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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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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1 章 jungle

    jungle:81

    逛完庙会,看完无人机表演,祁醒牵着她往村子深处走。

    叶伏秋今天玩得高兴,回去的路上牵着他的手,还在哼哼着刚刚庙会上街边乐队唱的周杰伦的歌。

    祁醒手里还拎着她买的吃的玩的,手臂被她晃得前前后后的,笑话她:“这么高兴?”

    叶伏秋使劲点头,“好久没这么高兴了,可能也是因为刚刚喝了一点桃花酿。”

    他顿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喝的酒?”

    “刚刚你去扔垃圾的时候,”叶伏秋捏着双指,有些俏皮,“买酒的小店给的试喝,我就喝了这么一小杯,一点点。”

    祁醒还不知道她什么脾气,不能喝酒又是个馋酒的,低头往购物袋里一看,果然有一瓶打包好的桃花酿。

    他晃了晃袋子,“这是打算回去继续喝?”

    “我知道我喝酒断片还爱丢人。”叶伏秋凑上去腻在他面前撒娇:“我买回去躲在家里喝不就完啦。”

    週末叶伏秋回家了,早上还是照旧去爷奶那边吃早饭,问早安。

    “还是爷爷的一勺糖的豆浆,奶奶什么都不加的原汁原味。”她扬着甜甜笑意把两碗豆浆挨个呈上。

    叶知松笑呵呵接过来,“女孩啊,还是多吃点甜的,心情好,爷爷也给你来勺糖。”

    叶伏秋摆摆手,坐下,“我随奶奶的喜好,就喜欢豆子原本的味道~”

    彭芹瞧孙女一眼,也吃她这副乖巧娇气的劲儿,脸上露出几分笑,用手指刮刮她的脸蛋,“就你会撒娇,行了,快吃饭吧。”

    “早餐的时间有时辰讲究,不能拖过这段时间,对身体不好。”

    叶伏秋点头,等爷奶都动筷后再吃,刚抿了口豆浆,听到门口佣人和邮局小哥的交谈声,眼神顿时变了。

    佣人拿着一堆信件进来时,她一时间都忘了爷奶还在,站起来就去迎。

    “哎,小姐…”佣人眼见着她快步走到门口,拿过自己手里的一堆信件。

    叶伏秋的眼神认真而急切,在信件里翻找着,发件人的姓名一个个从视缐里过,最终,还是没看到日日夜夜念着的那个名字。

    她的目光逐渐暗淡下去,彭芹一句冷厉的“圆圆,你在幹什么”吓得叶伏秋肩膀一耸。

    她缓缓回头看见奶奶那紧皱的眉心,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事不知所措的孩子,动也不敢动。

    奶奶知道她为得是什么,所以才这么严肃。

    “怎么站在门口?”男声如冬日雪后的竹柏,磁性沉冽,还有淡淡温柔。

    下一刻,她的肩膀被揽住,手中的信函被抽走。

    叶伏秋红着眼角仰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大哥叶逾,开口求助:“哥哥…”

    叶逾没有继承母亲那边的混血基因,黑髮黑眼,国人模样,但比一般亚洲男性的五官轮廓要立体很多,剑眉星目,鼻樑高挺。

    身上的西装将他宽肩窄腰的身材修饰淋漓,叶逾站在她身后,像沉毅高耸的靠山。

    他俯首垂眸,浏览这些信件,如雕塑般立体的侧脸流露温情,“嗯,我在呢。”

    叶逾知道小妹的用意,抬眼隔空与奶奶对视,笑时带着些许对峙:“奶奶,您对圆圆是不是过于严格了。”

    他天生气质脱凡,入商场后更是居重驭轻,手段刚硬,沉稳与城府浑然一体,饶是叶家长辈们如今都要跟他三分商量。

    叶逾的温柔耐心,都给了家里人,尤其是妹妹。

    彭芹非常不贊同长孙这么溺爱妹妹的作为,放下筷子,“你让她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

    “我会再多教导的。”叶逾把信件递给佣人,握住妹妹

    发凉的手,问:“还没吃早餐?”

    叶伏秋点头。

    “早餐我带她出去吃,您慢用,等回来再专门给您二位敬茶。”叶逾交代完,直接带着叶伏秋去玄关换鞋离开。

    上了哥哥的车,叶伏秋才放松下去,重重地舒了口气。

    叶逾把她的包递过去,坐进驾驶位启动轿车,“早餐想吃点什么,粤满楼的早茶可以吗?”

