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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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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长莺飞的季节,青鸟城的微风裹挟着草叶的清新,倚风阁众多厢房窗口的其中一个。

    司徒幕马尾高束,穿着天青色圆领袍恰好和梨锦衣裳的颜色一致。

    远看起来两人有种协调默契的般配。

    司徒幕懒洋洋地趴在窗边,青丝因着他的动作自然垂落在身前,眼皮疲惫地半耷拉着,一双桃花眼粗看却更像丹凤眼,眼角下方有一颗鲜红的小痣,给清朗如月的面容添了几分惑人。

    眉毛浓淡适中,少一分太淡,多一分太浓粗犷。

    五官轮廓处于少年与青年的过渡,青涩与成熟交织,但并不违和,反而以一种平衡的感觉共存。

    “当日褚声会面的女子有商贩道穿着素白的衣衫,青丝间只用了一支海棠琉璃簪半束。”

    “如若不是因为这抹颜色,见到的人初面很容易认为是在守孝。”

    司徒幕单手支着脸侧,眼睛看向窗外,不紧不慢地诉说手上已有的信息。

    葱葱绿意映在他的脸庞,削弱了眼底的锋锐,如同映着阳光的粼粼池水,温和没有攻击性,非常具有欺骗性的长相。

    梨锦深知司徒幕的脾性,以至于还能够维持理性和他交谈,对他这副模样见怪不怪。

    “救,救命啊!!!”

    尖锐绝望的呼救声从远方越来越近,梨锦注意被陡然的变故所吸引,闻声顺着声音来源看去。

    少年头发半束成高马尾,额间系了一条深红的抹额,抹额间用金线绣有浅浅的复杂花纹,在阴地细看不出来,步入阳光底下才会若隐若现。

    眉眼弯弯,五官昳丽,如果不是刚才那声救命,很难分别究竟是男是女,比女子都要明艳,茫茫人海里一眼就能找到。

    一身装束从头到脚简直布满了细节,杏仁黄的圆领袍罩着一层同色较浅的轻纱,腰带上配着白玉梅花枝环佩,梅枝浸染着渐变的橙黄。

    身上的饰品伴随大幅度的动作叮铃作响,闪的晃人眼睛。

    梨锦眯了眯眼眸躲开金属饰品反射过来的光线,轻啧一声,不好的预感敲响脑海的警铃。

    这是梨锦熟知的麻烦事要发生的感觉。

    她刚想一把拉回司徒幕回避楼下的鸡飞狗跳,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少侠救我!”

    梨锦:?你喊谁

    司徒幕闻言在看清对方长相后,诡异的沉默下来,怔愣在原地凌乱。

    一场意外结束,梨锦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木桌边缘,澄澈的杏眸微眯,看向莫名其妙“救下”的少年一眨不眨。

    少年察觉到梨锦的不善,不动声色地观察二人的关系,小幅度的往司徒幕的身后躲了躲。

    “司徒幕,你什么时候趁我不在招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听到梨锦唤自己全名,司徒幕背心冷汗直冒,一直以来,梨锦喊他名字,是非常生气的情况。

    比如陷入麻烦事,就是其中一种。

    “我叫方子寻,是商户之子,家里逼婚,我不愿这才跑来的出来。”

    “我出门少,不识路,多亏遇到司徒少侠帮我指路,刚才的事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两个人之间气氛不对,再隐瞒,只会适得其反。

    顷刻之间,方子寻不再犹豫,将来历身份坦了个明白。

    梨锦噤声不语,默默偏开头不插手现在的局面,明摆着要当甩手掌柜,谁惹的事谁解决。

    司徒幕见此暗暗叹气,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把人忽悠走,后悔当时多此一举给这个小少爷指路。

    “本想着取些金银报答,不成想又欠下了一个人情。”

    金银,报答。

    梨锦把这几个字在心里反复念叨嚼弄,想到下一个目的地需要的盘缠,画面一转今早所剩不多的碎银子。

    孰轻孰重,心底的杆秤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先说说,你是怎么做到被人撵着走的,我记得这处的嬢嬢伯伯待人挺和善的。”

