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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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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顾瑶琴扬起小脸看着刘钺, 凄然一笑, 低声道:“六表哥觉得, 谁家女儿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刘钺淡淡一笑,道:“顾小姐惊才绝艳, 不同俗流,怎可与别的女人相提并论?”

    他的话句句都是赞美, 却谁都能听出他言语中浓浓的嘲讽。

    顾瑶琴眼中涌上泪意,声音中饱含委屈:“六表哥, 瑶琴自认没有得罪过你, 为何句句夹枪带棍……你是要逼死瑶琴么?”

    刘钺脸上嘲讽的笑容敛去, 恢复一惯的索然无味,淡淡道:“好,那你说, 为什么要我娶你, 我又为什么要娶你?”

    顾瑶琴抿唇,目光定定的看着刘钺,断然道:“我可以帮你做太子。”

    目光和语气中都充满浓浓的自信。

    “太子?”刘钺嘲讽一笑, 道:“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位置?”

    “你不在乎?”顾瑶琴眼中显过茫然之色, 又坚定摇头:“不可能!我不信!”

    刘钺淡淡道:“我又为何要让你相信?”

    不再理她,转身就走。

    见他真的要走,顾瑶琴急声道:“就算你不在乎,那惠妃娘娘呢?我是太后娘娘娘家的孙女,深得太后娘娘喜欢, 承恩公大人是我祖父,定国公大人是我三叔,他……”

    刘钺打断道:“这些话,你不妨拿去说给惠妃娘娘听。”

    见刘钺头也不回的离开,顾瑶琴一咬牙,提着衣摆小跑追上来,拦在他身前,道:“六表哥,顾瑶琴没有不知廉耻到那种地步!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会来找你,是因为……”

    “因为……”顾瑶琴脸色通红,目光却坚定:“因为前世……我们原本就是夫妻!”

    “前世夫妻?”刘钺眼中露出玩味的神色,嗤笑一声道:“顾小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我没有!”顾瑶琴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是我有证据!我是活过两世的人,我知道以后会发生的每一件事,你……”

    话未说完,就被刘钺冷冷打断,道:“顾瑶琴,你来找我,难道不是因为,太后正想着帮你择婿,而且并不准备将你嫁给皇室中人吗?

    “你来找我,难道不是因为,四哥那个病弱的王妃,迟迟不肯闭眼吗?”

    顾瑶琴骇然看向刘钺,脸上血色褪尽,刘钺淡淡道:“别总将别人都当成傻子,顾瑶琴。”

    又淡淡一笑,道:“或者,你可以再去七弟那里试试。”

    毫不怜惜的伸手将她推开,从她身侧越过。

    没走多远,一个侍者疾步而来:“殿下。”

    刘钺停下脚步,道:“怎么?”

    侍者看了眼顾瑶琴,见刘钺没有表示,便径直说了下去,道:“沧浪寺的慧明禅师死在了皇觉寺,大皇子殿下亲自去苦渡寺,请来了国师大人。”

    刘钺呆了一呆,才开口道:“备马。”

    侍者应了一声急急退下,刘钺大步向外走去,顾瑶琴如梦初醒,连声道:“六表哥!六表哥!”

    回答她的,是刘钺越走越远的背影。

    顾瑶琴茫然站在原地,心绪就像眼前的大雪一样纷乱:太子之位,他不在乎?他怎么可能不在乎?

    “七小姐,天色不早,您看您是不是?”

    顾瑶琴猛地转头,狠狠瞪向面前这个竟敢对她下逐客令的丫头,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刘钺,你会后悔的!

    ……

    皇觉寺中,刘钧很是着急,却还是压下性子,放慢步伐跟在云起身侧,口中道:“这件案子实在诡异的很,这次佛法大会的目的国师你也清楚,所谓讲经辩难,其实都是幌子,关键是最后一日,关于明镜寺之事的商讨。

    “为此,这次辩难的题目,也是精心挑选过的,多多少少都和明镜寺的事儿相关,譬如昨日,辩的就是……是……那个……”

    刘钧“是”了半日也没有下文,索性不想了,不耐烦道:“和尚的话绕口的很,我也学不来,好像是讨论对于佛门而言,到底是应该坚定禅心、宁缺毋滥,还是该大修寺庙、广收信徒……反正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云起点头,道:“死的那位□□大师,支持的就是大修寺庙、广收信徒?”