    “好。”叶伏秋抱着自己的包,委屈又袭来,自省地问对方:“哥哥,我是不是让奶奶伤心了。”

    每次邮局的人过来,她都冲在前面翻找,无非是希望能收到妈妈来自海外的信件。

    小时候妈妈和奶奶鬧僵了,所以离开家庭在外闯荡,这么多年也没有回来过,虽然爷奶和哥哥们把她养得很好,但叶伏秋心底对母亲的思念依旧难以平復。

    叶逾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想妈了?”

    “还好。”叶伏秋抹了下眼角,“我不能表现出来对吧,这样奶奶会很失落,我太不懂事了。”

    奶奶肯定觉得她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圆圆。”叶逾将妹妹难过的神色纳入眼底,笑了笑,“没有人这样要求过你。”

    “待会打算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市中文化中心。”叶伏秋说:“今天有二哥的专业专案竞赛,我要去给他加油。”

    说到二哥这不得不赢的比赛,也跟她有关。

    母亲虽然离开他们,但这些年并没有疏于关注,反而还会给一些小考题,以来督促他们多方面成长。

    二哥上学期的那次比赛,妈妈说只要他拿了头奖,就会回来看他们。

    就因为被同专业的祁醒横刀夺冠,让他们兄妹的盼望落空,恰逢叶伏秋高三压力紧张的阶段,情绪起伏过大,身体承受不住发了高烧。

    二哥说当时她烧得迷迷煳煳都还在叫妈妈,听得他心都碎了,即便如此,妈妈都毫不心软只字不提回国。

    这次的比赛他这么想赢,除了想碾压祁醒,也是为了争这口气,弥补遗憾。

    “看来你对他很有信心。”叶逾的嗓音让她回神。

    叶伏秋莫名想起祁醒,突然有些复杂,“嗯…二哥会赢的。”

    …………

    叶伏秋到的时候已经来晚了,第一阶段刚结束,各个小组随顺序上臺介绍自己的东西,然后进入测试阶段。

    她没有去看臺坐,而是就站在入口处阴影下悄悄看着。

    先是看见了二哥的小组,她看见张家铭挂着牌子安稳坐在其中时,眼神触电般忽闪,下一秒去找祁醒。

    祁醒就坐在离他们不远处,面色云淡风轻,好像完全不意外张家铭会出现在对面,甚至还没另外两个伙伴脸上愤懑的表情真实。

    他淡定得过分了。

    每个组別的构成人员都很丰富,只有他们三两人,像孤狼,在纷扰中格外突出。

    比赛的人都十分投入,看臺上来的观众也不少,叶伏秋站累了就悄悄上去摸了个边坐。

    如她所料,二哥的专案准备完善,各个指标上看都是一骑绝尘的成绩。

    反观祁醒那边。

    陈述环节都还获得一致好评,但是到了成品测验阶段,就出了问题。

    这还是前方的工作人员回到看臺和同伴交流时,叶伏秋听到的。

    简单来说,就是祁醒组的东西明显是半成品,完整度简直没眼看,可是即便是个刚刚成型的东西,它每一处细节的精緻程度都已经超过了这次比赛想象的上限。

    三个人能做出这样的东西已经是奇蹟了。

    他们组无法获奖是真,但是东西就这么埋没可惜也不假。

    听到这样的话,叶伏

    秋的心里更是酸涩。

    她望着远处站着,面对评委各种质疑和批评却依旧不卑不亢的男人,就像被塑胶袋罩住头,唿吸一寸寸变得艰难。

    有些东西,本该是他的。

    她阴差阳错,间接地成了造成遗憾的罪魁祸首。

    评委组宣告叶绰组获得本次比赛的冠军头奖,叶伏秋抿着嘴唇跟着鼓掌。

    祁醒坐在臺下懒散支颐,盯着那一群人站在臺上捧花领奖,忽然笑了。

    叶绰领完奖带着组员下来,路过祁醒的时候停下,颇有深意地来了句:“做不了可以弃权,拿一个半成品上来煳弄事丢不丢人?”

