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会
这种投票机制在穿越前那个年代早已司空见惯,可眼下却是独树一帜,尤为吸睛。
舞、乐、琴、技,几场节目下来,空地上已经人山人海,热闹空前。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一个身穿灰袍的女子旋身而上,口中凄美唱腔婉转动听。
“吾乃山河青石所化,落入人间受风吹雨打千年不腐,本该羽化登仙,却奈何爱上一凡人,不忍离去,却因貌丑不敢靠近。”
此时二胡响起,凄凄切切令人潸然泪下。末了,她化作一块青石落在地上。
又见台侧走上一模样周正的男子,身背背篓,手提凿刀。
盯着地上石头唱道:“吾名田清,素爱青石,寻寻觅觅十数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田清拾起青石爱不释手。
画面一转,田清入了一处书房,仔细雕琢手中石头,一笔一刻极为认真。
琴声漫漫,夜色寥寥,田清入睡,青石女子现身,却已是满身伤痕,血迹斑斑。
她目光痴迷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田清面容,唱道:“今日入君门,来世成君妻。青女所愿,甘愿千刀万剐!”
一日又一日,田清精雕细琢,青石女一次比一次消瘦,二胡哀哀,台下百姓们为之悸动。
最后大功告成时,青石女当着田清的面现了身:“今生至此,青女特来与君别。”
田清且惊且喜:“仙子当真从小生梦中现身相见?”
“仙子?”青石女不敢置信,她不过一石头,面貌丑陋,何来仙子一说?
田清扬手间,一面铜镜竖在青石女面前,镜中女子身子婀娜,面容姣好,举止之间宛若仙葩。
青石女唱着歌:“今夕何夕,此貌皆是君赐。”
田清摇头:“一雕一琢,皆是仙子坚韧。”
“若无君倾心以待,亦无青女倾城之貌。”
二人相知相许,相携而舞,最终青石女羽化,消失无踪。
“时间沧海,已是甲子。”随着歌声落下,满头白发的田清跪坐于舞台中央,手中抱着一块青女玉石,宛若珍宝。
大幕落下,一曲终。
“好!”台下掌声雷动,不少人都为田清与青女凄美之情落泪。
田清与青女扮演着上台谢幕,青女一改先前凄苦,俏皮道:“方才是田青石由来一民间传奇,故事虽无考据,但田青石精美绝伦为真!众位请看。”
话音一落,舞台右侧一个大架子,上面摆放着一块又一块雕刻精美的田青石。
架子上还有一道横幅:【金石所致,金石为开!七巧佳节,以石为鉴!】
田清扮演者喊道:“今日石雕小件买一赠一,大件皆八折,仅限今日,机会难得!各位抓紧时间看一看,瞧一瞧……”
话未说完,一群人已经涌向了石雕所在的摊位。
简裴之侧首:“以戏开局,以石为赠,这也是夫人杰作?”
“前不久遇见一石雕矿主,只因如今形式困难,生意尤为艰难,我不忍让传承已久的石雕日渐落寞,故而借着今日盛会,拉他们一把。”
程陆遥只是给了陈进一个机会,没想到他为此认认真真的准备了,不但雕刻了许多与七巧节有关的石雕,还全应了程陆遥那句‘以小巧玲珑为主’,所准备的都是可入手把玩的小石雕摆件。
如此一来石雕的价格不会太贵,百姓们也有余力去支持石雕行业。
“有时候,我觉得夫人比我很适合户部一职。”简裴之感慨道。
程陆遥轻笑一声:“大人比我适合,因为大人时刻想着挖掘人才充盈户部。”
“哈哈……”二人对视一眼,笑得开怀!
剩下几个节目,皆是以溪州挑选出来的几样商品为题所创,有吃有玩,又有寓教于乐!百姓们兴致高涨,一波掌声接着一波。
两个时辰过后,到了最后一个节目上场。
却是一众府衙官差。
他们人手捧着一叠布告,满天洒下。
百姓们纷纷接过布告。
就听章捕头大声喊道:“溪州困顿已久,非是山林无所出,非是河海无所供,而是山匪阻我路,山匪抢我财,山匪害我家!
若要溪州强盛!我等与山匪不共戴天!”
“若要溪州强盛!我等与山匪不共戴天!”官差们一声声呐喊。
不知哪个百姓也跟着喊道:“若要溪州强盛!我等与山匪不共戴天!”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在场的所有百姓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舞,纷纷喊声呐喊,气势如虹。
“大人,我想溪州的百姓会从心底里知道他们与山匪是不可能和平共处的。”程陆遥道。
简裴之望着底下声势浩大的场面,颇为动容:“如果溪州百姓皆有此心,何愁山匪不除?”
