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
额林珠被太皇太后斥责并禁足回翊坤宫的消息也传到了玄烨的耳中,玄烨方才从朝堂上受了气,这会儿听到此事,不禁皱眉。
顾问行见状,将额林珠昨日贿赂御膳房的公公、又在永寿宫煮锅子的事一一道来,说完,替她解释道:“其实,奴才听说,是慧妃娘娘想吃,马佳格格才……”
但是不论是什么原因,马佳格格这样的行为已经破坏了规矩。
“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原因?”
顾问行道:“马佳格格和慧妃娘娘还在城楼上吹了半个时辰的风。”
玄烨听到这里,也明白太皇太后处罚额林珠最主要的原因了——慧妃本就因为身子不适没有去给皇后请安,怎么却能去楼上吹风呢?换句话说,既然能去吹风,证明也能来请安。
到底是皇后入宫后的第一次请安,她这样,难免让皇后心生不满。
太皇太后迁怒于额林珠,玄烨也不能说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人照顾好她。
于是,他对顾问行道:“太皇太后虽让马佳格格禁足,也别让内务府的人怠慢了翊坤宫。”
玄烨上了御撵,前去慈宁宫的路上时,前面忽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奴才那拉氏给皇上请安,皇上的万福金安。”
日头有些大,玄烨眯了眯眼,觑着前面这一道袅娜娉婷的身影,听她自报家门后,淡淡道:“那拉庶妃是从慈宁宫请安出来?”
见皇上还记得她,那拉氏心里一喜,忙回道:“是,奴才刚准备回宫,不巧遇见了皇上。”
玄烨几不可闻地“嗯”了声,就要让人继续前行。那拉氏好不容易单独遇到他,哪里舍得现在就离开,扭了扭手中的帕子,继续道:“皇上可是要去慈宁宫请安,太皇太后今日早上动了怒气,皇上可要担心一些。”
她本意是想将话头转向太皇太后责罚额林珠一事,玄烨哪里不明白她的小心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语气骤然冷了下来:“哦?谁惹了太皇太后?”
那拉氏故作犹犹豫豫,不敢开口的样子。
玄烨也不惯着她:“不想说就别挡着道了。”
那拉氏脸上笑容一僵,急急道:“奴才说,是马佳格格坏了宫里规矩,惹恼了太皇太后,现下已经被太皇太后禁足翊坤宫了。”
她壮大着胆子,抬头看向御撵上的玄烨,玄烨沉着脸色,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明明一句话也没说,那眼神却叫她胆战心惊,冷汗涔涔。
沉默的时刻太长久,几乎能听到风吹叶落地的声音,那拉氏额头沁出一丝汗意后,才听到玄烨说:“你说是马佳格格坏了规矩,以至太皇太后责罚?”
那拉氏点点头,极力地压制住内心的慌乱,结结巴巴道:“是,皇上……”在玄烨越来越冷的神情中,又找补:“马佳格格或许是无意,但……太皇太后下令责罚……马佳格格已经回翊坤宫了,奴才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玄烨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的怒意化作唇边的冷笑,声音威严沉稳:“朕相信太皇太后行事公允,也相信马佳格格并非有心坏了规矩,那拉氏,不论事实如何,也轮不到你在背后论太皇太后和马佳格格的是非过错。”
他停了一瞬,一字一顿:“庶妃那拉氏,言行有失,即日起禁足储秀宫,无诏不得出。”
那拉氏顿时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哭着上前乞求:“皇上,奴才知错了,请皇上恕罪,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若是她被禁足,那可真的成了整个紫禁城的笑柄——她算是遭到皇上第一个处罚的嫔妃,还是无诏不得出,这是一个没有期限的禁足,说不定,经过这一次,皇上会将她彻底抛去脑后。
玄烨却没给她机会,御撵快速地消失在道上。
那拉氏呆愣地坐在路上,脸色苍白如纸,身子也止不住颤抖着,眼神里透露着惊恐,牢牢抓紧身侧宫女的手,喉咙发干,泫然欲泣:“皇上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她张开嘴巴,喃喃自语:“我是不是,今日不该过来的?”
宫女总不能说实话,只好安慰她:“不会的,主儿,皇上一时气话罢了,主儿还有机会的。”
她摇摇头,抿紧了嘴巴。
早知如此,她何必巴巴地过来请安?
都怪马佳氏,都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恶狠狠地想:若是马佳氏被太皇太后彻底厌弃,皇上再也不会宠爱她了,她也要让马佳氏尝尝今日之辱。
顾问行暗暗为那拉庶妃叹惋:偏偏撞到皇上气头上了,也真是……
玄烨照例给太皇太后请安后,将鳌拜的放肆之举一一道来:“真是放肆!见了朕不磕头便罢了,朕所说所想,他也要管,对外还自称摄政王,滥杀无辜,真当朝廷上他的府邸了!只怕有朝一日,这皇位就该让给他了,朕还算个什么皇帝?”
太皇太后给他递了一碗奶茶,温声问:“你如今迎娶了赫舍里氏为皇后,对于鳌拜,索尼是什么态度?”
玄烨嗤地一笑:“皇玛嬷,索尼这个老家伙根本指望不上,牢牢攥着手里的权力,一丝一毫都舍不得让。”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总是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如今唯有索尼能对抗鳌拜,再忍一忍,如今你也大婚,亲政之事不宜再推迟,且试一试索尼的口风再看吧。”
玄烨将奶茶饮了一口,皱着眉道:“孙儿知晓了。”
太皇太后想了想,继续道:“后宫之中,皇玛嬷替你撑着,皇帝,你且安心去做,不论如何,这大清的皇位都是爱新觉罗氏的,怎么也轮不到瓜尔佳氏来坐。”
玄烨点点头,心中怒火稍稍平息:“孙儿谨遵皇玛嬷教诲。”
前朝之事暂且不提,太皇太后观着他的神情,默默道:“玄烨,你如今已经大婚,也可以召人侍寝了。”
她提点道:“若是皇后能生下嫡子,还担心赫舍里氏不忠心吗?那些汉人,也最是看中嫡长子,即便不是嫡子,有庶出阿哥也好,只要是你的血脉,那些奴才,都会更忠诚于你。”
玄烨一脸无奈:“皇玛嬷,孙儿何尝不知,只是,孙儿问过御医,御医说孙儿如今年岁实在不适宜生子,即便是生了,也会夭折。因此,这事孙儿想再过两年再说。”
听是御医的意思,太皇太后也没深想和怀疑,也不再劝他了,只是心中惋惜不已。
倘若,娜仁托娅能先生下一位阿哥,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