    “不丢人。”祁醒玩着手里的东西,“没你玩儿髒的丢人。”

    叶绰并不知道张家铭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哼笑挑衅:“祁醒,又不是第一次输我了,承认技不如人有那么难么?”

    “不至于少个人,连东西都做不完吧?早知道多找几个人啊,抠门抠到最后一毛钱没落到。”

    火药味无声蔓延,周围都不约而同地压下声音。

    氛围陡然紧张。

    叶伏秋察觉不对,嗖地站起身来。

    祁醒行事太傲,像团野火路过之处寸草不生,揽收所有名利。

    上次的比赛,叶绰本想不计前嫌,跟他合作牢牢把头奖拿到手,让妹妹成功见到母亲,结果这人喜欢剑走偏锋,最后仅凭一人就夺走金奖,大获风光。

    叶绰到现在还记得妹妹高烧时颤抖着叫妈的画面,叫他怎么看得惯面前这个狗?

    “之前怎么说的来着。”他双手抄兜,嘚瑟起来:“以后见着你绰哥低着头走道,別老觉得自己是什么角色。”

    祁醒摺纸的动作停下,紧绷的腮颊松弛下去,“叶绰,別太过了,我劝你。”

    他缓缓抬头,即使坐着也依旧有压迫的气场,祁醒忽然偏移视缐,往叶伏秋的位置看了一眼。

    短暂一眼。

    祁醒眯起眸子,语气拖出几分痞劲儿,对着叶绰一字一句道:“我听说你有个妹妹,叫…叶伏秋。”

    他一笑瘆人:“对吧。”

    叶伏秋愣在原地,后背剎那间凉透。

    这痞子话里不善的隐晦过于明显,直接扎到叶绰要害,理智崩坏让他直接冲上去拽住了祁醒的衣领,怒骂一声挥拳要打。

    “我去你的!祁醒!”

    “我警告你別动我妹!!”

    周围人全扑上去拦,还有很多被吓到的,叫主办方的,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

    叶伏秋面对着混乱的现场,急得往前两步,又停住,视缐在二哥和祁醒的脸上来回,最终,她又后退了一步。

    什么意思……

    叶伏秋无措,眼波不止晃动。

    祁醒看过来的那一眼,看的是她吗?

    如果看的是她,又意味着什么呢。

    难道,他知道她是叶伏秋?

    叶伏秋的心,比当下喧鬧荒唐的场景还要乱。

    …………

    因为叶绰现场动手违反规章制度,有可能影响成绩,说不准全组都要被收回奖牌和奖金。

    医务室的工作人员给叶绰检查痛处,叶伏秋已经偷偷熘进到他身边了,很无语,“哥,人家一下都没还手,你还把自己手打伤了?”

    “你平时健身,健得是什么啊…”

    “靠…那个狗,骨头比铁硬…”叶绰嘶嘶叫疼,“你这丫头,你也不看我为谁动手的,还有,来了怎么不说一声,都没看见你。”

    “这次是你不对了,哪有拿了奖下去挑衅同学的。”叶伏秋摸摸他的捲毛,安抚,“这可乘之机,是你亲手送上去的。”

    叶绰愣了:“你说……”

    她对自己这傻哥哥说:“他是故意引导你动手的。”

    “他已经在报復,”叶伏秋偏眼,看了下一脸诧异的张家铭,“亏欠他的人了。”

    “先走了,今天这事你做得很不好,我要跟大哥告状。”叶伏秋把他的外套叠好放在旁边,转身离去。

    背后二哥的哀嚎声还在追随:“圆圆!跟咱奶告状都行,別告诉大哥啊!!”

    叶伏秋出了医务室,停住脚步,回头,对上跟上来的张家铭的眼睛。

    张家铭支支吾吾,想说什么。

    她转身,对他明白解释:“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生窈,我叫叶伏秋。”

    “那天,我是代替朋友见你的。”

    张家铭瞪大眼睛,大脑一热,“什么,你…”

    “张家铭,我想问。”叶伏秋垂眸,睫动缓缓,“你背弃祁醒,真的是因为我吗?”

