你终于要改嫁了吗?”
在过去的时代,你那微若萤火般的恋情在两面宿傩看来便无比可悲,时至今日他依旧是这么觉得,他说你过去如此“忠贞”,现今却要另嫁他人:“是因为看清那个男人的本性了?”
平安京的男人们都有着薄情的本性,他们贯会以甜蜜的谎言来欺骗女人,他们的爱如同晨露般稍纵即逝,不留痕迹。
但那个人是不一样的,你一直都如此认为。你从不怀疑他对你的爱,你坚信他对你的爱无比真挚。
说了这种话,两面宿傩本以为你会大发雷霆,他知道你最听不得有人说那个人的坏话了,一句也不可以。
可你的神情却依旧如此平静,甚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个问题在菜菜子她们听来没头没脑,唯有两面宿傩能够明白你的意思,你在问他,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羂索还活着这件事的。
两面宿傩的手指摸着下巴,就像是在认真思考一样,但很快他的笑容便满怀恶意:“大概是你还在我怀里的时候吧。”
你为了那个人而踏入歧途的最初,两面宿傩就已经知晓了那个人还活着的事实?当两面宿傩在那些夜晚紧紧地抱着你,嘲笑着你那可悲的恋情之时,你在他眼里的确无比可悲。
“我恨你……”你紧紧地盯着两面宿傩的脸,几乎是嘶哑地吐露着你对他的憎恨。
两面宿傩愈发恣意地大笑起来,他说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你一直都在恨我,从以前到现在。”
昔日两面宿傩死在你的怀中,你满怀恨意地诅咒着已经死去的他,你从来没有爱过他哪怕一瞬。
你怎么可能会去爱宿傩?你的爱那么稀少,如此珍贵,你对待其他人都是冷漠而忽视的,只有那个人是你的唯一。
所有的爱都被你给了他,可他却不珍惜,他离开了你,欣赏着你为他而艰难攀爬,做着试图逆转生死的虚幻之梦。你没有成功,即便是成功了也无法“复活”他,因为他的灵魂被他自己抽离了,你想要留住他,可他却悄无声息地从你身边逃走。
你明明那么爱他!
两面宿傩得不到你的爱,但他得到了你的恨,你以愤怒而仇恨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仿佛要从他身上咬下来一块肉。
但你不仅恨宿傩,你现在也恨起羂索来了,你对羂索的爱和恨交织在一起,令你的心陷入了水深火热的煎熬中。
你几乎要因此而失控地尖叫,眼泪簌簌落下,两面宿傩看着你如此痛苦的姿态,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
两面宿傩说你看起来真是可怜,令人怜惜:“要我抱你吗?”
就像以前那样。在无数个你以为那个人已经死去的夜晚,两面宿傩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你,他亲吻着你的身体,将你抱在怀里。
“我恨你!”你失控地尖叫,觉得所有人都在欺骗你。
你痛恨这一切,你究竟是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是因为你离开了蓬莱,还是因为你爱上了那个人?
“这种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了吗?”连两面宿傩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因为你好像除了“我恨你”就没有别的词了。
“你以前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嘛,”两面宿傩说,“连里梅都骗过去了。”
对于你所做的一切,两面宿傩一清二楚,他这么说也不是要指责你欺骗了他的下属,反而是希望你能够继续。
“我一直都觉得,你装模作样的时候反而更有意思。”两面宿傩以言语折磨着你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血流尽之后,心也会随之冷却,你在狰狞的痛苦之中竟感知到了一丝平静,直视两面宿傩的四目:“我恨你。”
“啧——”两面宿傩有些不耐了,他不想再听你这种无趣的话了,你就不能再说点能让他高兴的话吗?两面宿傩道:“实在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就来做点有意思的事吧?至少可以让我们的重逢不这么无聊。”
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两面宿傩“重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两面宿傩说,“所以我才觉得无聊,只追求一样东西实在太可笑了,你明明可以享受到更多有趣的事物,可你偏偏只要那一样,你把自己困住了。”
你所求的,从来都只有“唯一”。
最初的唯一是求道,后来的唯一是恋情,你的心只有那么狭窄的空间,小到一样东西就能够将它填满。
两面宿傩说,你应该要学会去享受世间的一切——此时此刻,他居然在说着这种“开导”你的话,简直有种可笑的荒谬感。
然而你的心又怎会因他的几句“开导”而变得开阔?两面宿傩不理解你,他所追求的和你所追求的并不属于同一层面。
“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随心所欲是堕落,贪婪、愚昧、放纵自我、爱欲痴狂……人心的堕落是无穷无尽的,你所追求的是解脱,和在那之上的超脱。
可那份恋情却如同锁链般将你拉进了堕落的深渊,令你深陷泥潭。
对他的爱蒙蔽了你的本心,你正是因此而失道。
“在我出生的那个年代,皇帝追求着长生,术士们也渴求不死……人类忌畏死亡,所有人都想逃避这一结局。可当我回到外面,人们却都在与恋情纠缠,男人们、女人们的爱恨交织……到处都是诅咒。”
这是否也是天地之间奥秘的一部分?你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一直都没能真正触及仙道的至理。
两面宿傩不明白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他只看到你在自言自语——因为宿傩只看到了你的表面,他也从未真正理解过你的“心”。
曾与你在无数个夜晚相拥而眠的两面宿傩,他所追求的只是当下的享乐,他想要的是随心所欲、不计后果。
两面宿傩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倾听你的心声,他只是想要改变你,让你跟他一起堕落,他想要看到你那张平静美丽的面庞上满是狰狞与愤怒——或是如他一般的放肆与恣意。
你终于真正看穿了两面宿傩的恶意,那一瞬间他的一言一行对你都不再具有任何影响。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仙道的至理,真正的道终于在你面前显露端倪。
此时此刻,昔日令你无比憎恨的两面宿傩,已然无法再令你的情绪为他起伏,你们要做最后的了结。
两面宿傩问你:“什么?”
你对他说:“来做点我们之间该做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