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未来
小飞黄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白兮,用一种神秘而悠远的语气说道:
“到了,白兮姐姐。”
白兮注视着前方敞开的大门,往里望去,却只见一片薄雾,茫茫不见边际,如同一块巨大的白色帷幕,遮掩了一切。
“这里就是陶心月所在的世界?”
“不是啦,还得在门上设置世界的入口,你等我一下哟。”
小飞黄一番话说完,便踏步来到门前的石柱旁。白兮紧随其后,俯身观看,发现石柱上镌刻着精美的浮雕。白兮虽看不懂这些浮雕所代表的含义,却看出似是古老的符号。就在这时,她才留意到小飞黄在捣鼓着什么。
不知触碰了何处,小飞黄面前便显现出一块水晶屏幕,一幅导览图平铺开来。
小飞黄正竭力在其中寻找着陶心月的世界。
“啊……要是猫猫在就好了,咦……我搞不懂这种机器了啦!”
白兮听到她略显烦躁的低语,心中微感担忧,恐怕她会误入别的世界。但幸好,导览器并不繁复,小飞黄终于找到了目标所在。
“搞定啦,我们进去吧。”
眼前的景象无甚变幻,白兮只能顺从小飞黄的引导,缓步跨入门中,接着她身体开始下坠。由于曾有过神入的经历,因此白兮早已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下落。
“有点像神入领域。”
“不太一样哟,白兮姐姐,我听说你们神入的时候,可以到客人的身心里。但四时八荒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那我们刚进来的这个门,就是典当行的出口吗?”
“出口?出口是什么?”
白兮心中犹豫,不知道是否冒犯了,但往小飞黄那双纯真的眼眸里一瞥,她决定毅然冒险,探究到底。
“就是离开典当行的门。”
“嗯?没有哦。我不是说过嘛,一旦入行,我们是不能擅自离开哒。”
“可是现在,我们就不在典当行里了吧?”
“你说这里?四时八荒吗?不是啦白兮姐姐,这里也属于典当行里的区域,它是司无大人设计的庭院。”
这已经是白兮第二次听到“司无”这个名字了,虽然从未谋面,但她感觉这个人充满了谜团。当听到“庭院”这个词时,白兮不禁浮想联翩。她想象着这位司无大人在这个院中游荡,百无聊赖地闲逛。
与此同时,白兮想到四时八荒应该有点类似八大世界的入口,那是不是意味着,司无是一位喜欢窥视他人生活的怪人?这个想法让她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情绪。
“所以,我们现在虽然是要去陶心月所在的世界,但不是真的到了她所在的世界?”
“嗯哒,白兮姐姐你放心,虽然不是真的,但四时八荒里看到的一切都跟陶心月所在的真实世界是同步的哟。”
“那这里是谁都能进来的吗?”
“是的呀,反正又不会对真实世界造成影响。”
在不知不觉间,她们轻盈地降落,眼前的景象与白兮在神入领域中所见的一样。她深知,这里的环境的确如同陶心月所存在的世界。
白兮未曾想到陶心月已经再度来到了廖亦兰的卧室,她已然是一个近30岁的成熟女性。而此时此刻,陶心月正俯首痛哭,接着,白兮见到了她熟悉的一幕,陶心月再次轮回。而在她身后,是13岁的廖亦兰,轻拍着她的肩膀。
回忆起墨止与陶心月的交易,白兮记得是要她抵押未来六世与廖亦兰的情谊。这么说来,陶心月走进典当行的这一世,人生的经历也许如同往世,虽然拖延了许悠的辍学时间,但依旧无法拯救她,而廖亦兰又在30岁之前黯然离去。
白兮心中涌起遗憾,因为她没有得见廖亦兰给陶心月写的那封信,但她深信机会终将会降临。而此时,一切又回到起点,她充满好奇,想知道许悠的命运将会如何。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兮目睹陶心月再次成功地拯救了廖亦兰,然而,情况开始有了变化。在校运会结束后,许悠没有像之前一样等待陶心月,她们再度相识的时刻被推迟了。时间流转到校运会后的第三天,陶心月主动前往许悠的班级,与她打招呼。在重新认识的过程中,陶心月发现许悠的家境已经与她所了解的大不相同。
白兮顿悟,终于理解了墨止之前话中的奥妙。原来,典当行并非直接将款项交付给卖家,而是根据卖家的最终目的来规划资金的去向。
陶心月的多次轮回旨在改变许悠悲惨的命运,却发现影响许悠命运的因素尽管错综复杂,但与她所处的成长环境密不可分。于是,典当行将资金投入于改变许悠的出身之上。
换言之,从这一轮回开始,许悠不再是那个来自贫苦之家的孩子,而是来自衣食无忧的家庭。她的阶层就此改变,改变的方式是在许悠出生前,让她的母亲许婉云意外获得的一大笔资金而得以实现。