    他没有想到,表面看上去这么纯真又可爱的女孩子,竟有这么精锐的直觉。

    张家铭更无法辩驳了,“当然,我是真喜欢你……”

    “你如果真的只是因为我,就不会离开他,转身投奔我二哥继续参赛。”叶伏秋就等着他嘴硬,进一步质问。

    显然,张家铭套着受情伤的皮,行自己的私心。

    她二哥已经确定大四保研,之前他说过,一个专业只有两个名额,按照各方面综合情况评定,张家铭如果跟在祁醒名下参赛,又会当陪衬。

    他必须拿到成绩,另外还不能让祁醒获奖,才更有机会赢得保研资格。

    祁醒这一捱打,如果真的影响全组成绩,张家铭的算盘也都落空了。

    稍露可乘之机,就让他一石二鸟,祁醒,果然是不好惹的。

    对方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叶伏秋不想再看见他,直接走人。

    …………

    出了文化中心,叶伏秋迎面撞上门口杵着的一行人,贾明看见她,直接招唿:“哟小美女!你也来了!看醒哥来的是吧!”

    其他几个同伴纷纷把目光投到她身上。

    叶伏秋记得祁醒实打实捱了二哥好几拳,走过去关心:“刚刚看见起冲突了,他人呢?”

    “上厕所,对了,醒哥说一会儿一块吃个饭。”贾明邀请她:“一块呗,虽然没拿到奖,哥几个忙这么久了也该犒劳犒劳。”

    刚刚祁醒看过来的那一眼,那隐晦不清的眼神让叶伏秋到现在心有馀悸,确实该探明白。

    她答应:“好呀,告诉我地方,我回家收拾一下马上来。”

    …………

    拿到地址后叶伏秋直接回了家。

    重新梳妆打扮,换好衣服后,叶伏秋站在试衣镜前忽然顿住了。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平价连衣裙,然后叫佣人进来,环顾一整墙的鞋帽,“衣服都是家里帮着买的,您知不知道,这些鞋里…哪双是最便宜的?”

    最后佣人艰难地挑出一双gucci的厚底白板鞋,“小姐,基本都差不多。”

    学校里那些人对自己的议论叶伏秋始终介怀,面对祁醒以及他的朋友,她想让自己看上去和他们是一样的人。

    叶伏秋点头:“那就它吧。”

    约定的饭店在上次去过的春福街里,地道的湘菜馆子开在巷子深处。

    在走入这巷子区之前,叶伏秋低头看着白得发光的鞋子,一狠心,直接把鞋头扎进泥坑里蹭了好几下,髒到她满意了,才继续往前走。

    旧城区的巷子条子就如地下蚂蚁的洞穴暗道,交错纵横分不清楚。

    叶伏秋刚准备开启导航软体时,巷口杵着的高瘦人影叫停了她的脚步。

    破旧的街灯昏黄,灯罩挂着灰网,飞着夏末的虫。

    祁醒站在窄小光圈下,视缐放空似是在沉忖,他宽阔漆黑的影吞了大半部分亮源,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光加重了孤寂。

    听到脚步声靠近,他偏头,隔空接上叶伏秋熠熠的眼眸。

    他是怕她找不到,所以故意来这里等自己的吗?

    叶伏秋因为自己不请自来而惴惴的心情,因为他一个举动,奇异地安定了。

    她又听见他对自己说。

    “过来。”

    叶伏秋迈开步子,匆匆走向他。

    “等久了吗?”她忍不住愉悦,问。

    祁醒深深盯她一眼,轻叱:“怎么就认定是等你呢。”

    “跟上。”

    两人走入巷子,在路过一个小卖部的时候,祁醒停下,叫她在门口等。

    叶伏秋以为他要去买酒水,没想到过了半分钟他捏着一包溼纸巾走了出来。

    祁醒直接在小卖部外面的石臺坐下,叶伏秋有些不懂:“怎么了?我们不直接……”

    剩下的字还没出口,对方拽住她的胳膊一用力,另一手绕过她双腿腿弯,叶伏秋顿时腾空,吓得失声。

    再回神,她已经坐进他怀里了。

    叶伏秋哪跟异性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脸腾地红了,挣扎要起来又被他摁住:“祁醒…你幹什么…”

    女孩娇软的嗓音弄得他耳根子发痒,祁醒眉心跳了跳,捏住她的后腰,低音微有沙哑:“別动。”

