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
“灵字石?那是什么?”扶玉闻言,不由开口询问。
江凌烟解释道:“是天地间一种十分罕见的奇石,天生刻有一些蕴含灵力的字符,作为阵法禁制的核心是上上之选。只是字符会因为外界的影响而缓慢消失,所以这种灵字石也十分稀少,而我们眼前这种完整的灵字石算得上珍稀了。”
扶玉想起一路看到的乌青石头,恍悟道:“所以我们一路看到的、那些埋在地下的石头都是灵字石了?”
季言洲点点头:“当年婴灵童狡攻上天衍门,破了禁制,也打破了这面石墙,所以才会一路都有。千百年的风吹雨打,石上字符已经消失,经年累月,与普通的石头已差别不大。”
“我们走吧,破了它就能出去了。”
四人朝着乌青石墙所在的地方走去,到了一丈远的地方又停了下来。墙上字符仍然散发着异光霞彩,气息神秘而古朴。
季言洲又道:“我们现在所看见的,只是灵字石所保留下来的一层虚壳。一千多年过去,失去了层层阵法力量的保护,灵字石上字符的力量早已消耗殆尽,如今哪怕只是一阵轻风吹过,都会消失不见。”
话音刚落,扶玉便见云邪上前一步,长臂微微挥动风巽。耳听一阵轻盈的风鸣,便见乌青石墙上的字符化为一阵齑粉消失不见。而原本便布满裂痕的乌青石墙仿佛没了最后力量的支撑,裂痕一道道扩大开来,最后尽数崩裂,坠落在地,激起一阵烟尘。
轰隆隆数声震响之后,一切尘埃落定。
周遭浓雾彻底散去,重又现出四外秀美山色。天空高远而明亮,清透又澄净。
也不知为何,四人立在原地,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扶玉看着乌青石堆,她无法说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无限怅然。仿佛随着禁制的破除、石墙的倒塌,天衍门存在的痕迹也随之消失了一般。
良久,季言洲轻轻一声叹息,率先绕过了石堆,走向了天衍门正殿——齐光殿。
三人走在其后,眼前地势渐渐由宽而窄。
他们站在殿前的百级石阶之上,抬头只见一间陈旧古老、饱经风霜的庞大宫殿,孤零零地矗立着,殿墙上有许多坑洼的凹陷和破损之处。
一眼看去,宫殿大约有两丈多高,五丈多宽,虽然看去十分残破,但依然宏伟壮观。宫殿整体由某种玄青色的石砖所建,并无太多华美装饰,整体一色,简洁而古朴,透出一股厚重沉冷的气息。其样式与如今整体华丽轻盈的风格建筑大不相同,且因是石砖所建,所以即便是过了一千多年,也仍未腐朽崩塌,依旧矗立不倒。
宫殿最高处刻有“齐光殿”三个古字,雄浑有力,风骨遒劲。再往下便是足有一丈高的巨大殿门,殿门上设有两个拳头大的石环。
四人这时离得近了,才发现在齐光殿的两侧竟都是不测深渊,黑沉沉望不到底。四人望着都不由得心惊,当年那场大战究竟可怕到什么地步?他们自山脚走上来约摸两个时辰,山高至少数百丈以上,而什么样可怕的力量竟能使这样高的山峰崩塌?
四人默告一番,随后拾级而上,没多久,便站在了高大的殿门前。
“殿内或许还有其他的危险,大家小心应对。”季言洲说完,便将手放在了石环上,“我推了。”
另一边,云邪也将手放在石环上,二人一起用力向里推进。可也不知是否太过厚重还是年久未开,以二人之力,一时间竟未能将其推开。
季言洲有些讶异,不由催动体内灵气,手上更加猛推起来。扶玉和江凌烟在一旁见状,也上前帮起忙来。四人一起用力,良久,才缓慢推开了眼前厚重的殿门。
“嗡——”
随着沉闷的响声落地,紧闭了一千多年的殿门逐渐开启。缝隙一开,四人便觉殿内一股凉气扑面袭来,带着一种时间沉淀下来特有的、陈旧而古老的气息。
四人将殿门推开一半,天光射进殿中,满天都是被激起的尘埃飞舞。
扶玉定下神来打量着殿内。只见殿内面积十分宽阔,景物一览无余。一眼扫去,偌大的殿内漆黑一片,身后的天光射入其中,照亮了一半的景象。地面由十六块巨大完整的玄青石铺砌而成,八根粗壮的玄青石柱支撑着整个大殿。
殿内物品陈设极少,除了主座高台有一张特制的玉石座椅外,只有许多嵌在石柱和墙壁上的、样式精奇的铜制烛台和黯淡无光的夜明珠。不过因年深日久,都落了极厚的一层灰尘。
四人在殿中走了一圈,然而奇怪的是,竟未发现通过大殿的任何门户。
季言洲眉头微皱:“不应该,这间大殿怎会只有一扇门?”