    又无语道:“大殿下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神仙,这个不是算的,只是随便猜猜。”

    不由暗自摇头,这位大皇子殿下,果然头脑简单的很,这种事有什么难猜的?只有死的是反对潜帝举措的人,这里面才有文章可做……别的人死了也是白死。

    刘钧吞了口唾沫,继续道:“因为这个论题,昨天下午的辩难,比前几天激烈了很多。

    “你知道这些和尚的,平时一个比一个涵养好,说话也谦让平和,但是昨天,你一句我一句的,谁都不肯让人,甚至还出现了打断对方说话的情况,你知道这对于高僧来说,简直就不可思议……

    “不过他们虽然辩难的时候吵的厉害,但辩难一结束,就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才刚刚争锋相对过……亏我还夸他们心胸了得呢,谁知道今天上午就出事了!

    “今天上午有两位高僧讲经,底下的人都安静坐着听,偶尔

    问些问题,看着一切正常。可等讲经完了,所有人起身去用饭,慧明禅师却一直坐着不动,叫也不应,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死了。

    “我们都猜会不会是昨儿,慧明禅师辩难的时候态度太恶劣,今天被人报复了……但是我出发去苦渡寺的时候,仵作都还没找到死因。”

    整个过程断断续续的讲完,也差不多到了地方。

    □□禅师的尸体,就放在讲经堂旁的厢房中,前几日云起还在这里喝过茶,聊过天。

    厢房门口守着几个禁卫军,见云起和刘钧过来,施礼道:“参见大皇子殿下,国师大人!”

    而后掀开门帘。

    听到外面的声音,里面的人齐齐起身,各种称呼响起。

    “国师大人,大哥!”

    “国师大人,大皇子殿下。”

    “师叔,大皇子殿下。”

    厢房中人不少,分量最重的,是四皇子刘钦以及一位着三品官服的大臣,大约是顺天府府尹或刑部侍郎,另外还有仵作、捕快,以及几位高僧。

    普泓也站在一旁,面容平和依旧,身后站着两名捕快。

    见云起看向普泓,刘钦道:“国师大人……”

    云起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目光落在身上只剩两件亵衣,且上衣松脱,被侧身放置的尸体上,又看了一眼案上的瓷盘,瓷盘中放着一枚沾血的银针。

    名义上来说,这里云起的身份最高,是以他不落座、不发话,所有人都只能站着,看着这个进门后就一语不发的少年。

    只见云起的目光又落回尸体身上,淡淡道:“自杀。”

    语气虽平淡,却不容置疑。

    “国师大人!”那个云起分辨不出身份的三品大臣皱眉道:“这个案子下官等人已经有了眉目,也初步断定了凶手……国师大人忽出此言,会不会太过武断?”

    一个半个月前还一文不名的山野少年,忽然间就成了高高在上的国师,朝中大臣少有服气的。

    加上这少年空有国师之名,手上却无半点实权,若不是他身后站着陛下和定国公,他们甚至连表面的尊重都懒得维持……

    结果这小子,居然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对他办的案子指手画脚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云起却不理他,目光转向刘钧、刘钦,道:“两位皇子认为呢?”

    刘钦微微一笑,道:“国师大人的判断,自然不会错……那就是自杀!”

    刘钧一阵挠头,最后索性放弃,烦躁的一挥手道:“你们说是,那就是!”

    “荒谬!”三品官服的大臣愤然道:“人命岂可如此儿戏,老臣为官数十载,从未见过有人如此断案的!”

    一个进门连案情都不问,直接一句“自杀”,剩下两个跟着附和“那就是”……天底下哪有这样审案的!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又将矛头对准云起,道:“如今案子已经告破,人证物证都已齐备,凶手业已擒拿,国师无凭无据,开口就是自杀,莫不是想为同门开脱?”

    这件事,就算告到陛下面前,也是他一百个有理!

    “为同门开脱?”云起讶然道:“所以你说的凶手,竟然是指普泓师侄?”

    三品大员冷笑道:“国师大人何必装傻?国师大人大驾光临,难道不就是为了……”

    “放你娘的屁!”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大皇子暴怒打断,骂道:“国师大人是被本王请来的!

    “本王快马赶去苦渡寺的时候,你们连凶器都还没找到呢!一路上国师大人和本王寸步不离,本王都不知道你抓的凶手是谁,国师大人怎么可能知道?”

