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
“他们是何时聚集的,又是从何处跨越而来?
溪州三面环山,唯一接壤的是江州,若是途径江州到此,江州知府怎会没有察觉?
还是说本就是邵知府开的方便之门?”
陆遥思绪翻飞,他们与邵知府本就不对付,他极有可能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简裴之面上不显,只是盯着高高的城墙看了一眼。
“他们迟迟没有进攻,不止是因为这道城墙。”
程陆遥也望向那处,她有些庆幸,庆幸简裴之重建溪州时,第一时间便将这城墙推了重建。
现在的城墙高大厚实,被雷火弹击中也并未有损。
“可惜了这城门,上好的木材啊!”程陆遥盯着城门上还在冒火的大窟窿道。
“我们现在只能等。”程陆遥道:“他们即便有雷火弹,也总有耗尽的时候,只要我们守住城门,不让他们攻进来,一切就还有转圜余地。”
“夫人说的不错。”简裴之带着程陆要来到一旁屋檐下:“夫人,你在这里待着哪都不要去,其余的事交给我。”
“你要去做什么?”
“他们此行的目的,很可能是冲着你我来的。为首的黑衣人至今未肯吐露真相……”
闻言,程陆遥会意,他这是打算从那个黑衣人下手了,从他嘴里或许能撬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件事,或许陈将军擅长。”程陆遥很快为简裴之引见了陈厉。
陈厉拍了拍胸脯:“此事陈某当仁不让,当初就是最硬骨头的瓦剌人,在陈某手中也撑不过半刻钟。 ”
“那就有劳陈将军了。”简裴之命人将陈厉带去了关押黑衣人的地方,不过时一声声凄厉的喊叫声在夜里尤为清晰。
程陆遥听着有些毛骨悚然,搓了搓手臂:“大人,你听,现在外面好像没动静了。”
于是,简裴之重新上了城墙,身后的程陆遥在他不赞同的目光中紧紧跟随。
走近外城墙,程陆遥将简裴之拉了下来,保持着弯腰猫着前行的姿势。
简裴之显然不喜欢这鬼祟的动作,再要起身却被程陆遥拍了下肩膀。
“别乱动,现下月光正亮,你一冒头就要被发现了。”
程陆遥转而冲到了简裴之前面,贴着墙迅速走了几步,拿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搭在城墙上的凹处。
这一看,程陆遥惊出一身冷汗。
“夫君你看!”
简裴之接过,入眼的是一张狰狞的脸,他一惊,重新放开,这才发现望远镜里的人赫然已经在城墙之下了。
他们抬着扶梯,正准备搭建在城墙之上。
简裴之当即对不远处的章捕头招了招手,章捕头如他们这般猫了过来。
“大人,您有何吩咐。”
“着急人手,备石料,他们欲爬墙。”
章捕头神色一紧,当即下去准备。
程陆遥:“夫君,你打过仗吗?”
眼下这情形,的确是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谁能想到他们在溪州这样的江南地方,竟然还有打仗的一天。
简裴之:“我曾在户部任职,并非兵部。”
程陆遥呵呵:“好巧,我也没打过仗。”
“夫人,一会若是敌人上了城墙,你务必第一时间跟着菱湖他们离开。府中的东西也不必管了,找到机会你便出城,远远地离开这里。”
简裴之一把握住程陆遥的手,无比认真道。
“夫君,你放心吧。”程陆遥并未多言,只是紧紧地回握了简裴之的手。
恰在此时,陈厉一行和章捕头集齐的官差们纷纷上了城墙,在各个墙头上躲好。
陈厉道:“简大人,陈某听闻此间危急,特来自请指挥作战。”
程陆遥瞬间眼睛大亮:“对啊,陈将军跟着我父王打过那么多大仗小仗,身经百战!夫君,他定比你我擅于此事。”
简裴之当即拱手:“有劳陈将军!”
陈厉松了一口气,直言不讳道:“大人莫要觉得陈某是越俎代庖便好。”
“陈将军肯在溪州危难之际出手相处,简某感激不尽,岂会有此种想法。简某愿配合陈将军,从旁策应。”
陈厉赞许:“求之不得。”
接下来,陈厉和简裴之商讨如何对敌,没过多久,城墙之上的官差们就立即发动了反击。
无数石料砸落在城墙,将那些已经爬了半墙之远的敌人被砸的惨叫连连,衰落城墙。
城墙底下的敌人也不甘示弱,发现城墙上有人,当即就再次使用了雷火弹。
陈厉将军一声令下,所有城墙上的官差齐齐卧倒一侧,在几次剧烈震动过后重新爬起来,浇热水的浇热水,砸石头的砸石头。
城墙上战况胶着,程陆遥在一阵浓烟滚滚中下了城墙。
城门处,官差们堵在大门上,外头的重物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城门,让本就破了个大窟窿的城门摇摇欲坠。
“夫人,此处危险,先随我离开吧!”菱湖道。
程陆遥略一点头,迅速退到了人群后方。
“夫人,您在这太好了!”刑师爷和几个衙役伙计赶了过来。
“刑师爷。”
“府衙那边传来消息,那个黑衣人开口了。大人呢,大人在何处?”
