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章 若是无缘也是缘 终是相见不可见

    “走吧，回海上。”

    这句话，白羽等了太久，太漫长。

    漫长，并不是他守在无名阁的那些日子，也不是这三年的两地奔波。而是这百年的等待，他主人的百年等待。

    起初白羽不希望相柳等她，白羽觉得小夭不值得。可岁月，教会他耐心。他看着枯坐的主人因为看见小夭在山水涧中的生活而有了笑容。他也看到了小夭从清水镇的小六，鲜活的医师小六，变成一具空有皮囊失去生命力的西陵小姐。

    她甚至失去了身份，不再是王姬，不再是王母的徒弟，甚至不再是涂山氏的族长夫人。如果不是尚有西陵的姓氏，她就只是她。

    白羽，是有几分心疼的。

    此时，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在自己的选择中沉沦，在以为的幸福中枯萎，如一朵凋敝的玫瑰。

    枯萎。从不是形容，是形与容，甚至是内在，甚至是思维。

    她灵力依旧低微，行动却更加迟缓。这种迟缓又像是沉着冷静的迟疑，不再喜形于色。虽然她依旧容颜未老，如初见之时，但眼里的星光不再，表情更为冷峻，如蒙上一层冰壳。

    面如冰雪，心似寒霜。

    白羽从没飞的这么慢过，唯恐稍快一点，她便会从背上掉落下去。

    白羽每次都是急如闪电，如今雪白的翅羽平缓的在空中划过，阳光下犹如海贝的光芒在空中漂浮。

    东海岸的人们第一次看到了翅展九里有余的白羽金冠雕，目力好的妖族和神族，依稀看到上面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白羽将小夭放在白沙岛上，山洞中已经添置了很多家具，池中的水，依旧是温热的，就如当年一样。白羽走进山洞时，光将他勾勒出金色的边，洞口的植物又将这金边打碎。

    小夭看的出了神，恍惚间，她好像看到相柳走了进来，若不是多年无人居住，洞口生了太多枝枝杈杈的小树和各种蕨类，也许到白羽走近了，她也缓不过来神。

    “有两年没来了，没人修剪，回头我叫人来收拾干净。”白羽一边说，一边踢了一脚洞边的杂草。

    “不用，这些草，大多都是药草，也许留着它们有用。”小夭道。

    “那这家具都旧了，也该换换了。”

    “之前来，没见过有。”

    “三年前，我从山水涧搬过来的。姑获婆婆有个老旧的仓库，存了好些东西，她平时用不到，说是给你的。只是没想到一晃三年过去了，洞中潮湿，都旧的不成样子了。”

    “没事，不用换，留着吧，回头让芍和莲过来收拾就好了。我想去外面走走。”小夭说着，站起身，缓缓的走了出去。她似乎是有些累了，行动更加迟缓一些，但还是坚持要出去。

    海边的风，像四月的花，温柔的轻抚着小夭的发丝，轻轻推着海浪，一层一层的爬上岸边。傍晚的天光，紫的让人琢磨不透，没有云也没有星光，没有月亮也没有霞光。

    小夭赤着脚，走在白沙上，海浪在她的身后抚平一个个脚印。突然，她停下来，望向海中央。雾气弥漫开来，迅速的吞噬了远处的海岛，逐渐的逼近海岸。一声长啸，白羽如电光一般消失在海面的上空。

    小夭静静的望着，望着雾气的后面，无喜无怒。不曾向后退缩，亦未曾向前踏出一步。夜色爬了上来，雾气依旧在，越来越浓，越来越浓，笼罩了整座白沙岛，好像可以吞噬一切。小夭就这样站着，手心握着一颗血红的灵石，指缝中露出一丝幽幽的光。白色的衣衫混在雾气中，融在一处。

    夜色浓了，群星闪耀布满整个天空，满月映在海中央，雾也散了。

    天快亮时，白羽回来了。

    小夭躺在山洞的温泉池中，纱衣上染着一点血迹，发丝半湿着垂在肩上。白羽站在池边一个时辰，小夭还是没醒。他寻了些果子回来，小夭才微微有了动静，似乎很疲惫，转头看向她时还带着些迷离。

    “你醒了。岛上没吃的，我采了一些果子给你。”

    “嗯”

    “你昨天看见他了么。”

    “不算看见。”

    “什么？”

    “我只看到了雾气，但我感觉的到，我知道是他。”

    “哦，怪不得。他回去后，似乎没有很高兴。什么话都没说。”白羽看小夭起身要从水中出来，放下果子赶快背过身去。

    “你能看得到他，他还好么。”

    “不好，一直都不好。他看不见东西，灵识也虚弱。”白羽带了怒气说道。

    小夭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他怎么会好。

    便不再开口，坐在一旁摆弄着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