    三品大员道:“或许国师大人早就知道……”

    话未说完,云起的目光就已经看了过来,三品大员不知怎的心中一凛,后面的话便缩了回去。

    只听云起平静道:“这位大人污蔑普泓师侄还不够,竟然还想将我也牵扯进去?”

    三品大员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微一拱手,道:“方才的确是下官冒失了,国师大人还请恕罪。

    “只是国师大人,臣觍为顺天府尹,治下出了命案,不敢不问,亦不敢不慎。臣循着证据拿人,何来污蔑之说?”

    云起点头,道:“原来是顺天府尹大人。”

    又道:“府尹大人所谓的证据,想来就是这枚银针?”

    顺天府尹沉声道:“不错!杀死慧明大师的凶器,就是这枚银针。

    “这种银针乃是针灸所用,柔软纤长,想要隔空刺入人体,取人性命,非绝顶高手不能。而根据伤口的方位,有可能出手,且拥有此等内力的,唯有普泓大师一人,且……”

    云起接口道:“且普泓师侄一向精于医术,不管去哪里,都会随身携带几根银针,以便随时治病救人之用。”

    顺天府尹颔首:“正是!”

    又道:“以下官看来,此案证据确凿,案情分明,实在没什么……”

    云起打断道:“府尹大人说人证物证俱在,想来已经派人搜过普泓的随身之物了,可有收获?”

    顺天府尹微微示意,一个捕快上前,将手里捧着的小布包打开,里面只有几件零散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了大大小小的银针

    。

    云起拿起一根小针,问道:“府尹大人可认得此物?”

    顺天府尹怒道:“国师大人何以戏弄下官?”

    云起点头道:“原来府尹大人认得。”

    轻轻放了回去,道:“这是缝衣针。

    “我不知道其他寺院的僧人有什么样的习惯,但苦渡寺的和尚们,出门时行囊中总少不了针线等物。”

    他看向剩下几位僧人,道:“敢问诸位大师,此行可曾携带针线?”

    几人颔首,答道:“贫僧虽未随身携带,但与贫僧同来的弟子身上却有。”

    “贫僧行囊中也有此物。”

    “贫僧亦然。”

    云起看向顺天府尹,道:“不仅出家人如此,想必府尹大人离家时,身边的从人身上,也会携带此物!”

    顺天府尹已经明白他要说什么了,皱眉不语。

    只听云起道:“方才府尹大人说,银针长而柔软,隔空伤人不易……但缝衣针却不然,能用此针隔空杀人的,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怕就有一掌之数。前来参见佛会的高僧中,有此本事的更数不胜数。

    “若果然是普泓动的手,他只要用缝衣针,谁会将‘凶手’二字,和他联想在一起?

    “府尹大人,你说我这位师侄,皇上钦命的苦渡寺主持普泓,到底得蠢成什么样子,才会用唯有他自己才有、唯有他自己能用的银针伤人?”

    顺天府尹一噎,道:“或许普泓大师用惯了银针,一时顺手也不一定。”

    云起“哦”了一声,道:“原来府尹大人喜欢用‘不一定’三个字,来定人之罪。”

    顺天府尹老脸一红,又道:“下官承认国师大人之言有理,但这也只能说明普泓行事不周……要知道所有证据都指向普泓大师,除了他,根本没人能……”

    “有,”云起道:“府尹大人似乎忘了,这里除了普泓,还有一个人能做到。”

    顺天府尹道:“谁?”

    云起伸手一指:“他。”

    现在已经可以称为“它”了。

    于是话题又回到了从前——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

    顺天府尹皱眉道:“国师大人之言,纯属揣测……”

    “难道府尹大人的话,就不是揣测?”云起道:“按府尹大人的逻辑,只有普泓能做到,所以他是凶手,那既然□□大师一样能做到,他怎么就不能是凶手?”

    顺天府尹有些不耐烦道:“可□□大师,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

    “那普泓师侄好端端的,又为什么要杀□□?”

    “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看是府尹大人你,别有用心?”

    “本官秉公办案,国师大人不要信口雌黄!”

    云起不再理他,冷哼一声:“仵作!”

    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的仵作一个激灵,忙道:“在!在在!”

    云起道:“明惠大师的致命伤在何处?”

    仵作道:“银针从左肋之间刺入,应是伤了心脉或肺脉。”

    云起道:“这样的伤势,从受伤到死亡,最快要几息?”

    仵作结巴起来:“五……五息。”

    “银针上可曾淬毒?”

