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040】

    【040】br/>

    扶光试图理清思路。br/>

    首先,她刷伊尔迷的卡报了揍敌客的补习班，这是她的第一节课，是管家亲自把她送到的门口,所以理论上不存在走错的可能性。br/>

    而现在，她左边坐着五岁的奇犽，右边坐着三岁的柯特，唯一的家庭教师就站在讲台上，显然不存在所谓的分班教学。br/>

    问题在于，她本人今年刚好满二十一岁。br/>

    扶光：？？？br/>

    怎么回事！伊尔迷可没说在揍敌客补习还要学文化课的啊！而且她怎么看也不该出现在这个教室里吧！br/>

    她的这两名同班小同学,就算把年龄加起来再乘以一，都没她一个人的数字大啊？！br/>

    扶光觉得自己不应当坐在这里。br/>

    这样显得，不管怎么看,她都好像一个严重超龄的问题留级生……这起码得是在幼儿园留了十几年吧！连小学都没挤进去！br/>

    扶光如坐针毡。br/>

    她倒是想走，可偏偏家庭教师,是个看起来相当和善风趣的老学者，年纪起码六七十岁往上跑。br/>

    对方似乎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劲,还笑着主动让“新学生”坐下,闲聊几句以缓和氛围。br/>

    出于华夏人刻进dna的、对老人和老师的双重尊重,扶光默默坐下了。br/>

    她刚一坐下，奇犽就故作随意地凑了过来。br/>

    这个屋子,严格来说也不算教室，更像是一间私人图书馆。br/>

    没有常见的课桌课椅,只是替家庭教师额外准备了一块黑板和投影仪，然后在周围摆了几张舒适柔软的沙发，提供给仅有的几名学生。br/>

    比起在旁边规规矩矩坐着的柯特，奇犽撑着沙发一转，就坐到了扶光那张沙发的一侧扶手上。br/>

    反正他人也小小的,宽厚的扶手就已经足够他坐得稳稳当当，还能来回晃着腿玩。br/>

    老师也没有斥责这样扰乱课堂秩序的行为，只笑呵呵地背着手，在旁边看着。br/>

    理所当然被所有人宠爱的小猫，则歪着脑袋打量扶光，狐疑地开口。br/>

    “嗯？你怎么一副被欺负了的表情……不会吧不会吧？你都是这么大的大人了，还厌学想翘课啊？这东西又不难。”br/>

    不需要再继续故意装可爱的奇犽，挑起眉，恢复了他嘴巴坏的真实风格。br/>

    小猫的尾巴高高翘起，既神气又得意，似乎很需要一点夸奖。br/>

    好像这时候，如果有人诚心诚意地摸摸他，再真情实感地献上赞美之词，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帮一点小小小小的忙。br/>

    但总之，临阵逃跑是绝对不允许的。br/>

    扶光忍不住笑了一下。br/>

    “好啊。”她顺着开玩笑，双掌合十冲奇犽拜了拜，“我是新学生，那奇犽就是我的学长了！麻烦奇犽前辈带带我。拜托了。”br/>

    这话一出，连柯特都诧异地往这边看了一眼。br/>

    扶光在主动示弱，把自己摆到相对弱势的位置上——而这，在br/>

    枯枯戮山，是绝对错误的做法。br/>

    奇犽也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回答。br/>

    他愣了一下，才错开目光，慢半拍地含糊敷衍了一声后，又像液体一样，默默流回了自己的位置。br/>

    奇犽都没注意到，自己甚至下意识坐得端正了一些。br/>

    惹得老师险些忍俊不禁，好在左手摊开的书，帮忙稍微遮掩了一下表情，不至于戳破那层窗户纸，叫小猫气急败坏。br/>

    他清了清嗓子，用天气相关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加入了对话。br/>

    早在坐下的时候，扶光便做好了，哪怕这位老先生教的是一元一次方程怎么解，她都会认真听完的心理准备。br/>

    然而，事情的发展，逐渐超出了扶光的预期。br/>

    她就像是在高中物理课上，上《力的合成与分解》那一节的时候，不小心低头捡了个笔，然后就再也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了一样。br/>