    九月初,人们穿的衣服还单薄,男人胸膛隔着层t恤传来的热度和硬度贴在她身上,铺天盖地的男性荷尔蒙袭来,吓得叶伏秋浑身僵直。

    小卖部外的灯光描绘着他流畅的侧脸轮廓,像镶了光边,祁醒似乎做什么都那样懒散。

    可叶伏秋髮现了,他认真的时候,眼睛会很亮很黑。

    祁醒抽出一张溼纸巾,俯身,把她故意弄髒的鞋头重新擦干净。

    “没必要这样儿。”他说。

    她怔住。

    心跳在顷刻之间颠倒翻磙,她揪着祁醒衣服的手更紧了。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在动摇,快坠落了,而自己却接不住。

    叶伏秋脑子一片热,有些难受,好像必须做什么才会缓解,她举起手——

    白嫩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他唇角破淤的伤口。

    软软的指腹摸在他嘴角,又痒又疼的交感袭来,祁醒手一停,愣了。

    …………

    处暑,八月中旬,滨阳市。

    时节已然入秋,但骄阳仍在这都市中叫嚣着,宣告盛夏的狂妄不曾退散。

    便利店的冷气开到最足,流浪的狗狗横躺在自动门的外沿,肚皮灵动起伏,可怜兮兮,贪图短暂的舒适。

    店里迴圈到久不过时的歌曲,词字伴随旋律随凉气飘寻闯荡。

    [我害怕你心碎没人帮你擦眼泪]

    [別离开身边 / 拥有你我的世界才能完美]

    贴着越洋登机牌的行李箱靠在门口,玻璃窗边的高脚椅坐着个人。

    叶伏秋个头不高,身材匀称有致,细白的腿随着音乐小幅度盪来盪去。

    纸杯子往上飘混着鲜香的热气,和便利店里汹涌压迫的空调寒风对撞着,终也落败,被吞没。

    叶伏秋抽出一串海带结,吹了两口热气儿,眯起眼,小口咬着。

    她生来的深栗色捲髮随意用一次性筷子盘着,虽不拘小节,可往那儿一坐,体态中的端正浑然天成。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落地后实在没空收拾自己,只想找地方歇口气,吃两口东西。

    就在这会儿,便利店自动门敞开。

    几个看上去高中大学年岁的女孩子结伴进来,直接问售货员

    :“这个月的财经週刊还有吗?”

    便利店里会卖些杂志,倒也不稀奇,只是这买家群体不太对劲。

    售货员云淡风轻,似乎完全不稀奇,摇头:“上週就没了,你们去別地儿问问吧。”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很遗憾:“啊~”

    叶伏秋嘴里含着半颗鱼丸,被这动静引发好奇,偏头打量。

    几个女生额头上都是汗,明显跑的这不是第一家,无奈,她们歇了会儿又离开了。

    售货员见叶伏秋一直看着,乐呵着脸搭话:“您说是不是邪了门了,这个月的财经週刊全是女生在买,听说早就卖脱销了。”

    “好像是因为有个长得特別帅的企业家,上这期,这堆姑娘们就跟追星似的疯得买。”

    叶伏秋悻悻,对他微笑。

    她的笑总有股独特的温暖,明明没有评价,却给予了对方回应。

    桌子上的手机振动,叶伏秋瞥了一眼,接通,笑着打趣:“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老闆忘到脑后了呢。”

    对方赶紧道歉:“哎呀对不起圆圆姐,刚刚海蓝宝那个单的单主突然有事谘询,跟我扯皮了三个小时的电话粥,我真的很佩服您之前一个人做工作室的时候是怎么处理这么多五花八门的客户的。”

    “您已经落地了吗?”

    “嗯,我在吃日料。”她拿起纸杯子往里看了一眼,只剩寥寥了。

    对方意外:“嗯?您吃的是哪家?好吃的话回头我也想嚐嚐。”

    叶伏秋:“关东煮。”

    小助理:“……”还真是日料。

    “明晚的wvr珠宝晚宴,您确定要去对吧。”小助理不知想到什么了,语气有些往下掉:“就是捨不得见您再被那些人非议,看您为了工作室的存亡拿命拼,总觉得自己能做的好少…”

    “lilybán是我的心血,为它拼是应该的,你已经做的很棒了,不要有压力。”叶伏秋的嗓音特別柔韧,语气一向稳,绵软中踏实。

    她垂下细密的眼睫,短暂思考,然后嘱咐对方:“帮我把那颗澳白拿出来吧。”

    “啊?您要戴那颗?”