“确实怪异。”江凌烟的目光向着四外搜寻,“不过也许是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藏住了其他的门户,我们再找找罢,若真找不到,也只好先向天衍门的前辈请罪一番,宽恕我们飞跃殿房的不敬之罪了。”
四人于是又在殿中仔细察看起来。
扶玉走过殿中西南角落,忽然见一面墙壁前一颗鸡卵大小的夜明珠,此时竟散发着极淡的紫色光芒,不禁有些惊奇。等她再一细看,只觉得夜明珠旁边的雕花烛台似乎也与其他的有些不一样,表面虽然也落了许多灰尘,但似乎更加精巧鲜亮。
见此,她忙和一旁其他的烛台明珠对比起来,果然雕花烛台更加精致,引人注目。看了半晌,忽觉雕花烛台松动了一些,似有坠下之势。
扶玉见状,正要用乌金短棒向里按进去,使其重新嵌合。只是刚抬起手,猛想到若是机关该怎么办,抬起的手倏地顿住,收了回来。
就在此时,忽听云邪在远处道:“你们来看。”
扶玉闻声抬头一看,只见云邪正站在玉石座椅前,似在向里看着什么。
她连忙走过去,四个人都在一旁。季言洲问道:“发现什么了?”
云邪指着玉石座椅与玄青石墙之间的缝隙,道:“这下面似乎有一条通道。”
三人皆是一惊,不由探头向里观看,果然看到一点点黑漆漆的洞口。
“能搬开吗?”季言洲将手放在座椅上问道。
云邪摇摇头:“无法移动,应该是需要某种机关来开启。”
一听到这,扶玉心中不由一动,会不会是那个雕花烛台或者夜明珠?于是她指着原先所站的地方道:“那里似乎有个机关。”
四人闻言忙一起走过去,扶玉指着雕花烛台道:“你们看,这个烛台和夜明珠是不是和其他的不太一样。”
三人打量了片刻,果然发现了不同。
季言洲道:“我来试试。”他伸出手,用力按在了雕花烛台。只听“咔哒”一声,雕花烛台向里嵌合,严丝合缝,正正好好。
“嗡——”
一声闷哑的转动声响起,四人下意识转头望向玉石座椅,果然见玉石座椅渐渐向外平缓移动。
四人正要走过去,却忽然在响声之中听到另外一种声音。
季言洲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猛地回过头去,只见他们先前进来的那扇殿门竟在自行关上,并且速度极快,半点不见此前的沉厚笨重之感。
他面色微变,连忙纵身掠过去,只是仍迟了一步,殿房已迅速关上,空旷的大殿顿时陷入了死寂的黑暗之中。
季言洲脚步不停,依然向前走去,手握在殿门内部的圆环之上用力向后拉,然而殿门稳如泰山,分毫难以撼动。
黑暗之中,季言洲静静望着殿门,他隐隐生出一种直觉,此门关上后,他们恐怕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再打开了。
而云邪一见殿门突然关闭,立刻用手去拔雕花烛台,只是烛台仿佛自里生长出来的一般,纹丝不动。
殿中突生变化,四周漆黑无比,扶玉不免有些慌张,她连忙抽出雪霁,霜白的光芒照亮了四周。
四人之中,只有江凌烟最为冷静,她若有所思地望了一圈四周,最后将目光注定在玉石座椅之上。随后,她快步走上高台,在看到了玉石座椅下的景象时,仿佛更加确定了什么。
“言洲,你们快过来看。”江凌烟的声音在大殿内缓缓传开。
季言洲闻声回头,见江凌烟远远站在玉石座椅旁呼唤他,神情从容沉静,不急不迫,仿佛胸有成竹。他心中稍定,连忙和扶玉云邪一起走过去。
三人顺着江凌烟所指望去,只见在玉石座椅之下,竟是一个宽有六尺的地下暗道。暗道里整齐平坦,修砌片片石砖,显然是人为刻意所造。
扶玉正在惊疑,便听江凌烟道:“这里应是天衍门逃生的密道,当年婴灵童狡攻上天衍门之后,有极小一部分人活了下来,应该就是通过这个密道逃生。我猜测,一旦机关开启了密道,所有向外或者向里的门户便会全部关闭,成为一个坚不可摧的铁盾。外面的人无法攻进来,这样,里面的人才有足够的时间逃生。现在机关已开,所有的门户都已关闭,我们从这里也许可以直接出去。”
三人闻言,俱觉有理。
