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傲少侠离远点05
矜傲少侠离远点05
楚晴站着，听见什么就乖顺地称是。
没多久又跟着府上的管事姑姑进了一间屋子，听着稍带些关切的话。
“顾姑娘，委屈你先在这里住下。以后成了世子房中人，待遇自会不同。”
楚晴还是轻声应下了，等人一走，她连忙坐到床上捶着小腿。
房中人？
这几个月经常去县里摆卜卦摊子，她也见了点世面。
听说大户人家的男人，除了正妻还有妾氏通房。
这是侯夫人的意思，还是孟立恒的意思？
楚晴躺在床上，觉得想太多也没用，很快就睡过去了。
不知何时，她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匆忙起身套上衣服开了门。
“顾姑娘，跟我来学规矩。”
一上午过去，楚晴倒不觉得学规矩累。
这比她上山采药，来回三个时辰去县里轻松不少。
可是，她早上就喝了两口汤而已。
中午没人给她饭吃，她还要收拾鱼学着熬鱼汤。
“顾姑娘，夫人最喜欢鱼头羊肉汤，你若是将这道汤做好了，也不枉世子爷念着你。”
顾了晴点点头，说道：“这我知道，鱼与羊，鲜也。”
说完，她肚子一阵咕噜咕噜叫。
“那就好。你做好了这汤，正好吃饭。”
那管事姑姑温和地说着，心中却道：竟敢让世子爷为了养你杀鱼赚铜板，真是造孽！世子爷的手，可是用来书写骑射的。
顾了晴在小厨房，在一个人盯着指点下，利落地生了火将羊骨熬上，拿起刀就开始用力刮着鳞片。
待划开鱼腹掏出内脏，她抬起胳膊正想蹭一下有些轻痒的额角，不经意间挺翘的鼻尖钻进一股浓烈的腥味。
瞥了眼沾着鱼鳞抹着鱼血的手，她饿得泛空的胃一阵急缩，差点吐了出来。
好在腹中空空，也没什么可吐的。
一个半时辰之后，她好不容易做好的鱼头羊肉汤被倒掉了。
“顾姑娘，羊汤没处理好，发膻；鱼头也没去腥，闻着就知道。”
顾了晴轻轻咬着下唇，心中惋惜：不吃给我呀，干嘛都倒了。
“那——我再重新做吗？”
“算啦——难道让夫人饿着等你嘛。你赶紧回房吃饭吧。”
顾了晴兴冲冲地回了房，闻着香喷喷的饭，还是尽量细嚼慢咽地吃完了。
从来没吃过油水这么多的饭菜，她意犹未尽，也没在意饭有点夹生，毕竟平日吃不上几回白米饭。
半个时辰后，她见到了一脸欣喜的孟令恒。
孟令恒不是在太学院读书，就是在陵剑山庄练骑射。
乍一听见侯府来人请他回府，他心中得意：这事儿到底还是父母先松口了。
开门见到许久未见的人，他忍住一把抱住的冲动，只是开靠得近些，问道：“了了，我就说吧，一定能将你接进府的。”
说完，他后退一步，又问道：“你身上，什么味儿啊？”
顾了晴面无表情说道：“鲜味儿——世子爷，我能不能回卜家村啊？家里就我一人，我走了小院也无人看顾了。”
“了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孟令恒明亮散漫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人，就像欣赏着一件爱不释手的战利品。
从小，他在侯府就没有说了算得时候。
耳朵绷着，时刻都能听见父亲的醍醐灌顶。
眼睛飘忽，随时都会发现突然冒出来的母亲。
“恒儿——”
孟令恒尚未回过神，还是被多年来听惯了的喊声吓了一跳。
他转身恭敬地说道：“母亲，我只是和了了说两句话而已，一会就去书房。”
“你看你，我就是过来看看，顾姑娘在这儿过得习不习惯。”
顾了晴感受着热切的目光，只好对着孟令恒说道：“夫人待我很好。”
孟令恒见到母亲“你还想怎么样”的眼神，回头说道：“了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侯夫人心中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她是不可能让儿子，在考取功名迎娶柏翊之前，将心思放在不值得的乡野村女身上的。
这男人呢，一旦开了荤，还能收得住心吗。
儿子才多大，以后出息了，要什么女人没有。
顾了晴惦记着家里粗陶罐子里的存钱，却根本出不了侯府。
半年过去，她在饥一顿饱一顿的情况下，肉眼可见地胖了半圈。
待在侯府，每天总有一顿饱饭吃，虽然时间不固定。
