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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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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气候渐暖。

    映山踏进玉藻宫的时候,青鸾正躺在贵妃藤椅上,翘脚歇凉。

    她闭着眼,柔酥玉嫩的小手擒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水青色薄纱外衫不知何时从肩膀滑落,露出珠圆玉润的肩头。

    往日素净的小脸此刻薄施粉黛,画唇描眉,颜色极盛。远远望去,艳若芙蕖。

    从前只道长公主是长得不错的,如今她换了装扮,描了眉眼,犹如明珠拂尘,美艳不可方物,这一名声渐渐传开,都道长公主原来是位绝色佳人。

    映山头一回见着如此明艳动人的青鸾,张嘴开口的冲动顿时停滞,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垂丝海棠架下酣睡的美人。

    听见脚步声,青鸾徐徐睁眼,看清来人时,忍不住起身上前,走到映山面前欢欣一笑。

    “映山。”

    看见他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少女喜不自胜。

    自她回来那日,知道此时映山还活着,便迫不及待的想去找他。只是不巧,正好映山跟着几名武将去了皇家林场围猎,她便要皇帝带传口信,要他一回宫就来见她。

    一听美人唤自己的名字,映山咧嘴笑,立刻将手中之物举起,递到少女面前。

    “殿下,看看虎皮,你可喜欢?我费了好大劲才将这猛虎斩杀,即刻叫人扒皮去腥,制成毯子,一回宫就给你送来了。”

    站在他面前,青鸾泪目。

    明明小仲玉几岁,他比仲玉还要高上一些。皮肤因为常年骑马狩猎的缘故变得黝黑,深邃的五官饱满立体,眉宇间充满草原狼族的野性与豪迈。单薄的衣衫遮不住他强劲有力的肩背,整个人看上去张狂又性感。

    他与透月,青鸾与皇帝,他们四人自小一同在宫中长大,因着年岁最长,他总是向长兄一般护着青鸾,也让青鸾少有的感受到了阿兄对阿妹的宠爱。

    这样好的郎君,她定不能叫他死了。

    伸手接过虎皮,没想到比自己想象中更沉一些,映山没松手,转头将竹之叫来把虎皮抱走,留下两人清清爽爽地说话。

    “虎皮难得,你没伤着吧?”

    映山摇头,甩开膀子开始比划。

    “老虎再凶能凶得过我?隔着树林,我一箭就射中了它的后腿,再下马挥刀,与它周旋起来,要不是为了保这虎皮完整不破口,我早就两刀解决了它。”

    青鸾正想开口,就听见皇帝的声音,侧目而视,见他也提着物什走进玉藻宫。

    “大兄可是抢了朕的老虎,如今倒先朕一步到长姐面前邀功来了。”

    走到近前,青鸾看清皇帝手中提的是一张棕熊皮,这熊皮看着不大,难道是幼崽身上扒下来的?

    “大兄猎了猛虎,朕就只剩这头幼年棕熊可以拿来献宝了。”

    青鸾摆手:“拿走拿走,幼崽杀不得,皇上只当多做善事罢。”

    青玄耸肩,随手将熊皮扔给太监,与青鸾、映山一道进了殿内。

    三人围坐圆桌,将礼仪规矩都抛在一旁,此刻只有手足,没有君臣。

    青玄闻见杯中冷茶柠香沁脾,端起来品一口道:“先前听闻长姐赞誉太傅先生的时候不是胆儿肥得很?这时候长姐倒胆小了?”

    一听到青鸾与其他郎君有了交集,映山一口茶水闷在喉咙,抬头问道:“赞誉太傅?何人何事?”

    “不是什么要紧事,”青鸾垂目,低头浅笑,“只是皇上怎么知道?难道他还去找你了不成?”

    那日在龙泉阁,青鸾最后一席话落在仲玉耳中,成了调戏。他羞愤难当,留下一句“尚无”便匆匆离去。接下来几日,也只是远远的在学堂讲台上授课,但凡青鸾稍有靠近,他便避如蛇蝎。

    见青玄笑而不语,算是默认。青鸾嗤笑一声。

    “他真找你去了?如何说的?”

    “不过是自称无能,所讲所授都只得解释片面,无法深入骨髓,便以学识浅薄且无法兼顾天文院的差事向朕递了请辞的折子,被朕驳了。”

    映山听明白三分,放下茶盅,愤愤不平。

    “什么烂鸟蛋臭鸡崽,他既不愿教殿下,放他走便是。料想也不是什么稀罕人。”

    拿起一枚杏干放进嘴里,玉齿轻嚼,满嘴酸甜留香。青鸾看着桌上的果干,允自开口。

    “还真就是非他不可。”

    从金乌殿出来,映山和透月愁眉不展。尤其映山,垂头丧气的跟在青鸾身后直叹气。

    “太妃娘娘说来说去还是这些磨耳根子的旧话,无非就是嫌弃我与阿妹学术不精、诗书不擅,我要是能学学得进去,又何尝不想学呢?汉人的东西太难了。”

    “什么汉人不汉人,大兄最后这话千万别叫旁人听见,传到太妃耳朵里,又成了你的不是。”

    初夏响晴,微风拂面。

    青鸾抬头,任由日光洒在脸上。回来后的每一日,她都为自己还能感受到温暖而感到无比愉悦。

    回过头看着阿史那兄妹,少女眼中充满了笃定。

    “学不进去便不学,身强体健最要紧。映山、透月,本宫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

    保护他们做甚?