    ……啊？为什么话题从天气延伸到了其他国家？然后谈到了该国珍稀矿物资源的市场动荡？现在又开始分析原因了？br/>

    甚至分析着分析着，对方还顺口介绍了一下该国的政府高层，把各派系的核心成员、行事风格、相关利益集团都理得清清楚楚，再见缝插针地讲了几个八卦趣闻。br/>

    扶光记笔记的速度都赶不上老师的语速。br/>

    她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br/>

    停下书写，扶光看向刚才被家庭教师随手放在一旁的那本书，封面上赫然写着《全球政治经济学：解读国际经济秩序》的字样。br/>

    作者那一栏的名字，刚好跟老师之前自我介绍的名字，一模一样。br/>

    扶光看了看左边：奇犽连纸笔都没带，一副驾轻就熟、轻轻松松的模样，就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把这些当故事听似的。br/>

    她又看了看右边：柯特倒是时不时会记上几句话，但显然，也已经有了相当扎实的基础，不需要字字句句都做笔记。br/>

    而扶光，甚至不知道那个以矿物资源闻名的小国家，现任掌权者的名字叫什么、是男是女。br/>

    现在轮到扶光变成宇宙猫猫头。br/>

    她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不是因为年龄，而是因为，她一个人就可以拉低整个班的平均文化水平。

    br/>

    扶光终于找准了自己被安排在这里的真正身份：装饰品。br/>

    也可能是猫爬架。br/>

    因为那位老教授刚宣布下课，布置完作业，奇犽就又凑了过来，好奇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完全看不出吃力的痕迹。br/>

    “醒醒。发什么呆呢？你还真被难到了啊……”br/>

    奇犽的语气带着些不可思议。br/>

    他从出生起，就常年待在枯枯戮山，只有极少数情况下，才会因为工作或者训练，被父亲或者大哥带出去几天。br/>

    母亲总说，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外面的世界太复杂、太危险，只有家人才是值得他信任的。br/>

    所以，奇犽并不怎么了解外界的评判标准，主要都是靠打游戏和看br/>

    书籍，作为这方面知识摄取的主要渠道。br/>

    在他看来，不管是从小接受的战斗训练，还是高强度的精英教育，都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br/>

    虽然揍敌客的主业是暗杀，但雇主往往都是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大人物，久而久之，也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br/>

    除了杀人的生意，揍敌客还有许多需要打理的合法产业。br/>

    像是现在，父亲席巴就主要负责暗杀委托、业务上的社交场合，常年驻扎在本宅的母亲，则接手了大部分日常管理上的繁杂事务。br/>

    这或许也是自打奇犽有记忆以来，就几乎不曾见过母亲离开枯枯戮山的原因。br/>

    不过，就算提前有分工，继承人也有必要了解各个领域的知识，才能审时度势，替家族掌好舵，不至于被身边人蒙蔽。br/>

    他可以不专精，派合适的人去执行具体的任务，但身为家主，却必须拥有充分的、能够挑选人才的眼光和见识。br/>

    大概在三岁左右，奇犽就把各国政治派系和利益集团的名单倒背如流，且实时更新。br/>

    毕竟谈生意的时候，也要看看名字，别不小心把合作伙伴给宰了。br/>

    这些都是揍敌客的“常识”。br/>

    以至于奇犽现在看扶光的眼神，在短暂的震惊后，带上了些许怜悯。br/>

    ……算了，都笨成这样了，让让她吧。br/>

    奇犽双手环胸，从良心里挤出了难得一见的好耐心，问她：“哪里不懂？离实战训练还有一会儿，姑且给你讲一下吧。”br/>

    扶光不好意思说自己都不太懂。br/>

    但这也不能怪她吧！这跟让零基础的幼儿园新生去做高考题有什么区别！有本事来比比幻兽百科知识和临床医学啊！！！br/>

    扶光的沉默，引起了小猫的警觉。br/>

    奇犽怀疑地眯起眼睛，声音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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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ネ上扬：“你该不会——br />br/>

