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七章 棋布百年终成局 凤冠女帝命烛残

    （此处场景接第三卷第二十三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小夭一袭白衣如雪，一对赤目如宝石般晶莹剔透，身后银发银衣的男子正是鬼方的先族长，相柳。

    阿獙愣住好一会，才低声道:“小夭，你的眼睛！”

    起初大家的目光都在相柳身上，他只安静的站在小夭身后，神情冷峻，银衣银发，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如同神族将士，完全没了海妖的气息。

    阿獙声音虽弱，周围却也都听得到。此时几人才发现，小夭的双目赤红，带着几分刚毅，全然不是失明后折柳弄花的哀怨神色。

    一身黑衣的阿獙急着快步向前走去，欲伸手扶小夭过来，小夭却摆了摆手，一手提裙，踏水上岸。相柳微微颔首，许是向众人示意，更像是赞许。

    身后的海贝化成一汪银色的水，沉入瑶池。

    小夭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辞了王母，随众人朝中原方向去了。

    一直陪小夭在玉山的女护卫们，带着兴与骊容，乘着王母送给小夭的金顶驾八天马车驾，白羽则带着小夭和相柳飞在最前面。

    “待近了中原地界，我变隐去身形，不能与你聊天了。”相柳望着小夭，眼中尽是不舍。

    “嗯。”小夭此时拉着相柳的手臂，害怕掉下去，眼睛红的好像要冒出火来，哪有心思听相柳说话。终究是要强装镇定，好予那中原各世族并妖族看上一看。

    白羽在中原各处盘旋，小夭着一身白衣，衣袂翩跹，赤目如炬。众人见了皆是啧啧称奇，料想她玉山归来灵力大涨，起初的命悬一线恐是讹传。

    赤目似相柳之妖瞳，白衣如九命之身姿，又有白羽为坐骑，中原四处便觉得高辛人目力不济，竟将小夭认成了相柳。相柳归来的传闻，便也不似之前那般令人信服。

    小夭与相柳此行的目的，便达成了。相柳并非畏惧世人，实则，是可怜世人。

    若大荒因相柳归来成真，再次陷入恐惧与纷争的乱世。他当年，又何苦为天下寻圣主明君，又何苦为神农士兵寻埋骨之山，又何必扮成义父模样赴死，替世人放下恐惧，还天下太平。

    然而，他不懂，有些事替不得，有些牺牲，不该做。

    另说，五神山方向。

    当时，兴于青石之上，推演出阿念有难，便让护卫们匆匆回去，可还是迟了。

    馨悦启用的玱玹的暗桩，就是那位大臣的女儿，阿念的心腹。她终究还是毫不留情的动手了。

    玱玹曾暗示那小宫娥，馨悦有错在先，留下不过是为了制衡阿念。而阿念，只因为是师父的女儿，被他当做妹妹的人，却对他有了心思。

    小丫头听着听着，便会错了意，终日里是眉带羞涩，目光含情。玱玹由着她在身边晃悠，久而久之，这小丫头便认了主，心甘情愿的成了暗桩。

    她守在阿念身边，日日伺候。纵使父亲讲过家国大义，君臣礼仪之类，全然没了用处。见玱玹为阿念与馨悦之间的种种，焦头烂额，长吁短叹，久之难免生出些恨意来。

    馨悦仿造了玱玹的笔迹，书信交在那小丫头的手上。

    展信观之，上书八个字:

    凤冠反，吾遁走，杀之。

    但凡多一分思量，也不至于信以为真。凤冠，岂会是玱玹称呼阿念的方式？

    可确实，玱玹玉山归来，全无踪迹，加之对阿念的几分怨恨，一时迷障了心眼。夜半，阿念的心口上，一把寒冰匕首，被按了三次！

    蓐收赶到时，阿念已几乎没了气息。五神山所有的良医高手都被叫了去，靠着输送灵力吊着一口气。

    蓐收派人彻查，却一无所获。封锁了消息，却不过几天的功夫，整个高辛便传遍了。玱玹留下的恐怕不止暗桩这么简单。

    散播出去的消息是:相柳归来，以寒冰为刃，刺杀凤冠女帝，女帝崩。

    蓐收此时才意识到，他所面对的敌人，绝非相柳，而是玱玹。

    寒冰匕首被按了三次，才刺中心口，必然是柔弱女子。阿念被匕首刺中要害不仅毫无挣扎，甚至未醒，是早就被身边之人下了药，匕首不过是补刀。甚至，可能只是为了嫁祸给相柳。动手之人，想必就是之前没拔干净的玱玹的暗桩。

    刺杀阿念也许是出于恨意，但更是为了激起高辛民愤，坐实相柳归来的消息，引得天下大乱。获利的只会是因征战而更加富足的赤水氏和馨悦。

    时机又恰好在玱玹去玉山接小夭，随后音讯全无之际。若非身死，便必然是玱玹有意为之。

    不论是馨悦还是赤水氏，本质，都是玱玹的爪牙罢了。

    但若是玱玹所为，必然做的干净些，也不至于真要了阿念性命。动手的必然是馨悦无疑。只恐怕，玱玹此时若是也中了圈套，落在赤水氏手中，天下危已。

    可惜，蓐收还是猜错了一环。

    赤水氏将馨悦也算计了进去。早年间，馨悦想要拉拢赤水氏，弄的满朝文武都看出来了，赤水氏骑虎难下，不愿为这无脑的王后所用，却又撇不清干系。而后多年，馨悦看出赤水氏不可用，便想拉拢其他氏族打压赤水，以儆效尤。

    馨悦所为，惹恼了赤水族长，便动了除掉她的心思，可又不甘高辛的凤冠女帝终成一家独大，只能静待时机。

    玱玹做事，从不会有破绽，除非事关小夭。

    高辛境内闹起相柳归来的风声时，时机便到了。

    只要让玱玹动了去接小夭的心思，便会引的馨悦动手。

    早年，赤水氏与涂山氏联手，涂山氏驱赶高辛境内的妖族，逼得妖族纷纷逃往青山城。涂山长老又到青山城做生意，暗地里训练妖族杀手给赤水氏，以此换取水路通行的便利，扩大涂山氏的商业版图。

    赤水氏将杀手送给馨悦表了忠心，让馨悦放松了对自己的打压和猜忌。

    馨悦虽莽撞，却自认聪慧。

    下令刺杀小夭，却放过玱玹，转而以妖族刺杀为名，倒逼离戎妃背下罪名。一来保住自己，二来震慑中原其他氏族，一石二鸟。

    可馨悦的心思，必然被玱玹看透，如此莽撞之举，绝不可能是赤水一族为幕僚，给馨悦出的狗屁不通的主意，反而将赤水氏摘了个干净。

    馨悦舍不得刺杀玱玹，玱玹不死，必然会率先拉拢赤水氏。赤水一族只管作壁上观，只待玱玹亲往，想些办法拖住他，再封锁消息，只暗地里让馨悦从别处听闻玱玹亲往赤水，便必然乱了阵脚。

    到时不管她是刺杀小夭还是阿念，都无关紧要，只要搅混这水，大事已成。

    这环环相扣，莫说蓐收看不清，玱玹，馨悦，涂山长老等众人都被算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