所有的节目完毕,由林婉婉等人统筹出今夜的最佳的节目,其中《田清青女》节目以几票之差赢得了节目桂冠,就连那块雕刻着七巧青女的石雕也被一位贵妇以高价购得。
最终环节,一位年过半百的妇人上台,极为虔诚的双手合十:“七巧节祈福礼,现在开始!”
在场所有的女子皆与妇人保持一个姿势,虔诚的朝着月亮所在的方向跪拜下来。
房间里的程陆遥也被简裴之示意照做。
程陆遥也觉得颇为有趣,当即朝着天空中的月亮跪下。
“穿针七巧!”
一声落下,姑娘们纷纷从准备好的香囊中取出五色线穿针,穿过的姑娘们发出兴高采烈,一片欢声笑语。
程陆遥:“这个我没有准备。”
突然,眼前出现了五彩线与绣花针。
程陆遥怔怔的看着简裴之。
“虽然夫人已经嫁人了,但你若愿意,还是可以参与节庆。”
程陆遥接过,觉得手都点抖,穿了好两次才将线穿了过去。
“喜蛛应巧。”同样的喜蛛简裴之早有准备。
平素时候,程陆遥对蜘蛛、毛虫等小生物尤为厌恶,每每见到都要退避三舍。可小盒子里这只红色小喜蛛,倒是让她并无此感。
“拜织女!”
闻言,所有女子皆虔诚对月跪拜。
至此,七巧盛会落下帷幕,天空中骤然放起了盛大的烟花,所有人仰头而望,记录这一刻美好时刻。
对于这场盛会,程陆遥颇为满意,就连简裴之也是面上带笑。
却在这时,底下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声:“我的儿!我的儿!”
程陆遥心一惊,忙朝外探去。
就见一个妇人脸色苍白,跪地哭喊:“我的儿啊,方才还在这里,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该死,这些拍花子当真是无孔不入!”程陆遥气愤不已,朝外喊道:“来人啊!”
外头的侍卫推门而入:“夫人有何吩咐。”
程陆遥看向简裴之,简裴之道:“拿着本府令牌,速去派府衙官差封锁两街入口,严密排查,不得让贼人逃离此地。”
“是,大人!”
待侍卫离去后,程陆遥:“大人,你说今夜布局,那伙贼人可会就犯?”
事实上,这五六年来,溪州每到集会,或是人多的时候,府衙总能接到孩童丢失的案子。简裴之曾仔细查看过卷宗,推断这些案件皆为同一伙贼人所为。
故而,他们在此不仅仅是为了看七巧盛会,更是为了看一出好戏。
章捕快等人接到命令,速速调集了人马,分头朝两处街头入口。
而程陆遥则饶有兴趣的盯着底下那个妇人:“正常丢了孩子的人家,定是要发了疯去寻找,可这人却是恨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见她这般哭天抢地,实则眼中无泪,当真是演技差得很。”
“夫人,你平素也爱看戏?”
程陆遥眼一转:“我看得不是戏,是人生。”
“若是没有猜错,这妇人便是贼人之一。卷宗之中记载,集会之中不止一人丢了孩子,可最终早些哭喊着丢孩子的人到了最后都会凭空消失不见。”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就是故意以此吸引众人的目光。可是一般听到孩童丢失,附近的百姓会更为警惕,他们这么做明显是在打草惊蛇,倒不知他们最终是如何得手的?”
“怕是不久便会传来寻回孩子消息。”
简裴之话音刚落,就有一男子抱着一个半大男孩跑了过来:“这位大婶,这孩子可是你的?”
妇人看向男孩,猛然扑了过去:“我的儿啊!这就是我的儿啊!”
“大婶你也太不小心了,你孩子就站在卖糖葫芦串的地方,怕是馋的走不动道了。”
“娘给你买糖葫芦,你可千万别在丢咯!”妇人哭哭喊喊,又对那人磕头道谢。
那人连忙将妇人扶起,对众人道:“好了,无事无事,大家好生照看着自己的孩子。不过大家放心,今夜府衙派了好些官差在四处巡逻,那些拍花子可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程陆遥闻言惊叹道:“若此人也是贼人,那不得不说他们还真会借力打力。明知你们派了这么多人,还敢明目张胆的出招。”
“他们打的是灯下黑的主意。”简裴之盯着那男子,朝附近的小茶摊望去。
那里,有人与之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当即挤进人群跟上了那个男子。
程陆遥顺着简裴之视线望去,才发现那妇人周围也有好几个府衙里乔装打扮的官差。
看来,简裴之早就想放长线钓大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