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粟希顿时生出一种不满。他这么久了都没联系她,她膝盖摔那么痛也没再来问第二句,果然是和女人在一起。见色忘友!
那头的祁铭没有感觉到几十米以外的怨念,他和沈烟刚吃完饭,正往停车场走。
在粟希摔伤后的第二天一早,他便飞去了外地出差,昨天才回a城。
他们公司在某地交付的一个项目出了一个可大可小的质量事故,至于“大小”调整范围,要看祁铭公司怎么补救,客户公司又是否买账。
这个项目金额不算很大,关键的是客户公司在国内的地位,并且这是对方首次在关键技术上对外企开放竞标名额,祁铭带队跟了半年多成功签下首单。因此,在事发第二天严是一就飞过去处理了——他是项目后续跟进的总负责人。结果处理过程中发现事情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多项操作都指向祁铭手下一名副经理——严是一怀疑是那人故意为之,从而导致事故发生。
他本想瞒过此事,先作为单纯的质量事故报给客户。但奈何事发地是客户主场,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因此祁铭在头天晚上接到他的电话后便坐了第二天的早班飞机过去。
事情比他们想象的严重,那名副经理先是受了供应商的贿赂接受了他们提供的残次品,又私下行贿客户方的一名质检部的领导,企图以次充好蒙混过关。
严是一一到现场就发现了端倪,便暗中派人调查,在祁铭来之前,证据链已经搜齐,只待摊牌抓人。
祁铭到后,严是一与他商量了解决方案。很快,公司法务部便对那名副经理提起诉讼,客户这边也对相关涉事员工进行处理。但毕竟缘起祁铭他们公司,最终,他们两倍赔偿客户损失,并承诺随时接受客户的全过程检验,这一劫才算平息。
祁铭初步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便提前走了,回到a城的第二天他主动约了沈烟吃饭。
客户公司之所以能网开一面,除了祁铭他们诚意满满且行之有效的解决措施,还有沈烟的帮忙,负责处理事故项目的是她大学同学。本来同学情谊不足以让对方答应压下这件事,但沈烟帮对方牵线了一个稳出成果的科研课题——正是该同学目前晋升之路急需的文凭台阶。所以,同学也自然投桃报李在能力范围内帮祁铭他们顺利渡劫。
事后沈烟谢绝严是一代表公司送来的感谢,于是祁铭只得出面了。
于公,沈烟是帮了公司;于私,副经理虽是个人行为,但祁铭作为顶头上司难逃负面影响。事故若能大事化小,也让他少被人弊病。因此无论于公于私,他必须有所表示。否则欠下的人情迟早需要更大的代价来还,而他不想和她纠缠过深。
祁铭探听到沈烟因祖父过世,近期都在a城,于是回来第二天便约了她。
沈烟爽快答应,但拒绝了祁铭的用餐地点,自己另行挑了家餐厅。祁铭收到她发的餐厅地址后有一瞬间迟疑,那位置就在粟希公司旁边。
想到粟希,他又打开了两人的聊天记录,最新的对话还停留在她摔到的那晚。
在出差的那几天里,每天不是分析会,就是和对方应酬,严是一压力很大,于是他得更集中注意力。因此那几天他没有找她,她也没有像过去一样有点头痛脑热都朝他抱怨个没完。
路过粟希公司时,祁铭不自觉地往写字楼的方向看,很多楼层依然灯火通明。算算时间,粟希应该快比赛了。所以这个点她应该是在球场,而非在里面加班。饶是如此,祁铭仍又看了一眼。
沈烟察觉到他的不专心,两人快到停车场了,今晚的见面即将结束,她甚至能感受到祁铭的放松。她有点受伤,又有点生气,不由自主解释,“我并不是想让你来见我。”
她确实是因为祁铭被牵扯才帮忙,但拒绝严是一的答谢不是为了故意逼他出来代为感谢。
上次祁铭已经说得很清楚,而她虽然对他有意,但不喜欢强求。女人可能会被异性长久而真诚的关心打动,从而爱上对方,但男人不会。他们或许也会感动,但感动之余最恩惠的表现,也仅限身体接受你,而非心里。
沈烟不想做那个只得到对方身体的人。
“……我知道。”注意到她话里的语气,祁铭温声道,目光坦然柔和。
“那你今晚是真心愿意请我吃饭的?”