许悠,仍然是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的女孩,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家庭经济状况发生了改变。母亲因这笔意外之财,做起了小本生意,没成想生意兴隆,眼界也因此开阔,成为了一位事业有成的女性,彻底割断了与林樟阳结识的可能性。
白兮思索着,或许陶心月在小学时期与许悠的交往也随之改变了,她并未给予许悠任何建议或援助,因为已经不再需要了。
而且,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许悠的认知和性格也与往世中的她全然不同。陶心月感觉得出,如今的许悠已是另一番模样,不再隐含有内心的自卑,而是展现出坚韧与自信。她也不再以崇拜甚至爱慕之眼看待陶心月,但唯一不变的是,她们仍能成为好友。
更为重要的是,陶心月感受到,她们的关系已超越以往,蕴含着一种平等交流的氛围,也因此更能敞开心扉。随着交流的深入,陶心月越发感受到许悠的强大,甚至不禁想象,即便她如今要面对林樟阳这样的凶兽,也能以自己的勇气和智慧逃脱邪恶的阴影。
不过,陶心月的心情却十分复杂,她虽不愿承认一个人的成长受其环境影响至深,却无法否认事实。即使许多人努力挣脱成长环境的桎梏,但潜意识中那些从小就根深蒂固的认知观念,却时刻牵引着人们的思绪。
所以,典当行所提供的帮助,仿佛一股逆流,直接改变许悠的出身,才能扭转她的命运,为她的人生带来一丝曙光。
就这样,陶心月的心愿终于实现了,她牺牲了六世的珍贵情感,才得以实现这个目标,然而,这份美好只能短暂地维持五次轮回,典当行开的价是只够提供五次逆转许悠的出身。在那之后,许悠的身份将会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命运也将重新回到原点。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从这一世开始,许悠终于能在无忧无虑中度过了一生,直到暮年仍然拥有着幸福。
但在白兮看来,这一切背后,陶心月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尽管在这一生中她没有再次经历无法挽救许悠的痛苦,也不再受到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煎熬,但白兮感觉到,她在这一生中过得孤独且寂寞。她的欢喜与痛苦,无人可与之分享;她虽结识众多朋友,却只是浅尝辄止、平淡之交,远不及与那个特别的人的交往深厚。是的,那个特别的人就是廖亦兰。
自从陶心月成功拯救了廖亦兰后,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面看不见的玻璃墙,任何尝试加深联系的努力都无法穿透。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多年来再也没有联络。
直到廖亦兰在30岁生日前离世,陶心月收到了葬礼的通知,她才再次踏入那间卧室。
时间仿佛匆匆而过,白兮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错觉。然而,她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并向小飞黄求证:
“我们在四时八荒里过了这么久,不会耽误了典当行的工作?”
“嗯?久?不会啦,白兮姐姐,典当行跟八大世界不一样,没有时间概念哟。”
白兮原以为在四时八荒里度过了很长时间,也许外面的典当行中只过了短短一刻钟。又或者,在这个四时八荒中的时间流逝远比寻常快速,以至于无法用常规思维来衡量。但她没有料到小飞黄会直截了当地说典当行没有时间的概念。
“什么意思?难道不存在时间概念吗?那为什么墨朝奉之前要询问给陶小姐剩余的鉴宝时间呢?”
“啊,那是根据那个大姐姐所在的世界来计算的时间哦。她从那个世界来到典当行是有时间限制的,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返回,否则就会被迫离开。”
白兮不由得好奇,或许每个世界对时间的理解都不尽相同,但此刻她更关注另一个问题:
“那是不是说,如果陶小姐想来赎回她的情感,我们不用等到数百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