洁白略发硬的一粒粒米饭上，包裹着去不掉的油腻。
不吃，可是饿了一天了。
吃下，晚上总是睡不好。
顾了晴依然不觉得天不亮就起来学规矩有多累，也不认为耗费很长时间看着火熬汤有多辛苦，可就是心里发慌。
傍晚捂着腹部偏上有些泛酸发胀的地方，她缩成一团倒在床上，忍着小腹丝丝绞痛。
门外送饭人的喊声又响起了，顾了晴磨蹭着下了床，接过菜篮子将日日相同的饭食拿了出来。
这一次，看着贴在米饭粒上黏黏糊糊冷硬死白的猪油，她实在不想吃了。
可是想到明日还要学规矩熬汤，只好扒拉几口囫囵咽了。
没多久，收菜篮子的人进来，看见桌上的剩饭，说道：“怎么没吃完？这都是乡下人平日吃不上的东西。你才进府多久，就养尊处优了。赶紧吃，别让世子爷担心。”
顾了晴见盯着自己的人没有走得打算，只好忍着饭里糊嘴的油腻，勉强吃下小半碗。
她知道自己为何发慌了。
这种有人给你饭吃你就饿不死，吃多吃少吃什么不由自己决定的生活，像极了她听说过得石榴填鸭。
侯府书房内，孟令恒背书之后正在作画，冷不丁听见门框地一声开了。
“母亲，你进来能不能敲下门啊。”
侯夫人太开心儿子回府后还一直保持上进，赶紧问道：“恒儿，学了一上午太累了，你中午想吃什么？”
“我想吃蜜烤鹿筋。”
“鹿筋不如鹿茸滋补，还是吃炖鹿茸吧。你还想吃什么？”
孟令恒习惯性地说道：“龙井虾仁吧。有一段日子没吃了。”
侯夫人热切地说道：“鱼虾有点腥，不如做道紫竹金丝闷鸽。点心你想吃什么？”
“玉露团和霜桃糕。”
“这都是姑娘家爱吃的，我让人给你做了汉宫棋和金陵炙。”
孟令恒嘿嘿一笑，都被这么问了十多年了，他又期待什么呢。
玉露团和霜桃糕，他本来就是想给顾了晴送去吃得啊。
“母亲，您都着人做了，还问我干什么？”
“你总说桌上没有你想吃的，我不来问问嘛。”
孟令恒使劲捏了捏手里的笔杆，说道：“我吃什么都行。”
话音刚落，未料就听母亲说道：“你是侯府世子，怎么在乡野待了阵子，就这么不讲究了。知道吃苦得滋味了吧。”
孟令恒不再说话，任由母亲还在身边喋喋不休。
快过十六岁的生辰了，他也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张牙舞抓地与父母争执。
晚饭后，他想起许久没见过顾了晴，径直去了后院。
看着脸色白润了些的人，他轻松地喊道：“了了——”
顾了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日竟然连送油饭的人都没有了。
腹中空空反倒舒服了些，只是站久了有点恍惚，蹲下再起来总是两眼一黑。
“你胖了啊——是府上的饭菜太好吃了吧。母亲天天都让人给你做什么好吃的呢？”孟令恒爱不释手地，抬手捏了捏眼前人的小脸。
我说我两天半没吃饭了，你信吗？
看我都变胖了不少，你肯定不信。
顾了晴浅笑一下暗道。
以前她最怕摆摊的时候有街巷混子来捣乱要钱。
那些人闲来无事，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折磨人。
可如今她才知道，有身份的人，更有时间和手段折磨人，而且还能不露面地将自己摘出去。
“世子爷，我想回卜家村看看。”顾了晴直接说道。
她能感觉到，孟令恒对她已经不像是在卜家村时那样热情了。
她觉得应该有回家的机会了。
“府上确实比较闷，不比你们卜家村。等我生辰的时候，就带你出去。”孟令恒雀跃地说道。
他知晓自己来看顾了晴的间隔是越来越长了，他见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松。
可父母不再阻挠，突然就将人接进府里，他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了。
他本来，就只是一眼被她惬意自由的生活气息打动了。
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名正言顺娶她为妻。
想到这里，孟令恒有点心虚了……
看着和自己一样待在府中的心上人，他眼中哪里还有那时新鲜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