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萧北认命地扶起姜黎，将她抱到床上。
“本尊乃是堂堂魔神啊！司星珩那小子竟敢要我来照顾你！这次算了，本尊是个大方有爱心的魔神，说起来那小子还没抱过你！嗯…不亏！”
说罢，他满意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带上了门。
屋外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万妖谷内没有灯烛，全靠荧虫点亮小路。
荧虫们今日不敢靠近李疏玉那边，连带着小院处都黑了不少。
萧北关好门大步往外走，这副还算清秀的皮囊硬生生被他走出来山大王的气势。
只是这个大王有些眼瞎，一脚踩空扑到在地，周围的荧虫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虫虫一：谷主大人说他是个大人物，虫觉得不像，哪有大人物眼瞎的！
虫虫二：里面的那个小姑娘长的真漂亮，这个睁眼瞎那么丑，若说是大人物怕只能是那个青面獠牙的魔神！
虫虫三：别说了别说了！谷主大人教过我，这种时候不能说话，万一被说中了他会脑什么什么路！
虫虫一：你真笨，是老羞什么什么！
虫虫二：都别说了！他看过来了！
萧北额角青筋狂跳，看向荧虫们的目光带着些杀虫灭口的意味。
小院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萧北“咻”的一下直直立起来，就是脚卡在某个缝隙中抽不出来。
来人是涂山元容，她手中提着酒壶，面色红润似乎有些醉了，看见萧北时眼神清明了些许。
“你在这干什么？”
她看了看四周，围着萧北转了两圈：“月黑风高，你居心…居心何在！？”
萧北扯了扯嘴角，不想和涂山元容纠缠却走不开。
“说话啊…”
涂山元容摇头晃脑地拍了拍萧北的肩道：“姑奶奶的剑法是老狐狸教的，砍起人来可不长眼！”
涂山朔出现在她身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看向萧北道：“今夜就当没见过她。”
萧北笑道：“见过又如何？”
“老夫的剑也不长眼。”
涂山朔踹向萧北卡在缝隙中的腿，踹完就抱着涂山元容跑了。
萧北稳住身形朝他的背影小声威胁：“小狐狸你给本尊等着！”
姜黎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她出了院子朝李疏玉那边走去。
萧北早已到了，不知他从哪搬出两张板凳放在一旁，地上还摆着两个小巧酒壶。
“醒了？”
萧北头也不回地看着前方，嗓音透着散漫。
姜黎走到他身旁道：“多谢。”
萧北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拿起另一个酒壶递给她：“小狐狸亲手酿的，尝尝。”
姜黎接过酒壶，是很清甜的桃花酿，涂山朔酿酒的手艺她是知道的，毕竟她喝第一口酒就是涂山朔和魔神一起偷偷喂给她的。
因着这事涂山朔还被族老们打了一顿，至于魔神，他跑得太快在幽州足足躲了一年，姜黎想着不经意微微勾起嘴角。
“她也回来了。”
萧北没有用疑问的语气，甚至是很笃定。
姜黎道：“她可不想见你。”
萧北又喝了一口酒：“我也不想见她。”
闻言姜黎笑着问道：“说起来你们的封印都出自我手，如今她回来了，你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想从对方眼中看出些什么，萧北不语，只是低下头默默喝酒。
良久，他笑着将酒壶掷出去。
“尘世已无我，此身寄何处？”
姜黎身形一滞，萧北已经提着酒壶走远。
直至傍晚，也不见萧北人影，倒是李疏玉已经突破了锻体一层。
她从结界里出来时浑身是血的模样吓了涂山元容一跳，姜黎急忙给她喂了瓶丹药。
涂山元容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她：“这才锻体一层，若到了后面该多苦啊。”
李疏玉强行扯出个笑来：“狐狸姐姐，我不疼的。”
姜黎看着药效起了作用便把李疏玉扶进了屋中，顺手捏了个去尘决。
李疏玉身上密密麻麻的口子已经结痂，只留下点点淡粉色。
“阿黎，我成功了。”
姜黎小心地揉了揉她的脸道：“很厉害。”
李疏玉躺在床上抱住被子，探出头问道：“师尊说我们要走了？”
姜黎给她掖了掖被角道：“是该走了。”
“无妄呢？”
“他不和我们一起。”
李疏玉点点头又缩回了被子里，姜黎心中了然径自起身离开。
