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祁铭、祁铭……”
半夜,祁铭似乎听到粟希叫他,他睡得半梦半醒,听得并不确切。屏气等了一会……
“祁铭……”
是她在叫他,“怎么了?”他立马清醒。
“我好难受。”粟希声音虚弱。
祁铭打开壁灯,来到她旁边,“怎么了?哪里难受?”
“头又晕又痛,还很恶心,但又吐不出来……我是不是食物中毒了?”她以前去菌子大省有过一次食物中毒经历,症状和现在类似。
“应该不是。”祁铭说,两人今天吃的东西都一样,如果她中毒了,他怎么会没事。“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他问。
“身上觉得很重、很软。”粟希有气无力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清楚,昨晚睡下后,一直昏昏沉沉的,我以为是困过头了。然后没多久,头就开始痛了,越来越不舒服。”因为身体难受,粟希说得很慢,一旦语速加快了好像都会引起恶心加剧。
祁铭看到床头柜上的闹钟,快到五点了。“怎么不喊我?”就这么一直忍着。
“我想,你白天累了嘛,而且刚开始,也不是很难受,就想着等等,到白天,会不会好些。”
祁铭默了默,“……应该是高原反应。”
“……不会吧。”粟希说。
“你昨晚洗了头和澡。”
“你也洗了啊。”
“每个人身体素质不一样。”
粟希有点不能相信,z县海拔不到两千米,她以前去过海拔更高的地区都没有任何问题。可现在的症状确实也更像高反,她顿时有种“阴沟里翻船”的无语。
“我们先去医院看看。”祁铭说。
粟希“嗯”了一声,手撑在床上慢慢起身。她感觉自己好像坐在棉花里,摇摇晃晃。睡觉前她脱了睡袍,只穿着睡眠内衣和吊带睡裙,起身过程中有一根肩带滑到肩膀边上。
祁铭非礼勿视,余光里瞥见她要倒下去,才手快拉过被子搭她身上,在她倒下去前扶稳她。
知道自己这身装束不便,粟希对他说道:“你去我行李箱里,把一条黑色长裙,和灰花色大衣拿过来。”
穿衣服裤子太费劲,还好她之前按照预报的最低温度带了一件大衣,正好派上用场,裹上就可以走。
祁铭很快把衣服拿来,他有点担忧,“你可以自己换吗?”坐都坐不稳,怎么换衣服。
粟希看着床上的衣服,好像在思考他的问话。然后看着他,“不然,你帮我换?”
她语速很慢,脸上未见调侃,眼里却有淡淡促狭之意。
这么难受了还有心思“调戏”人,祁铭放心回到自己床边等她。
房间内只开了壁灯,挂在两张床中间的布匹并不透光,只模糊投射出人影。屋内安静,不用看,他也可以听到她的一举一动。祁铭忽然走神,虽然知道那突如其来的杂想不合时宜,但……
“好了。”粟希在布匹背后说。
祁铭起身过去,只见她已经换好衣服,乖乖坐在床边等他。
“走不动,你得扶我。”她坐姿端正,看他的眼神因为头晕而有点朦胧,看上去有种呆呆的可爱。
祁铭俯身扶起她,刚走两步。
“啊,鞋没换。”她轻轻道,又说,“算了,走吧。”
“你换哪双,我拿过来。”
“不换了,我弯腰难受。”
祁铭扶她坐回床上,然后去行李箱边,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双黑色单鞋。
“这双合适吗?”他以前见她这样穿搭过。
“嗯。”
不等她拒绝,他便蹲下身,给她换鞋。
忽然听到头上一声笑,很轻、很淡。他抬头,粟希正看着他:“你真的很像我哥。”很会照顾人。
“你有哥吗?”
“没有,但如果有的话,必须得是你这样的。”
一般女生在收到异性体贴的好意时,反应多少都会往“男友力”方面靠。只有她,对他从来都是往亲情上联系。
两人到了医院,挂号看医生,果然,就是高反。粟希表示惊讶,说了之前去菌子大省某雪山的事。
医生边开医嘱,边淡淡道:“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就算是同一个人,不同时候情况也不一样。有人第一次去四千米的海拔看湖,什么事没有。后来去个一千多米的土坡看山,就中招了。”
粟希默默无言,海拔一千多米看山,说得是她么。
医生把开好的单子递给祁铭:“我开了三天的药,你女朋友情况有点严重,回去以后也好好观察,症状有加重的话马上来医院。待会儿缴了费之后就去领药,吸氧、输液完了就可以回去了,之后每天来一趟。有的酒店也提供氧气包,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来医院,毕竟有什么情况更方便点。”
祁铭认真听着,对“女朋友”三个字恍若未闻。粟希也听到了,但懒得解释。这里人生地不熟,被误会了也影响不大。
从诊室出来,祁铭把她安置在走廊的座椅上,缴费领药,然后带她去输液室。里面人竟还有好些人,边上都是一样的配置,要么鼻下插着管,要么手背插着针。粟希瞬间得到点心理安慰。
不一会儿,护士过来把氧气给她吸上,又挂上吊瓶,简单对两人交待了注意事项便走了。
见她仍是难受,祁铭柔声道:“等一会儿就好了,一般吸氧过后症状就会缓解些。”
粟希“嗯”了一声,靠在输液椅上,等待“双管齐下”后的拯救。难受了一夜,她又困又累,闭上眼睛休息。凉凉的液体自血管流入,不知过了多久,好像终于好了一点。
她睁开眼睛,窗外已有朦胧亮色,走廊上的脚步声也多了起来。
祁铭仍静静地坐在她旁边。他半低着头,出神似的看着她输液的手背,右手握着靠近针头的输液管。输液室内仍一片安静,她就这么看着祁铭的侧脸,不想说话。
好像有所察觉,祁铭忽然回头。
粟希仍是看着他。
“还不舒服吗?有没有好点?”久了未说话,一出声他嗓子有点哑。
“好点了。”粟希说。
“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粟希摇摇头,“在酒店吃吧,我想早点回去睡觉。”
“好。”
“你困不困?”
“不困。”祁铭看着她。
又等了半小时,两只吊瓶终于打完。
两人回到酒店,刚在餐区坐下,余悦杨的信息就发来了。她问粟希起床没,说自己和肖准已经准备下楼吃早饭了。
她们昨天约好今天要早起,去附近一个热门景点。
粟希慢慢给她发语音消息,解释之后几天的行程她就不参加了。
刚放下手机,就听见余悦杨清脆:“不是吧,你俩昨晚这么激烈?”
粟希觉得还好自己好点了,不然连瞪她的力气都没有。
“啧啧,是你太弱还是我祁哥太厉害啊?这第一晚就——”
“我是真的高反了。”粟希不想大清早又听她的污言秽语。
见她面色不佳,余悦杨收敛,而后又奇道:“怎么在z县都能高反啊?”
粟希不想解释,为什么每个人都生龙活虎,就她“奄奄一息”。还被调侃是“运动损伤”,那两人才是真正运动了来呢!
“医生说我之后几天还要去医院,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后面如果我身体可以了,可能也会提前回a城。”
“好吧。”余悦杨兴致减半。虽说有男大作陪,但毕竟她和粟希更有共同语言,何况z县也是她俩共同选出来的。
肖准见状正想安慰她,就听粟希说——
“你们俩也悠着点。”她表情淡淡。
“……”肖准在那目光中瞬间又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