    两人没听太懂的模样,只有透月突然感伤起来,拉起青鸾的手不松开:“殿下,还好有你陪着,否则方才太妃娘娘还指不定要如何为难大兄与我。”

    “安心,以后都有我呢。”

    三人一路出了后宫,正往御花园来,青鸾远远的瞧见一抹墨青色的瘦长身影从翰林院的方向而来,单眉挑起。

    甚是巧合。

    仲玉手持卦签,正穿过御花园往御书房来,花丛中另一侧的角落突然走过来一人。

    “先生。”

    青鸾娇憨妩媚,眉眼弯弯,正微微仰头与仲玉对视。

    看清来人的第一反应,仲玉往后退了一步,耳根泛红。

    “殿下。”

    映山和透月从青鸾身后出现,看着她继续朝仲玉身侧走去。

    “先生手里拿的什么?是先生新作的诗吗?可否给学生瞧一瞧?”

    仲玉慌促,将手中卦签藏于身后,脸色有些不耐烦。

    “卦签事关圣意国体,殿下休要胡闹。”

    “卦签?那本宫更想看了,先生就给我看看罢。”看仲玉面冷,身体也僵直不动,青鸾撅嘴,弯腰伸手去够他身后的签纸。

    仲玉蹙眉,不耐之色更甚,只好将卦签高高举起。青鸾够不着,也不丧气,跳起来几下够不着,干脆挽起袖子,一伸手抱住仲玉的胳膊,借着他的身子往上爬。

    女娘皮肤柔嫩,隔着薄薄的医疗贴在仲玉手臂上,奇异的触感引得他汗毛几乎竖起。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仲玉手足无措,他羞臊万分,赶紧将手臂放下想甩掉贴过来的青鸾,慌乱之下手一松,写着卦签的纸脱手,在空中翻飞几下,掉进了一侧的塘中。

    看着卦签落水,仲玉薄唇微张,剑眉蹙得更紧。青鸾从他身上下来,骄纵的脸上故作惊讶道:“啊呀,怎么落水了?”

    目光转回,她看着仲玉惊慌失措的脸庞满是得意。

    “是学生冒失……上面写的什么,不如学生去写了来再还给先生可好?”

    怒瞪她一眼,仲玉气极,缓缓平息了气息之后,转身就想走。青鸾见他要走,收敛笑意一步跨过去拦住他,厉色道:“学生有意弥补,先生却转身就走,这是何意?”

    “事关要紧,不敢劳烦长公主殿下贵手,还请殿下让臣回去再写一封呈上。”

    青鸾轻哼一声,蔑视的眼色跃然脸上。

    “不就是一通胡言乱语?任谁都能写出个一二,又何必如此郑重相待?”

    听她对占星卜筮语出不逊,仲玉藏于袖中的手逐渐握紧,没有作声。青鸾却瞧见他额间的青筋似有跳动。

    “难道学生说错了吗?观星象、知天意,从来都是占星阁里几位少数之人一面之辞,就算信手拈来,也无人能断真假。说中了是卦签准,说岔了,举行几场祭祀仪式和牺牲他人来换取所谓的安宁与吉祥。占星阁做得,学生也做得。”

    她越说越放肆,映山看她如此针对仲玉,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透月在一旁听得心惊,连忙走过去抻抻青鸾衣袖道:“殿下别说了。”

    少女瞧了瞧透月,抬起头又与仲玉厌恶的眼神对上,仰起头继续说道:“既然大家不信,不如赌一把,看本宫能不能同样得天授意,窥测人之大运。”

    此言简直否定了仲玉往年为占星阁和占星卜筮之术付出的一切,他怒火中烧,语气里少有的带上了一丝轻蔑。

    “赌什么?”

    站上前,青鸾几乎又要贴在仲玉胸前,她仰起头颅,明媚婉丽的脸庞在阳光下显得傲慢无比。

    “若学生赢了,希望先生不要再说出辞去太傅一职之言。毕竟——”

    青鸾嘴角勾笑,又恢复了娇纵妩媚的模样。

    “——学生虽然对先生的占星术生疑,对先生的容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仲玉侧过脸,仍是愠怒的神色:“好。”

    登上观星台,青鸾低头,俯视台下站着的仲玉一行人。与之一同站着的,还有从占星阁里走出来的几名侍读学士。他们原本都是仲玉的同僚,听闻了御花园的事,便也出来凑个热闹。

    看着观星台上的铜浑仪等物,少女笑得轻蔑。她可不需要这些。

    青鸾展开双臂,假意闭眼感受天意,实则只是随意回忆起了前尘往事,想起一些片段。她思忖片刻,提笔着墨。

    走下观星台,青鸾将纸笺叠好交给仲玉,宛转蛾眉。

    “学生方才临得天意,七日之后有大事发生,已经写在笺上,先生看是否需要找个中间人将此物好好保管。”

    七日之后?这太傅还要做七日?

    仲玉只觉手中信笺犹如烫手山芋,一刻也不愿多留,随手递给身侧的王大人,转身就走。

    七日后的夜晚,大雨倾盆。

    后宫,赵贵妃的寝殿突然亮起烛火,不大会儿的功夫,宫婢太监乱作一团,喧闹之声响彻寂静的皇宫。

    青鸾从床上坐起来,问竹之是何时辰后,得意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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