玉疏剑有灵，转世后记忆封存，随着李疏玉完成锻体一层，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也开始被她记起。
圆月高悬，姜黎独自走到一处偏僻山顶，一面手掌大小花纹繁杂泛着古铜色的镜子从她袖口飞出，仔细看去镜子上还有几道深浅不一的裂纹。
姜黎往镜内注入灵力却如石沉大海，她熟练地开启浮世镜，若周围有其他人在定然会觉得看向姜黎时眼前一阵眩晕。
[离魂问道，六宗归一，人族齐心，可得生机一线]
姜黎看着这几个字缓缓闭上双眼：“引用星辰卜算依旧是这样……”
她掩下眉心愁绪，手指拂过浮世镜上的裂纹。
“六宗排名第四的离魂阁，会有我想要的结果吗？”
只可惜没人能回答她，浮世镜的镜灵受损沉睡，她又不曾恢复全部修为。
她能察觉到，所有人都有事瞒着她，但那又如何？
前路诡谲，姜黎收回浮世镜，神情自若地望向前方。
“没有生路我也能闯出一条来。”
涂山朔踌躇着站在不远处看着姜黎，似是想上前却生生忍住。
听见姜黎这句嚣张的话他轻笑一声。
“若旁人说这话我定然不信，可若是你，我倒愿意陪你赌上一次。”
涂山朔想了想当年姜黎一人单挑魔渊万千恶鬼，浑身血污从幽州出来时比魔神还像魔神。
她向来都有狂妄的资本，涂山朔既觉得庆幸又觉得心惊。
离魂阁位于天泽东方，许多人族大国在其周围建立，也是六宗中唯一一个灵石与人族货币通用的地方。
这回不用萧北再抓过路灵兽，涂山朔送给李疏玉的拜师礼中有一只九尾狐幼崽，姜黎只说要李疏玉养着。
九尾血脉对其他灵兽的统治力毋庸置疑，即便是幼崽找个坐骑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滚滚倒是很喜欢这个新朋友，李疏玉对这种毛绒绒的小兽也没什么抵抗力。
萧北原本惦记着涂山朔酒窖里剩下的几坛桃花酿，涂山朔自然不肯，两人为此又大吵一架。
“小狐狸！本尊下次再来可说不准是什么时候了！”
最终那几坛桃花酿还是到了萧北手里，姜黎手持无妄扇敲了敲萧北额头。
“忘了我说的？”
萧北递过一坛给她：“喝了我的酒可不能再说我了。”
姜黎将酒收进储物袋，轻咳一声打开无妄扇扇了两下。
“什么你的酒，到了我手里自然是我的。”
无间之森与离魂阁那边接壤的是乌凤国。
李疏玉打开落尘，找到关于此国的记载：乌凤国，又名女儿国，极少见到男子，因与无间之森相邻，女子多以驭兽为生。
乌凤国是第一个她们经过的人族国土，按照浮世镜所述：不可乘坐飞行灵兽，一定要从地面走过三个大国。
姜黎和李疏玉都不常下山，更别说还有萧北这个看什么都新鲜的在。
为了不显眼，在姜黎的强制要求下，萧北只能换成了女子装束，好在他这分身只比姜黎高上小半个头，人也清瘦，看着倒不显奇怪。
进了城门，李疏玉就被一道香气吸引过去，滚滚也从她衣襟钻出来扑闪着翅膀往前冲过去。
“啊！什么东西！？”
女子的低呼声随着李疏玉充满歉意的“对不起，对不起”一同传来。
姜黎快步走过去，只见滚滚抓住女子手中的竹篮不松手，还一直和李疏玉疯狂交流，似乎是很想要竹篮里的东西。
姜黎上前把滚滚抓回来，对那女子道：“抱歉，不知姑娘这竹篮中的东西可否卖给我？”
女子闻言看向姜黎，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这是我无意间从望断崖上摘下来的，也不知是什么，好多灵兽都追着我，我跑进城来它们都不肯离开。”
姜黎微微点头，道：“若不嫌弃，我可以帮你看看是什么。”
女子欣喜地将竹篮打开递给姜黎，道：“我去问了离魂阁的百晓通，她说她也不知道，要我来街上走走，说不定有人认识！”
离魂阁在各国都有设分阁，百晓通是每一处离魂阁都有的，寻常百姓求问报酬自定，便是路边随便一朵花一棵草也无妨，勋爵权贵则需奇珍异宝，且论先来后到。
姜黎接过竹篮，扑面一股清香飘来，篮中静静躺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橙黄色果子。
李疏玉将脑袋凑过来道：“它长得好像桃子啊！就是太圆了！”
萧北瞥了眼，不甚在意道：“雨霖灵，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女子不解道：“什么灵？”
“这雨霖灵千年开花，千年结果，灵兽食之大补。”
姜黎笑道：“那些灵兽追着你可能是想和你换它，毕竟此物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十分难得。”
女子震惊地看向竹篮：“原来这么宝贝啊。”
姜黎道：“我也许久没见过了，姑娘所说的望断崖不知在何处，你带我去，拿到的雨霖灵我们对半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