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五十一章 梦中往昔泪不止 摄魂之人剩三分
三个月前,小月顶上。
毛球把这么些年的事,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小夭尘封多年的往事被掀开,她不是不聪明,只是不愿意面对。
山水涧是他的家,那无法生养,是所有人的期待。
涂山氏长老害怕涂山璟与小夭有后,重演涂山璟与涂山篌的悲剧。涂山璟一直不愿意治疗,那么些年在清水镇耽搁了,可后来几十年间,也不知到底算不算治好了。大概璟也不希望与她有什么结果,否则,何苦一直拖延着治疗。
等等,不对。
当年在海岛!那次璟失踪,清晨才回来。晨曦的微光中,他款款走来,是好了的!那还未散尽的点点滴滴的星尘般的光,明明就是相柳的气息。
相柳当年治好了他,却让毛球引着去了山水涧?!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夭越想,头越疼,眼泪止不住的掉。毛球知道自己惹了祸,急的语无伦次,后来直接躲在相柳身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泪水,像逆流而上的泉水。她只看的叫相柳在说话,像是宽慰,像是认错,焦躁的面容逐渐模糊﹉
她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响,耳朵里塞了蝉,一直叫个不停。
相柳上前扶住小夭,却被她躲开,小夭向后一推,竟站不稳,倒了下去﹉
沉睡中,她似乎是又回到了沛水镇。
那时,璟刚刚好起来。她也是天天往医馆跑,奇写字很好看,他的字不像他那般弱不禁风,那是苍劲有力的,如刻入木竹之中一般。她望着他,虽然换了样貌,但习惯不会变,坐着习惯性挺直背,素日里,早餐都只是吃饼子。﹉
其实,她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哪有渔村的男子,是这般雪白的皮肤,气息不稳,身娇体弱却偏偏抢着干重活。
夜里便失踪在海滩边,日子久了,她总是想要一探究竟,于是又是选在海滩上,偏偏要挑个风平浪静的时候,对璟说起那些年的往事,说起当初的三十七年,她都有意识。
果真,风浪突然席卷而来!也就是那时,她明白了,相柳化成奇,也许是被困在了海边,也许是灵力不足,若是长久的留下,奇只会魂飞魄散。
后来,离了沛水镇,他们一路穿过高辛,走过中原,向大荒深处而去。她想忘了过去,可越是想要忘记,越是难以自拔。与其说是散心,不如说是放逐。起初还要假装游山玩水,心情愉悦。后来,索性不装了,她懒得看沿途相差不多的景色,忙忙碌碌的人。
人间烟火,是要和对的人一起,才是人间烟火。
直到,到了青山城,她半身妖血,能感受到此处妖族繁盛的状态,那生命力,那汩汩涌出的灵力,都不断地刺激着她。
那天璟突然说有事要出门,她乐的自在,便在院子里扑蝶。玩的腻了,便出了门,苗圃陪着她逛街,买了好多东西。妖族的胭脂水粉样式都是没见过的,小夭来了兴致,买了好多。走的累了便寻了个茶馆歇着,打发苗圃先回去,却不想遇到了璟。璟没看到她,同一个穿着袍子的人一起。
说的不过是,想让穿袍子的帮着甩掉涂山长老的人。
小夭十几年来,都知道涂山氏一路跟踪的目的,不过就是怕她生下与涂山璟的孩子,长老怕是多虑了。
毛球化形,衣品可真差,这袍子不好看。
毛球的气息,也不知道遮一遮,谁又是傻子呢!
﹉﹉
沉睡中,好像曾经的过往,在眼前更加清晰。她的泪水,不断地流,甚至哭出声来。相柳不知她到底怎么了,不断地给她输送灵力,却无济于事。
毛球将长发散开,那金色的头发像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好像可以无限变长一般。毛球用头发将小夭裹住,只留头在外面,灵力点亮了金色的头发,像阳光一样炙热夺目。
“毛球,你?这是!”相柳惊讶的望着他。
“当年在海底捧着她给的灵石,受灵石引血的血咒影响,我就莫名的学会了。”毛球说的轻松,别人还要用个血咒,或者媒介,他却只用头发裹着,不知当年是怎么会的,又吃了多少苦。
“难怪,我觉得灵力中不止有她的,看来是你的!”相柳一脸的心疼,这小东西,如今已经这么强大了,可在他眼里,毛球就还是个孩子。
“哼!你以为,小夭那点血,不够她自己糟蹋的,若是都让血咒卷了去,她能不能挺到玉山都不知道!”毛球一脸嫌弃的看着小夭。
二人正说着,只听外面有细碎的声音,又像是海边的风声,恐怖凄凉。
向窗外望去,却看见玱玹一张青黑阴冷的脸,周身黑气萦绕,嘴里格拉格拉的声音,听不出是说什么。
相柳瞬移而出,站在玱玹对面。
“小夭,还给我,她的气息怎么突然弱了?!你对她做了什么?!”玱玹红着眼眶质问道。
“不劳你费心,我的夫人已经歇下了,不见外客,请您回去吧。”相柳背着手,慢慢的说道,字字锥心。
“外?外客!我是她哥哥,你对她做了什么?她病了么?!她怎么了,你对她做了什么!你才是外人!你﹉你就该死!死的干干净净才对!”玱玹语无伦次,歪着脖子,眼睛充血,青筋凸起,脖子上甚至还有一条黑色的血线。
相柳注意到那黑色的血线,像中毒一般,却远没有中毒那么简单。那是那墟中的魔对他控制太深,已经侵蚀到身体,不止是摄了心魂,所再不拔除,怕是玱玹也留不得了。
相柳不应他,只盯着那血线,玱玹突然暴怒,直冲过来。他伸出双手,那手青灰色,没有一丝血气,指甲几乎变成褐色。没有什么招数,就这么重重的直直的冲来,想要掐住相柳的脖子。
相柳一个闪身,躲了过去,转身一掌劈在玱玹侧边腋下三寸的肋骨上。玱玹回手抡圆了胳膊一拳打过来却扑了个空,等回身之时,却被相柳一个飞身,双脚踢踹在后背上。玱玹被这一踹,几乎摔出去,却生生停住了,脚下尘土飞扬,冠子也掉落下来,半散着头发
“你的弯刀没了?!”玱玹缓慢的回身,歪着头看着相柳,黑色的血线像叶脉一样爬向耳后。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原来,你的弯刀没了﹉好极了﹉你比我想象的﹉要﹉弱的多得多﹉呵呵呵﹉受死吧!”玱玹向相柳扑来,那速度之快,像飓风中被卷起的树叶。
相柳被突如其来的一拳,重击飞出,撞到远处的树上才停下来。
“主人!”毛球一手抱着卷成金色蚕宝宝的小夭,冲出了房门。他以为,已是灵识之身的主人不会被击中。
玱玹回头看了一眼毛球,见到他手中的小夭便掉头冲他而去。
毛球踏地腾空,冲向玱玹,右手甩出三根羽毛,空中飞羽化箭,正对着玱玹的门面而去。羽箭几乎到眼前,玱玹身边黑气化盾,像一个扣住的鈡,羽箭碎落,化作烟尘。
突然,一条水蓝色的绸子困住了玱玹,还为反应过来,便被相柳扼住咽喉。玱玹像一个粽子被捆了起来,脖子生硬的向后倒着。嘴里发出格拉格拉的声音。
“守着她!等我回来。”相柳朝着毛球喊道,一把拎住玱玹,向东海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