    刚想好打发措辞的司徒幕在梨锦开口的瞬间,及时将欲要脱口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

    一口气哽在喉间,不上不下。

    梨锦才不管他,目光停留在方子寻身上,听这个不善言辞的小公子耐心解释。

    方子寻过于紧张,没注意梨锦和司徒幕隔空的暗流涌动,不好意思地低头轻声道,“想必坊间传闻早已传烂了。”

    “他们说……”

    事情回到半个时辰前,卖荷包的大婶正和隔壁新来卖花的姑娘嚼舌根。

    “这褚声啊,贫民改不了劣根,攀上枝头真以为自己平步青云了,私底下的小情人直接闹到人家江小姐面前。”

    “说希望江小姐离开他,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不止如此,还辱骂江小姐,我收摊那会,江小姐往回走的时候,小脸啊,惨白惨白的,一看定是气狠了。”

    卖花女听了捂嘴惊呼,跟着大婶附和起来,“这不妥妥的负心郎吗?我从前只在说书的听过,还是头一次遇见,真真是长见识了。”

    “就是啊,江小姐回去之后,褚声不知道这段插曲,如常递了帖子上门,却不知怎的,江小姐给拒掉了。”

    说到这,大婶一脸鄙夷地把一支青鸟簪挑了出来随手往旁一扔,簪子从地上滑出一段距离,到了方子寻的脚边。

    方子寻发觉面前的物什,不紧不慢地弯腰捡起,抬眸顺着簪子滑出的位置看去。

    大婶分毫不觉,继续朝卖花女绘声绘色描绘当天的情景。

    “结果怎么着?”大婶伸出头张望四周,抬手捂在嘴边小声道,卖花女见她神神秘秘的,也起了好奇心,附耳过去。

    “有人看到白衣姑娘和他坐在石桥那块的凉亭里,似乎起了争执,隔的近的船夫若有若无的听到江小姐的名讳,下一秒便传来二人的争吵声。”

    大婶话音未落,方子寻立马愤愤不平上前争辩,朝她们喊为什么不能是白衣姑娘挑拨离间,褚声发现找她理论。

    大婶闻言一改刚才的语调,听到有人为褚声洗白,大声招呼附近的商贩行人,话语尖锐。

    “大家听听,这是什么人话,褚声他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凤凰男,居然有人替他狡辩。”

    “我问你,为什么这姑娘偏偏抓着江小姐,她和褚声没关系又为什么挑拨他和江小姐的关系!”

    “乡亲们,收拾这个胡言乱语的混小子!”

    回忆结束,于是便出现了方才乌泱泱气势浩大的一幕。

    梨锦不知想到什么,鬓边的碎发挡住面颊,眼神意味不明。

    司徒幕看到她细微的变化,双手抱在胸前,一言不发,对方子寻的所作所为无奈又好笑。

    “江知府是青鸟城出了名的地方父母官,自从来了这,每天兢兢业业,眼下的情况是褚声负心,江小姐是他女儿,百姓自然爱屋及乌。”

    “现在的情形你替褚声说话,可不就是欠骂。”

    “我是觉得眼见未必为实!”

    梨锦没管他们之间的争吵,拿起面前没有动过地山楂糕,语气辨不清情绪,“白衣姑娘和江雨月说话的时候,有别的举止吗?”

    方子寻虽然脾气上头,面对问题还是保留一丝理智,停下争辩挠了挠头,尽可能回想能记住的所有细节,一时忽略了梨锦不客气的称呼。

    就在红润甜渍的山楂糕被梨锦咬住的一瞬,方子寻灵光一闪,趴在桌上的身形突然直立,恍然道,“对了!白衣姑娘递了一面掌心大的铜镜。”

    “从大婶对卖花女叙述的口吻里,貌似是防止江小姐不信,才取出褚声送的定情信物以此证明,好让她死心。”

    “铜镜……”

    梨锦低首喃喃自语,仔细回忆当天见过的情景,层层纱幔之下,一块精巧袖珍的铜镜摆在床边,闪烁着不正常的光。

    她不禁睁大眼,瞳孔微缩,猛地拍桌站起,脸色阴沉说不上很好,“不好!”

    “去江府!”

    司徒幕神色一凛,多年的相处,他不需要多问便能猜到梨锦的想法。

    他一手拽住方子寻,一边跟上梨锦的步伐,余光看到她分外焦急的神情,意识到事情也许比想象更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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