    “麻烦你准备吧。”

    “好的!”

    挂了电话,关东煮也都吃完了,叶伏秋却没有急着走。

    她忽然陷入一阵缄默,坐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叶伏秋挪动手指,在空的关东煮纸杯上轻轻摩挲。

    离开滨阳足足五年,无论他人怎么劝,她都不肯回来。

    可故土和人的灵魂中间似乎有无形的缐,紧紧捆绑着它们,魂牵梦萦,颠沛折腾,最终还是会踏脚归来。

    五年间,城市的规划美化完善得更好了,竟让叶伏秋有些陌生,唯一熟悉的东西竟然窝在这小小的店里——只有便利店关东煮纸杯的宣传图样,没有变。

    被故意丢到尘埃角落的回忆,不受控制地幡然而来。

    第一次吃关东煮不太会买,有个人就弓着宽阔的背,连选带买,揣着不耐烦的劲儿,送到她面前。

    那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浑痞子,不着规矩,叶伏秋记得他那时故意凑近,顺着她的牙印,咬走自己手里一半萝蔔。

    然后睨着她剎那不知所措的表情,鼓动腮颊咀嚼,挑着眉欣赏。

    ……

    叶伏秋频频眨眼,将思绪从回忆里挣脱。

    起身,她丢掉垃圾,拉行李离开便利店。

    流浪狗闻声抬头看了一眼。

    那年离开时,发誓回来时绝对不再以叶家名媛的身份立足。

    叶伏秋自嘲一笑。

    没成想回来了,也确实有了另一重身份——一个算不上成功的珠宝设计师。

    ……

    翌日,傍晚六点半,wvr珠宝晚宴在滨阳市中心最尊贵的展会中心开幕。

    wvr珠宝晚宴由几个顶奢品牌联合承办,是提供给珠宝鑑定和设计群体交流和交祁的宴会。

    晚宴上不仅有珠宝成品的交祁,也有很多稀有原石的展出和拍卖。

    这场晚宴的商业性质很重,来的不仅仅是珠宝行业的人,也有很多大中企业的高层,为公司的专案社交寻机。

    计程车在一众豪车里格格不入,反成主角,叶伏秋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拿东西的小助理。

    她有着令人过目难忘的长相——意外继承了太外祖母欧洲血统的她有着天然的捲髮和棕眼,却有偏亚洲女人的柔和模子。

    棕发烘托着羊脂玉般的肌肤,柔软有致的身体曲缐穿衣独有风韵。

    颈边挂着小巧的单颗澳白珍珠,随动作在锁骨中央轻轻晃动。

    她是最爱护珠宝的人,化妆品和汗液多少会损伤属性娇贵的宝石,珍珠也在其中。

    小助理瞟向叶伏秋领口轻轻摇摆,冒着丝绸光的白珠,可见自家老闆多重视这次宴会。

    叶伏秋低头看手机,不知微信那边的人发了什么,她竟稍稍弯眼,摁下录音键,用安慰人的口吻说:“我会去见他的,二哥,这事逃得了一次,逃得了一辈子吗?”

    “除非你替我嫁给他,那也行。”

    说完,她关掉手机,领着小助理:“走吧,我们进去。”

    小助理对自己刚刚听到的暗自惊讶,憋不住悄悄问:“圆圆姐,你要结婚啦?”

    “是小说里写的那种豪门联姻吗?”

    叶伏秋看她一眼,揶揄:“操心我是不是豪门联姻,不如关心一下新系列的销量?”

    小助理:“……”

    对不起,我错了!

    叶伏秋入场后,很多三两成群的同行纷纷投去视缐,配合着窃窃的交流,明显在讨论她。

    “叶伏秋来了。”

    “今天顾迎秋是不是也在,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乱着呢,昔日合伙人鬧掰,现在发展一个天一个地。”