    “不曾。”

    云起冷冷看向顺天府尹,道:“还用我说别的吗?”

    从受伤到致命,至少有足足五息的时间,若果然是被人袭击,□□会连呼叫、倒地的时间都没有?

    为什么尸体会一直安安静静、端端正正的坐到最后?

    顺天府尹哑口无言。

    细查下来,这个案子破绽委实不少,但却是不得不露的破绽。

    其一,就是凶器。从常理上而言,若普泓果然是凶手,他只要不是太蠢,就不会用银针。

    但问题是,若凶器不用银针,而用缝衣针,如何能将“凶手”指向普泓?

    第二,就是尸体。

    临死前端坐不动,是个破绽,但问题是不坐不成。

    □□的伤在侧面靠前,若果然是外人所为,那个人因为角度的原因,必然会有一个较大的动作,会被周围人所察觉。

    若□□一受伤就倒地,普泓很容易就能找到到证人,证明他没有伤人之举。

    只是案子虽然有破绽,但因为普泓是“唯一”的嫌疑人,这两个破绽有极大可能会被无视,或者暂时忽略。

    便是云起此刻明白提出来,若不是他在了解案情之前,就先声夺人的说了“自杀”两个字,也一样不会引起人的重视,很可能只会被人当成是为同门脱罪的诡辩罢了。

    但普泓的身份在这里,就算云起现在没有出现,靠这些破绽百出的证据,想要将普泓最终入罪,几乎不可能……

    是了,对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陷害普泓入狱,他们只要让人相信,是普泓杀了慧明就够了!

    若是普泓入狱后,又被释放,只怕更能如他们的愿,更能说明这一切,都是潜帝的阴谋。

    云起转向几位高僧,道:“多谢几位大师协助调查此案,快到午膳的时间了,几位大师先去用饭!明惠大师自杀一事,朝廷一定会继续追查,各位不必担心。”

    目光不经意的落在普泓身上。

    普泓会意,微微一笑,自动将自己代入到了“协助调查”的“几位大师”的行列,应了一声是,和几位僧人一起,合掌行礼后转身出门。

    云起见顺天府尹似乎想要阻止,开口道:“府尹大人放心,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偌大的苦渡寺在那儿呢,你担心什么?就算苦渡寺跑了,也还要本国师呢!”

    又道:“说了也巧了,我正有一事,想向府尹大人请教,不想今日就遇见了。”

    顺天府尹悻悻然道:“国师大人请讲。”

    云起道:“前些日子,我一个朋友来山上找我……”

    笑笑道:“这个人六殿下也认识,正是先前同两位殿下一起去过东山苦度寺的陈群,陈侍卫。

    “陈群告诉我,约莫半个月前,有个认识的人,想花钱请他去顺天府的大牢杀几个人……”

    听得众人同时一惊,愕然看向云起。

    云起继续道:“不过我这位朋友一向遵纪守法,所以严词拒绝。谁知第二天早上,竟然真的传出有人夜闯顺天府大牢杀人的消息。

    “他想着这也未免太巧了,会不会就是他认识的那人做的?正准备去衙门告发呢,谁知道一出门,竟发现城里到处都贴着他的画像,说他是夜闯顺天府之人……”

    顺天府尹干咳一声,打断道:“既然国师大人见了那个夜闯顺天府的凶徒,为何不将他缉拿归案?”

    云起道:“且不说夜闯顺天府的人是不是他,就算是,他武功甚高,说完就跑,我打也打不过,追也追不上,拿什么缉拿?”

    几人一起看他,很是无语:打不过,追不上?你别逗了好不好?

    云起对他们的目光恍如未觉,继续道:“我就是想问问府尹大人,那个提供我朋友画像的,到底是何人?他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见到的我那位朋友?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当面和他对质,看看是我朋友对我胡说八道,还是提供画像的人……才是真的凶手。”

    顺天府尹皱眉道:“当时提供绘像的,只是一个路人,现在如何能找到?”

    云起道:“就算是路人,提供了这么重要的证据,口供应该是有的?府尹大人只需提供他的口供和身份,我自己会派人去找。

    又道:“府尹大人放心,云某在卦术上颇有心得,这世上……还真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顺天府尹勉强一笑,道:“按说这些档案是万万不能给旁人……”

    见云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又改口道:“但既然是国师大人要看,下官岂敢不尊?”

    云起点头道:“那就多谢了,回头我会派人去取。”

    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大皇子刘钧,道:“这位死去的明惠大师所在的寺庙,距离此地多远?”

