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夜
玉清宫中，烛火幽暗。
因造在山中，恐寒气入体，宫内寝殿一律做吊脚构造，原木做底，灰木次架设在其上，再铺上厚厚的绒毯地垫，架炭炉烘烤，方能隔绝来自地面的湿气。
此刻仲玉房中铺设黑白熊皮各一张，暖人至极，青鸾光着脚丫跪坐在熊皮上，一旁矮塌上放满吃食和美酒的小几，青衣郎君不胜酒力，亦是以手撑面半伏在小几边上，两道剑眉微微蹙起，不知道在想何事。顺着眉眼往下看，只瞧着他脖颈处的皮肤都微微泛红，方知他确实不是能喝酒之人。
青鸾酒意上涌，看着他粉面鸦睫，眼神懵懂的模样甚是可爱，但想起白日里他对自己的批评，又闷着生气起来，伸手就要去推他。
“不是说先生三杯就倒吗？先生怎么还不倒？”
不想少女的手刚触碰到仲玉胸口，立刻被他死死地抓在手中，同时他被她推得身子后仰，青鸾轻呼一声，跟着仲玉一同倒在榻上。
两人喝醉了酒，神志都不甚清醒，就这样倒在一起也不知道起来。青鸾稍稍好些，平静下来以后，想挣扎从他身上爬起来，才发现少年一双大手将自己牢牢的抱在怀里。
“大胆……你还敢抱本宫……还不放开……”
喝了酒的仲玉像是被人缝上了嘴，狭长的双眼半闭半睁，愣愣地瞧着怀中少女，死活就是不松开，还一用力将她往上抱了一些，大掌按住青鸾后脑，将她的脸按进自己肩头。
这个姿势似乎很得他意，少年红着脸，舒适的叹气。
“放开……仲玉你放肆……”
她小小一只，如何挣脱得出来，伸腿摆手半晌皆是无用，情急之下，青鸾转头瞧见面前人白皙的脖颈，张嘴就咬了他一口。
“嘶……”
仲玉脖子吃痛，双手稍稍放松。青鸾如临大赦，赶紧后缩两步从少年胸膛爬起来，烈酒的后劲使她站立不稳，少女摇摇晃晃，脑子里想着还是要去找笔墨来给他画乌龟，步子还没迈出去，就又被身下郎君抱住。
仲玉一张俊脸烧得通红，双手环抱住青鸾双腿，将头靠在她腿侧，任凭少女怎能捶打，他就是抱着不放。青鸾没想到他喝醉了之后竟如此粘人，难怪之前那些一同应考的书生要以此嘲笑他，自己此时酒意上涌，浑身乏力，打在他身上料他也不痛不痒，无奈，她只好停手，软着嗓子说道：“先生先放开学生罢，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饶是喝醉了的仲玉，也对体统二字格外敏锐，他抬头仰望少女片刻，脸上带着迷醉的坨红，而后缓缓松手。就在青鸾以为他要将自己放开之时，却见他又单独抱住了自己的左腿。
这是何意？原来他喝醉了喜欢抱人？
青鸾体力耗尽，只好又坐下来。一时觉得口干舌燥，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油荤皆是闷人，还真就只有桂花酿闻着清香扑鼻。
醉酒中的二人都不太清醒，仲玉看青鸾又开始喝酒，也俏愣愣伸出手去，端起酒杯与她同饮。青鸾看他完全没了往日的做派和架子，促狭一笑。
“原本想着灌醉先生，好叫先生出出丑，没想到先生如今倒听话，自己就先喝起来了……”
仲玉几杯下肚，胃里火烧似的又热又疼，他搁下酒杯，伏在小几边，胸膛上下起伏。见他终于放开自己，青鸾撑着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书桌边去找笔墨，却瞧见那本被仲玉收走的《莺莺传》此刻就盖在桌上。她拿起来，仲玉先前读到的最后一段正好落入少女眼中。
“娇啼宛转……是何意思……妆在臂，香在衣……”
青鸾还没读完，手中册子被人一把抽走，仲玉站立不稳，将册子顺手从窗户扔了出去。
看他眼中稍微有了些许聚焦，青鸾走近，仰起脸庞笑道：“先生不是说此等言词艳曲之书看不得……怎么自己倒偷偷的看上了……”
面前人仍旧无言，只是侧过脸去，有些赧颜。少女轻哼一声，玩弄他的心思又起，转过去着笔沾墨，把仲玉拉回烛台边坐下，开始在他脸上画乌龟。
“臭书生……木头脑子……看本宫再多给你画上几只乌龟……”仲玉半醉半醒，就任由她胡闹着，偶一睁眼，瞧见面前少女朱唇皓齿，粉面含春，酒劲一上来，又想伸手去抱她。
“不可！”
被她呵斥一声，少年愣神，眼中刚闪过一丝清醒，又立刻被朦胧代替。青鸾抬着他的下巴，在他脸上胡乱描画，目光扫过他英挺的眉眼和微张的唇瓣时，执笔的手顿在当场。