祁铭“嗯”了一声。
“你真不会说谎。”沈烟看他。
祁铭笑笑,语气诚恳,“作为公司代表,谢谢你的帮忙。作为我个人,也谢谢你。”
沈烟点点头,似是信了,然后又道:“那以后我能私下约你吃饭、打球吗?你还会拒绝我吗?”
“……”
“不是要谢谢我吗?帮你这么大一个忙,请我吃顿饭就够了?”
“不够,”祁铭说,“所以我们严总还备有厚礼。”
原本就是严是一想约她,但沈烟拒绝了,才轮到祁铭出马。
“你拒绝人很有一套。”沈烟说,像是表扬。
祁铭什么意思,两人都心知肚明。
严是一喜欢沈烟,祁铭是很后来才发现的。
一开始是为了帮他挡沈烟,因此每逢接待严是一总是主动而上。后来慢慢地,哪怕已另有更合适人选,严是一仍不会落下沈烟的每次到访。以至于公司上下已形成默契——沈烟的接待由严总负责,除非他不在a城或者实在脱不开身。
祁铭虽和严是一交好,但也无意过问他的私事。因此发现了也就发现了,严是一不表明,他也不提。况且从私心来讲,沈烟要是和他在一起了,自己也松口气。
这次事故后也是,严是一一直在约沈烟,可就像祁铭拒绝她一样,她也拒绝了严是一的不断试探、接近。
祁铭已先一步开车离去,沈烟仍坐在车里,静静抽烟,有种空手而归的不甘心。
“真是有缘呵~”徐烨说,他也看到了对面那两人,“他俩要在一起了么?”
“不知道。”粟希说,听不出情绪。
“你不知道?”徐烨问。
“我为什么要知道。”粟希说。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又或者不敢知道,讨厌知道。”
“你打球倒直来直去,怎么说话总这么弯弯绕绕?”
语气好冲。徐烨笑道:“那看来是不想知道、讨厌知道。”
“……”
“为什么不想知道呢,你不是说那是你二十多年的兄弟么,他好不容易脱单有望,你不去关心关心?还有——”
见粟希要开口,徐烨把最后一句补完,慢悠悠道:“还有,你为什么不开心——从刚刚看到他们开始。”
粟希感到烦躁,徐烨总能在关键时刻洞悉人心、一针见血。偏偏他还一副漫不经心、不正经的样子,仿佛调侃别人的心理活动也是他的乐趣之一。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不想知道、为什么不开心。”她面无表情看他。
徐烨不回,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
粟希被他自以为是的样子惹恼,刚刚被压下去的不快瞬间释放,“是,我是有点不开心,还被你给看出来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看人特准啊。”
“我是不开心,但不是因为祁铭,不是因为他这个人,是因为我和他的关系。他是我发小,是我关系最好、最长久的朋友。我不开心是因为我觉得他恋爱了我就要失去这个朋友了,不能随时随地随便找他了,而不是你所认为的我因为喜欢他而吃醋!”
粟希一口气说完,徐烨一直笑意盈盈着看她,似乎不解她这通发得莫名其妙的火,又仿佛在说“乱发火我也理解、我理解”。
粟希在那目光中稍微平复了点,“你可能不懂这种心理,你要是个女生你就能和我共鸣了。最好的朋友脱单,他对象就是你另一种意义上的‘情敌’……‘情敌’这形容也不太准确,反正就这意思,你懂吗?”
徐烨点点头。
“真懂?”
“懂~不就是觉得朋友谈恋爱了就和你玩不到一起了,你就落单了。是这意思吧?”
虽然还有点不准确,但也大差不差。粟希觉得徐烨不愧是“妇女之友”,难怪公司女生总爱和他聊天。
徐烨见她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于是道:“你也真够笨的。”
粟希:“??”
“他恋爱了你就非得落单?你就不能换个思路?暗示你多少回了,”徐烨指向自己:“本人宜室宜家,进一步可做男友,退一步也可当兄弟。你就说带你打球这段时间,温柔、细致、耐心,本人哪项没有。你再看看周围——”
“行,那就当兄弟吧。”粟希大方恩赐。
徐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