    刘钧看向刘钦,刘钦道:“二百里。”

    云起道:“不算远啊。”

    刘钦若有所思,云起却不再多说,道:“既然此间事了,我也就告辞了。”

    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开。

    大皇子忙道:“我送国师大人。”

    跟在云起身后出门。

    刘钦跟着走了半步,却又停下,目光落在顺天府尹身上,道:“府尹大人好像很热?”

    ……

    走到无人处,大皇子吐了口长气,拱手道:“这次多亏了国师大人,否则我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怕是跑不了了!”

    云起摇头。

    这件事,大约是唯一一件能让他主动插手的“政务”了。

    整肃佛门,既是潜帝的意思,也是苦度寺老和尚们的心愿,更是他唯一留在京城的理由……只有这件事顺利了结,他才能真正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也幸好他跑了这么一趟,不然若让普泓去顺天府大牢走上一遭再出来,那么潜帝和苦渡寺勾结,暗杀反对“灭佛”高僧的消息,只怕会以最快的速度传的满天下都是。

    到时候苦度寺的声望大减,潜帝削弱佛门的大计也会一波三折。

    就算现在,事情依旧未能完全解决。

    □□反对“灭佛”的立场在那儿,他的死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会被人拿来大做文章……只不知道他先前的暗示,刘钦有没有听懂。

    刘钧朝四周看了眼,低声问道:“国师,那个□□和尚,真的是自杀的?”

    云起摇头:“我不知道。”

    刘钧“啊”的一声。

    云起道:“但他必须是自杀。”

    刘钧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其实道理很简单,无论□□是怎么死的,这个案子必须用最快、影响力最小的方式了解,所以他只能是自杀,而且绝对绝对不能和苦渡寺沾上半点关系。

    刘钦正是想到了这点,才会在完全没有佐证的情况下,看似荒谬的对他表示支持——刘钧这傻子纯粹是瞎凑数。

    但顺天府尹的表现,就有点意思了。

    看起来他是在秉公办案,但问题是,能做到三品大员,他真的会看不清当前的形式?

    竟一口咬定普泓是凶手,他到底想做什么?

    若不是起了疑心,云起也不会拿陈群的事来试探。

    作为顺天府尹,大牢被人大模大样的闯进去,杀了人犯,这是奇耻

    大辱,惊天大案!

    结果有人主动提供线索时,这位顺天府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推脱,而不是立刻打了鸡血似的去调查……真是好玩。

    走到寺门外,云起回身道:“大皇子请回。”

    刘钧摇头道:“你是我请来的,自然要由我送回去。”

    云起叹了口气,道:“大皇子不用向陛下复命吗?”

    刘钧这才如梦初醒:“对对!我这就去!啊不对,得把老六叫上一起……”

    云起摇头失笑,转身上车,青一道:“公子,咱们直接回去吗?”

    云起道:“去川味阁,吃火锅!”

    上次就说去,结果半中间出事没去成,这会儿都到饭点了,又正好在京城,哪能亏待自己的肚皮?

    云起忽然想起自己急剧缩水的荷包,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你请客。”

    青一道:“从那二十万两银子里面扣?”

    云起没好气道:“想得美,这是利息。”

    青一嘟囔了一句:“公子好小气。”

    青二耳朵尖,立刻告状道:“公子,青一说您小气呢!”

    又拍着胸脯道:“公子爷,咱不理他,这次我请,小的有钱着呢,包您一辈子饭都行!”

    青一大怒:“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儿啊!”

    他们几个虽然不是正经小厮,却很知道规矩,有外人在的时候,一句话也不多说,一步路都不多走,和隐形人一般。

    这会儿刘钧一走,就又立刻活了过来。

    云起本以为这会儿正是饭点,川味阁应该热闹非凡才对,谁知道进了门,却发现里面竟一个客人都没有,伙计倒是不少。

    青一讶然道:“你们今天不开门做生意?”

    门口的伙计连声道:“开门开门,楼上有雅间,各位里面请。”

    青一看向云起,皱眉道:“公子,这里不太对劲,咱们不如换个地方吃?”

    云起点头,一转身却看见门外的大雪中,站着一个男人,一身黑色大氅,身材高大挺拔,容貌俊美硬朗,目光却幽冷如毒蛇,浑身仿佛缠绕着一股驱之不散的阴郁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六皇子,刘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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