甚少见得仲玉如此恭顺，任她胡闹，青鸾眨几下眼，脸上刚退却些许的潮红此刻又浮现出来，她直起腰身，下意识离那张脸远一些，喃喃道：“不画了”。
离了少女的手，仲玉醉得迷迷糊糊，竟有些不舍，他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千斤重似的，再支撑不住，向前倒去。
“啊呀……”
青鸾娇嗔，下一瞬已经被仲玉重重的压在身下。后脑虽然是磕在柔软熊皮上，到底有些疼，青鸾差点就此昏睡过去。
她平复下来，使劲想把身上人推开，好不容易推得仲玉侧过身去，她的身子跟着贴了上去，才察觉到他又把自己抱在了怀里。
室内点着炭炉，铺着熊皮，两人都穿得不多，此时贴身纠缠一阵，青鸾只觉神热口干，被仲玉搂住的腰部肌肤酥酥麻麻，连带贴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精壮的胸膛上下起伏的时候带起来微微的颤意。喝醉了的仲玉实在太乖，明明困得不行还强撑着眼皮看着她。
四目相对，青鸾知道自己定是醉得不轻，否则怎会觉得往日针锋相对的死对头此刻香软可口，甚是美味的模样呢？
“先生……先生……”
娇莺宛转，就是如此了罢。仲玉被这几声嗔吟唤醒，低头就看见青鸾面颊坨红，满目桃色。她主动贴了上来，想吻住眼前的薄唇，又迷迷醉醉找不着位置，仲玉意识虽然不清醒，肌肤却已经被少女磨搓滚烫。他眼中染上情/欲，奔着那唇瓣而去，却又极力克制住自己心中就要奔逃而出的野兽，低下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蜻蜓点水似的一吻自然无法满足青鸾，在酒意驱使下，她呼吸逐渐急促，伸手开始去扒衣服。
温热的小手覆上更加炙热的胸膛，两人都是一愣。仲玉浑身那种极度的不适感涌了上来，他额间微微出汗，双手松开青鸾，不敢再碰她。
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少女又怎能甘心呢？仲玉还没翻过去身，一只光裸的脚丫将他勾回来，接着锦缎衣料扫过仲玉手背，他重新感觉到了身上的重量。
略低下头，少女身上暗香袭来，若有似无的撩拨着少年本就摇摇欲断的最后一丝理智，不光是手不敢再碰，仲玉闭眼抬头，连看都不敢再看她。
青色衣衫一件件散落一旁，青鸾却突然坐起来。
感觉到那双手离了自己身上，仲玉低头，却看见她正在解自己腰间的带子。
少女正埋头，手却被他抓住。仲玉昏昏沉沉，手使不出太大力气。
甩开他，青鸾继续解衣裳带子。仲玉攥紧拳头，不敢睁眼。
“本宫热……”
最后一件绣着杜鹃花的小衣从她肩上滑落，青鸾回过身来，却没了主意。
下一步该如何做？
少女柳眉蹙起，指尖在眼前人肌理分明的腹上描摹，软软开口。
“先生……”
仲玉被这声音唤得几乎要死，他睁眼低头，在瞧见她垂肩青丝下光滑的肩头和莹润饱满的雪白的一瞬间又赫然抬头，下腹猛然一动。
醉酒至今，少年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音色暗哑，带着极致的隐忍和克制，微微颤抖。
“殿下别……别再动了……”
听他话语间带着几分求饶，青鸾反而兴致更高，她忍住袭来的困意，紧紧贴在他身上，柔声道：“先生……教教学生呀……”
教她什么？怎么教？
难道要他说出自己也不会，她才满意吗？
仲玉额头冒汗，伸手将那双还在胡乱摸索的小手捉住，半撑起身子，带着少女一起稍稍坐起来一些。
两人额头相抵，仲玉像一只蛰伏已久的野兽，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他的喉结上下起伏，面上看来分明带着十八岁少年的青涩，却又显得格外危险。
目光扫过少女唇瓣，仲玉轻舔薄唇，胸膛起伏更甚。他气息不稳，说话时又是急促，又带着几分犹豫。
“臣也不会，教不了殿下……”
“骗人……太傅哪有不会的……”
青鸾表情热切，又要贴上来，仲玉身后捂住她的嘴，眼神又清醒一分。
“臣当真不会……啊……”
没想到青鸾伸出小舌在他掌心轻点，仲玉闷哼一声，闪电般将手抽回。脸因为憋太久的缘故涨得通红。
见他又害羞地撇过脸去，青鸾银铃般轻笑几声，重新贴上去，顺势在他耳边缓缓道：“那不如……先生和学生一同……学上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