    叶伏秋不喜欢抛头露面,更何况是揹着非议的现在。

    没有设计师不想做高奢,成为高定大师——除了叶伏秋,她背道而驰,做平价和中价。

    多少人希望自己能成为被客户登门求见的设计师,叶伏秋却缩在幕后弄网店,随便谁都能买到她的作品。

    上流的设计师们是有傲气的,也有鄙视链,如果不是顾忌叶伏秋背后强悍的身世,早就明面孤立她千百次了。

    小助理路上就叨叨一天没吃饭,宴会还没开始,叶伏秋领着人先去自助餐那边拿点吃的塞饱她。

    听到不远处某位“熟人”过于高调的交谈声,叶伏秋的温淡眼神逐渐变化。

    顾迎秋以前就爱出风头,如今势头正盛,趾高气昂四字恨不得摆在脸上。

    她和某个客户漫步洽谈,嗓音一如既往的尖,听这人说话总觉得要提着一口气,不舒畅。

    “这枚蓝宝特別干净,缅甸石头不好淘,但高品质还真就挑地方。”

    “工艺用得是最精细的,我实在喜欢这颗石头,把近两年最完美的设计都给它了。”

    “这东西认主,还得放在您身上才能彰显出蓝宝这种独特的气质。”

    “生意就是缘分,您如果喜欢,我愿意让三分利,交您一个朋友。”

    顾迎秋谄媚至极,估计这位女士的来头不小。

    叶伏秋瞥眼,馀光迅速扫了眼女士手上试戴的那款蓝宝石戒指,收回视缐,笑得更深了。

    身边小助理吃得正欢,一口一个马卡龙。

    客

    户走远后,顾迎秋看向叶伏秋,假笑中掺杂暗沉。

    她踩着红底高跟鞋逼近对方,一开口语气就不善:“回国了?到处跑生意不容祁吧,没想到在这碰见你。”

    “也对,凭着叶家大小姐的身份,別说进来,所有人都得对你卑躬屈膝。”

    面对对方横冲直撞的不敬,她的恬淡不曾撼动。

    叶伏秋揉揉小助理吓坏而僵硬的肩膀:“去那边看看吧,上了新的饮料。”

    小助理很懂看场面,点头就跑了。

    目送人走远,叶伏秋暗自缓了口气,直视她:“所有人都得对我卑躬屈膝?也包括你吗?”

    顾迎秋骤然拧眉。

    她说话慢,却不拖沓:“我以为,你会是那个躲我不及的人。”

    “毕竟背刺身边人,盗窃创意佔为己有,实在不算光彩。”

    顾迎秋根本不怕这些,压低声音讥讽:“谁信啊?你有证据吗?”

    过去的伤痛难以容祁消散。愤怒像闷在火山口的岩浆,藏在颤抖的手指里,叶伏秋剋制着。

    “迎秋,其实你很怕我回来吧。”

    顾迎秋一愣。

    “你怕我回来了,继续拿出漂亮的作品。”

    叶伏秋挺直后背:“你又会成为那个怎么都比不上叶伏秋的顾迎秋。”

    这次端不住酒杯的人,换成了顾迎秋。

    她咬牙道:“叶伏秋……”

    “你总拿我家世说事,否认我的所有努力。”

    她靠在顾迎秋耳畔,像姐妹亲密私语:“那我顺势就奉劝你一句。”

    叶伏秋一字一句,目光变韧。

    “千万,不要小瞧叶家女。”

    回到陌生人的社交距离里,她如花瓣般的唇扬起弧度,笑得可甜:“因为蓝宝石内含物纯粹干净,所以很多人常常难辨产地。”

    “还是先记住是缅甸蓝还是斯里兰卡蓝再热情推销吧,不然显得很业馀。”

    被揭了专业水准的不足,顾迎秋如鲠在喉反驳不了,脸色发白。

    会场里突然多了很多工作人员,紧锣密鼓的氛围瀰漫起来,出席的商务人士齐刷刷在讨论着同一个人。

    想到了什么,她冷笑一声:“看来你还不知道。”

    叶伏秋有股不好的预感。

    “你躲他那么多年,偏偏没算到今天。”

    “哎,叶伏秋啊,现在的你除了家世,没有一样是配得上他的。”

    对方说到这儿,叶伏秋忽然意识到什么,脸颊泛起纸色。

    心脏发紧,周遭氧气逐渐陷缺。

    不可能……来宾名单自己明明都看过了……

    顾迎秋得意,“但我,今天特別约了他谈合作,叶伏秋,现在看清差距了吗?”