于是四人各自做好准备,手中握好刀剑,刀光剑芒照亮了前方,一步步向下走入了漆黑的密道之中。
密道说窄不窄,说宽却也不宽。四人两两并肩前行,季言洲和江凌烟在前,扶玉和云邪在后。
四人一路向前,约摸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眼前突然多出了七条一模一样的岔路。
几人步伐一顿,立时停下商议起来。
季言洲微微皱眉:“这应该是为了防止有人追来而混乱视线的。”
江凌烟道:“像此类逃生密道一般会留两条生路,七中选二,我们也只能一试了。”
季言洲点点头,一面走向第一条岔路,一面开口道:“里面或许会有什么机关,大家小心一些。虽然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四人走进第一条岔路,甬道中并无异常,只是向前走了半刻钟便看到了一堵墙,显然已到了尽头。
四人确定石墙并无机关之后便退了出去,又从第二条岔路再次进入。只是刚进入甬道之中,便猛觉一股无形的重压自上而下的压下,浑身竟难以动弹,像是被牢牢压在深潭之下一般。
季言洲走在最前,首当其冲地受到压迫。他心念一动,一簇白色火焰掣电般从袖中飞出,见风便涨,骤然化为蓬蓬火焰照亮了甬道。
四人抬头一看,只见甬道顶部竟嵌有许多奇形怪状、五光十色的巨大鱼鳞。火光照应其上,竟仿佛流转着水波一般。
季言洲一见,忙控制着火焰覆盖在甬道顶部,白色火焰无声燃烧,喘息间便吞噬了整个顶端,将大部分鱼鳞都燃烧成灰。
周身猛然一轻,四人连忙退出甬道,在外停息了片刻,才再次走入第三条甬道中。这次几人格外小心谨慎,只是再一次走到甬道的尽头时,仍无异常发生。似这样走了两次,四人终于在第五条岔路中发现了另外的甬道。
眼前是五条大小相同的甬道,只是宽度比先前还要宽一些。
四人互望一眼,几人仔细观察打量了一番,一番商议之后,进入了第四个甬道。
一路寂静无声,四人走了约摸盏茶功夫,忽觉甬道里一阵震动,眼前空间仿佛扭曲起来,脚下站也站不稳。眩晕感阵阵侵袭而来,脚下软绵绵的,仿佛没有实地,扶玉惊呼一声,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与此同时,只听机括声响,“嗖嗖”几声利响划过空中,四周仿佛有什么飞射而出。眼看几支短箭就要射中扶玉,忽然有一只瘦长白皙的大手从后伸出,向后拉了她一把,一番躲避这才躲过了几支飞箭。
“是幻觉!大家闭眼不要去看!仔细辨听飞箭!”季言洲在甬道中大声提醒。
扶玉闻言连忙闭上眼,握紧雪霁去挡飞射而来的短箭,强逼着自己集中思绪。只是强烈的晕眩感侵袭不断,脑中昏昏沉沉,仿佛深陷漩涡一般。
果然没多久,便有一支飞箭由左侧擦身而过。扶玉只觉左肩先是一凉,随后又是一热,一股尖锐的剧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扶玉下意识痛呼出口。
她脸色苍白,额上冷汗直流,左肩麻痹酸胀,微微一动便是钻心的疼痛,不一会儿,粘稠的鲜血便蜿蜒而下,淡淡的血腥味透入鼻尖。
甬道内飞箭仍在四面八方地飞来,季言洲不由有些焦躁,天衍门数百年底蕴果然不能小觑,这飞箭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轻轻擦上都剧痛无比,难以禁受。
不多时,四人或多或少的都受了些伤。
四人艰难地支撑了一会,四周动静忽然停了下来,只听机括声咔咔地在石墙内响起,仿佛是卡顿了一般。
四人见机,急忙跌跌撞撞地倒退出去,浑身虚软地扶着墙壁,眼前仍是眩晕不止。
季言洲轻喘着气,心有余悸,他万没想到,他们所经的两条险道并不复杂,甚至十分简单,但居然会这般难以应对,甚至他连幻觉究竟从哪里产生的他都不知道。
江凌烟取出丹药,递给三人,一半外敷,一半内服。良久,四人才渐渐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