    为了保留自己作为大人的最后一点自尊心，扶光迅速掏出口袋里的零食，拆了一包robot牌的巧克力，糊住这张不饶人的嘴。br/>

    没想到自己竟然没能躲过扶光的偷袭，奇犽睁圆了眼睛，被堵得支支吾吾的。br/>

    扶光假装无事发生。br/>

    她转身，笑着把掌心里的零食摊开，递给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柯特：“柯特要尝一尝吗？”br/>

    听到自己的名字，柯特才抬头看了扶光一眼。br/>

    跟活泼的奇犽不同，柯特像一只更谨慎也更矜持的小黑猫，在面对投喂的时候，并不会轻易靠近。br/>

    但他也没有离开。br/>

    扶光一边耐心等着柯特想好，一边有些好奇地观察这个孩子。br/>

    在她看过的原著内容里，柯特·揍敌客是个很模糊的形象，除了知道是奇犽的弟弟、长得很可爱、喜欢穿和服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了。br/>

    不过现在，扶光觉得柯特人还蛮好的。br/>

    刚才好几次，她没跟上老教授节奏的时候，柯特都会默默把自己的笔记br/>

    本递过来一点，方便扶光看到关键词。br/>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倒是觉得，除了伊尔迷，好像揍敌客家的孩子都很可爱。br/>

    扶光笑眯眯地继续伸着手，一点不耐烦都没有。br/>

    倒是这会儿终于咽下了巧克力的奇犽，不服气地鼓着脸扑过来，要去抓扶光。br/>

    只用一只手就制住了扑腾的小猫，扶光偏过头问柯特：“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br/>

    她想说不用勉强，然后问问看柯特喜欢什么，她可以重新准备一份礼物。br/>

    反正刷伊尔迷的卡，不刷白不刷。br/>

    却不等柯特本人回答，奇犽抢先开了口。br/>

    “问了也白问，你直接都给我算了——那家伙喜欢什么，取决于老妈和大哥要他喜欢什么。是那种‘乖孩子’呢。”br/>

    他拖长调子，夹杂了些许别扭的不满。br/>

    于是扶光眨了眨眼睛，了然：这两只小猫的关系还不太好。br/>

    但奇犽越是这么说，就更不能顺着他的意思去做，不然就像是附和了他的评价一样，对柯特并不公平。br/>

    就当自己没听见那番话，扶光认真地又问了柯特一次。br/>

    “柯特想要吗？零食。不讨厌甜味的话，我个人会比较推荐robot牌巧克力！话梅糖也不错，不过那个偏酸一点。还有……”

    br/>

    没有让扶光介绍完，柯特伸出指尖，拿走了那块巧克力。br/>

    是刚才奇犽吃过的同款。br/>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br/>

    他细声细气地道了谢，礼仪规整到无可挑剔，措辞也非常正式，像是能直接放进教科书里的范本。br/>

    看起来很乖、家教很好的样子。br/>

    尤其配上这幅幼圆的外貌，哪里都可爱，像用新雪捏出来的团子，呈现出一种小大人的反差感。br/>

    总觉得手感会很好，让人想要捏一捏。br/>

    好在，在扶光忍不住进行一些失礼的拜托之前，管家敲门提醒他们，马上就是实战训练了。br/>

    负责实战训练的老师，并不是伊尔迷，而是一位身形高大、自称名为“壶音”的女管家。br/>

    据说是席巴的直属管家，能力可见一斑。br/>

    虽然年纪不小，头发都已经花白了，但堪称完美的肌肉轮廓和精神状态，一点都不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br/>

    她的胳膊比扶光大腿都粗。br/>

    壶音甚至还主动跟扶光解释说，原本只要伊尔迷在家，都会尽量亲自负责弟弟们的指导，但由于他半个月前，强行推了一部分工作，所以现在回来了，就必须加紧处理那些事务。br/>