程陆遥:“大人此刻脱不开身,我去看看。”
……
府衙的牢房和程陆遥想象中一样狭窄压抑,但并没有潮湿和腐臭的味道。
她所经过的牢房看着也较为整洁,牢房里的犯人都聚在门槛边,讨论着从昨夜到此刻外面的热闹。
那群黑衣人大多都被斩杀殆尽,剩下十几个分别关押到了此处牢房,让原本还算空荡的牢房变得满满当当。
为首的黑衣人被带了出来。双手反剪跪在地上。
程陆遥看他浑身上下外伤并不明显,但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看起来是经受了不小的折磨。
“长话短说吧,把你知道的事情统统说出来。”
听到程陆遥的声音,黑衣人微微抬头瞥了她一眼。
“府衙没人了吗?让一个女人还说话?”
一旁的牢头狠狠踹了黑衣人一脚,“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我们的知府夫人!”
“你,你就是容安郡主?”黑衣人眼神变换,仔细打量她。
“你认识我?”
黑衣人摇头:“见过你父王。”
“你是三皇叔的人?”
程陆遥仔细盯着对方的眼睛,听到这话他目光疑惑,只是一瞬便连连点头:“对,没错。”
程陆遥笑了:“你觉得我很好骗?牢头大哥,劳烦你们再辛苦下。”
牢头会意,当即拉着黑衣人入了牢房,陈厉的手下也跟了进去,不多时,里面黑衣人的惨叫声便传了出来。
周围牢房里的黑衣人只觉得毛骨悚然,见程陆遥朝他们望过来,一个个避开了她的眼神。
程陆遥开口道:“你们给我听好了,我知道你们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们面前,便是将你们知道的统统说出来。
听到了我想要的消息,我便做主留你们一命,否则,今日大年初一不宜见血,但你们也绝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
“消息就这么多,谁先说出来谁就有机会活命,等你们的老大开口,你们这些人便都没了机会。”
闻言,黑衣人们纷纷冲着木栏伸手:“我说,我知道!”
一个个黑衣人被拖出来,把他们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等为首的黑衣人再被拖出来,他已经没了之前的那股傲慢。
“方才他们说的,你也都听到了。现在,你说你的,若是说的都是我已经知道的,你这条命留着也没用了。”
黑衣人奄奄一息,这回丝毫没有犹豫:“我们是锦王府出来的,但我们是奉王大人之命到溪州来的。他让我们冒充山匪在溪州烧杀抢掠制造混乱。”
“王大人是何人?”
“兵部侍郎王觉。”
“为了什么?”
“小的不知。王大人只让我们听令行事。”
程陆遥:“你说的这些和他们说的没什么两样……”
言下之意尤为明显。
黑衣人连忙道:“王大人此刻就在城外,还有主上。”
“这主上又是谁?”
“小的不知。他素来不以真面目见我等。”
知道了这一重要消息,程陆遥匆匆出了府衙。
彼时,天方大亮。
有不少胆大的百姓在街头急匆匆奔走。
程陆遥无暇顾及百姓们此刻是何心情,对刑师爷道:“组织人员做吃食。打了一夜,城墙上的官兵都饿了。”
等程陆遥再次赶到城门口,发现城门外的攻击暂时停歇了。
官差们累得瘫倒在地,靠着城墙昏睡。
程陆遥上了城墙,找到了正那些望远镜看远处的简裴之。
“夫君,现下情况如何?”
简裴之将望远镜递给她,程陆遥往远处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就在城外不远处安营扎寨。
那边炊烟袅袅,看来也在生火做饭,补充体力。
“他们这是打算长久攻城?”
“看来是有此打算。”
“昨夜伤亡如何?”
“各有伤亡,昨夜只是试探,他们的人未尽全力。”
程陆遥微微蹙眉:“时间都过了那么久,江州的邵知府难道真的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他们是朝廷的人。”
程陆遥微微诧异:“你也知道了?”
她将之前黑衣人所说的告诉了简裴之。
简裴之道:“你我未来溪州之前,兵部侍郎王觉一直与锦王爷走的极近,世人皆以为锦王爷有心皇位,当今圣上因此对他起了疑心。”
锦王爷便是程陆遥的三皇叔,世人眼中碌碌无为的闲散王爷,先皇驾崩,新帝继位这期间,他却突然显于人前,令新帝颇为忌惮。
好在,新帝顺利登了基,这期间这位三皇叔依旧该吃吃该喝喝,对这些消息视若无睹,过得格外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