    ……

    她话音刚落,靠近宴会入口的地方引起一小片譁然,很多人从不同方向看过去。

    “那不是……”

    “没想到他也来了……”

    临近叶伏秋站着的一位男士意外感嘆:“炼锋游戏的怎么也来了。”

    “谁啊。”

    “这你不知道?炼锋的祁醒啊。”

    “没听说那个祁总要来啊…这么突然…”

    有的人,一出场就自成焦点,那个人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在场所有人听闻他的名字,都纷纷往同一处望去。

    唯有叶伏秋愣在原地,目光停滞。

    大脑恍然宕机,浑身血液倒灌般,手指脱力,香槟倾洩——

    几乎是听见祁醒名字的瞬间,确定真的是他的瞬间。

    她手麻了。

    收好装置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不知怎的小单师傅六神

    无主慌里慌张地跑出来,“小叶姐,小叶姐!!”

    叶伏秋抬头,“怎么了怎么了?”

    半天没有看账号,刚刚干完活洗手,再开启短影片平臺,他的后臺已经炸了,小单师傅数十秒间冒了一头的汗,眼睛清亮亮的:“白棉纸,白棉纸的影片突然上热门了!现在有七万多点贊!”

    叶伏秋骤然喜悦,差点连摄像包都没拿住,跑过去看他的手机:“真的……是真的,按照这个走势,这影片的资料还能飞涨。”

    她激动地拍着小单的肩膀:“好了好了!真的起来了!”

    叶伏秋立刻看向祁醒,对方就站在几步之外替她拎着装置包,一副“我就知道你能行”的自信表情。

    她笑得咧着贝齿,比午后这会儿的阳光还明媚。

    兜里的手机滋滋滋地捣乱,叶伏秋拿起来看了眼发现是妹妹,接通起来:“喂?怎么了?”

    叶知春在电话里的嗓音急切又颤抖,透着无助。

    “姐……姐你快回来,奶奶心脏病犯了,已经住院了。”

    第 82 章 jungle

    jungle:82

    之前医生说的情况果然发生了,老年人的身体素质每年都大幅度往下掉,尤其是像心脏病这样的慢性病,不仅常年要靠药物维持基本运作,而且一旦发作不适,就有可能影响生命安全。

    老太太的冠心病也已经有了好多年病史了,一直服药缓解,想不到这一次竟严重到晕倒。

    叶知春一通电话打来,叶伏秋大喜大悲两眼一黑差点没站住。

    幸好有祁醒在,撑着她没当场晕过去,“別慌,把情况问清楚。”

    天高水远他们也不能瞬间飞回去。

    叶伏秋有了这句话,也让电话那边的家人冷静下来把事情交代清楚。

    想当初的祁醒,囊空如洗,清贫孑然,只有那么几套简单便宜的衣服来回地换,即使手头宽裕了也觉得在穿衣上花钱没必要,叫她看着心疼。

    如今,他周身衣冠齐楚,身上的西装都是经由私定大师手工打造,连腕錶和领带都精緻讲究,有价无市。

    她却连替他高兴的资格都没了。

    然而,再名贵的穿戴,都终究俯首,甘为这个气场过于强悍凛冽的男人作陪衬。

    叶伏秋本以为自己没有勇气去看,可身体本能却挥开一切顾虑,禁不住将视缐抬起,望去——

    睹见祁醒那双锋芒而沉稳的丹凤眼时,叶伏秋收紧唿吸。

    这样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即使在什么都没有的年岁,祁醒都是目空所有,自傲到不可一世的。

    別人想嘲弄他之前,都要先掂量自己够不够胆量,接祁醒回头这一记骇人眼刀。

    现在一看,他确实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祁醒就是有资本狂。

    就是註定要站在顶峰的人。

    不停有人走在身旁笑脸相迎,祁醒的步速不曾为任何人减慢,下颌微抬着,眼神都不给。

    他懒散一招手,服务生递来香槟。

    五年间,叶伏秋不是完全不瞭解祁醒的动向,甚至在英国时差点相遇。

    原本答应教授和同学要一起去参加那个珠宝设计的慈善晚宴,作参观学习,但在知道他也会出席后,她却选择了躲避。

    即使能相遇,也选择不相见。

    不见,不念,还好。

    他的模样烫在叶伏秋眼底,过去那几年与他交颈缠绵,尤云殢雨的画面,那曾经脱口而出的非你不可,如今成了不敢触及,无盡怯惧的根源。

    扯断关系时,伤人的那方,其实往往才最是胆小。

    她站在远处,向他西装的袖口看去……戴着对精緻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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