    ——是那家伙在费利市停留的缘故。br/>

    扶光立刻联想到了这一点，没说什么。br/>

    倒是奇犽，之前在图书馆里笑得有多嚣张，这下就连本带息地还了回来。br/>

    扶光没有用念。br/>

    她这次想要着重强化的，就是近身战和进攻的技巧，如果一直靠念能力作弊，训练本身就没什么意义了。br/>

    但即便如此，才五岁的奇犽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br/>

    毕竟，不管是腕力还是战斗经验，一人都根本不在同个层面上。br/>

    奇犽只能不得不接受，自己输给了一个笨蛋的事实。br/>

    在扶光练习的时候，他就气鼓鼓地蹲守在旁边，试图找出扶光的战斗习惯里，有没有什么可以突破的弱点。br/>

    可看着看着，奇犽却品出了不对劲。br/>

    “……我说，你真的，不是我的大嫂吗？”他突然狐疑地问。br/>

    扶光吓得一脸“你在说什么鬼故事”的表情看他。br/>

    奇犽却还是半信半疑。br/>

    “你自己都没注意过吗？你战斗的时候，很多小习惯，都有我大哥的影子……应该是我大哥亲自教你的吧？但凡熟悉他的人，看一眼就能认出来了。”br/>

    “而且你那些身法和隐匿气息的技巧，都是我家的基本功啊。手部改造还有暗步什么的。你做得比我都标准了，说明基础很扎实。”br/>

    “这么说吧，现在立刻把你丢出去，说你是个揍敌客，恐怕都没人不信。”br/>

    越说越觉得理清了思路，奇犽看着扶光，面露同情。br/>

    “你真不是我大嫂啊？那你要不做一下心理准备……我感觉，你可能快要是了。”br/>

    伊尔迷早已用另一种方式，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烙印。br/>

    想到这里，奇犽忍不住咋舌。br/>

    这种桥段一般只会出现在死胖子爱玩的galgame里吧？总觉得大哥越来越变态了。好像不是错觉。br/>

    他以为扶光会再次变成灰白的宇宙猫猫头，甚至做好了安慰的准备。br/>

    可扶光却笑了笑。br/>

    “那可未必。”br/>

    她反过来挑起眉，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点与同伴分享秘密的骄傲说。br/>

    “好不好，跟我喜不喜欢，是两码事。再说了，腿长我身上，他又关不住我。不行我就跑！世界那么大，我想去哪就去哪。外面还有我的朋友，在等着我一起旅行呢。”br/>

    描绘外面的世界时，扶光神采飞扬，像是树海间掠过的自由的风。br/>

    风是没办法被高墙阻拦的。br/>

    奇犽下意识抓住了扶光的袖子。br/>

    在枯枯戮山，伊尔迷就意味着“权威”与“正确”。连席巴和基裘，都很满意他对弟弟们的教导，极少指摘什么。br/>

    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言之凿凿地，说大哥错了。br/>

    当扶光偏过头问奇犽怎么了的时候，他忽然把人拽起来，随便跟柯特和壶音打个招呼后，就带着扶光往更远的地方走。br/>

    “带你去见一个人！”奇犽声音轻快，“她一定，也会喜欢你的故事的。”br/>

    ………………br/>

    …………br/>

    ……br/>

    柯特与壶音被留在了原地。br/>

    虽然实战训练已经结束，但柯特是主人，他没有发话的话，壶音也不该擅自离开。br/>

    她垂首而立，尽到一个“道具”应有的自觉和义务。br/>

    柯特却吹了声口哨，唤来徘徊在附近的三毛。br/>

    和三哥不同，他对零食没有特别的喜好。br/>

    柯特低眼，将手心里半融的巧克力，包装都没拆，便丢进三毛张开的血盆大口里，并示意壶音把通讯器给自己。br/>

    他拨通了伊尔迷的号码，按照惯常的规矩，及时汇报任务进度。br/>

    ——关于大哥昨天发布的那个，让扶光喜欢自己、喜欢枯枯戮山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