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慕
李娇倩笑脸微僵，转而又恢复如常。
“倩儿是觉得与程姐姐一见如故，这才厚着脸皮前来叨扰。”
程陆遥闻了闻，这姑娘应该是回房沐浴过，方才那股香味已经只剩余韵。
左右房间还没熏好，程陆遥闲来无事便道:“我是说，你找我要谈什么？”
李娇倩嘴角微扬:“倩儿就是觉得与程姐姐有缘……想着程姐姐这般花容月貌，不知嫁得是哪家的如意郎君？”
程陆遥还不想自爆身份:“说出来你应该也不认识。”
是羞于说出口吗？
李娇倩眼一转:“那定是人中龙凤，否则程姐姐这般妙人怎会愿意下嫁？”
“还行吧，长得挺好看的。”
还是个小白脸。李娇倩心中轻蔑。
“便是普通些又何妨，咱们做女子的，不就是图个知冷知热的夫君。”
程陆遥认真想了下，简裴之应当算得上外冷内热。
“我们相敬如宾。”
那就是不得夫君宠爱。
李娇倩笑得更灿烂了:“相敬如宾也好，女子这一辈子有个依靠总是好的。”
“李姑娘怎么有这么深的感悟，不知你可许了什么人家？”程陆遥随口问道。
李娇倩顿时脸微红:“婚约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中还未有安排。但不怕程姐姐笑话，小女子已心有所属。”
程陆遥坐起身来:“李姑娘勇气可嘉啊！”
李娇倩用帕子轻掩面容，小声道:“倩儿素来没什么姐妹，此事无法无人言说，今日却觉得与程姐姐有缘，竟有倾诉之心，不知程姐姐可愿听倩儿说说心情？”
“这不太好吧？你不怕我对外宣扬？”
李娇倩摇头:“倩儿相信程姐姐不会的。”
程陆遥不知她是哪里来的信心，但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那，展开说说？”
李娇倩神情羞涩，陷入回忆。
“春末黄昏，倩儿随爹爹途径城门，正遇府衙开仓放粮。
一行官差尽职尽责，其中有一公子——”
李娇倩嘴角微扬，难以抑制心中喜悦：“——那公子生得貌似潘安，一身白衣仿若谪仙，这般气质矜贵之人，却纡尊降贵亲自动手给百姓们分粮，实是令倩儿心折。
倩儿原不信这世间真有一见倾心之说法。可直到那日方才明白，这世间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
故而，倩儿今日来才寺庙还愿。”
“夕阳西下，佳人才子，一见倾心。挺浪漫啊！”程陆遥嘴角上扬，表示有点磕到了。
“咳咳。”菱湖拉了拉程陆遥的袖子。
“怎么了？”
菱湖小声道:“夫人，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怎么了嘛……
程陆遥突然恍然，和菱湖对视一眼。
不是吧，这么巧的吗？
“李姑娘啊，不知那公子是——”
李娇倩脸微红，眼神变得迷离:“倩儿原不知他的身份，直到我爹一语道破。却原来他便是溪州新任知府，简裴之简大人。”
程陆遥‘哐当’倒了回去。
很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菱湖‘彭’的一下拍案而起，吓得李娇倩尖叫一声。
程陆遥连忙爬起来拉住菱湖:“菱湖，冷静，你冷静！”
李娇倩不解:“程姐姐你这丫鬟发的什么疯？”
“没事没事，她就是听到知府大人有些激动。”
“她也爱慕简大人？”李娇倩眼神一厉，死死盯着菱湖。
程陆遥:我这正牌夫人都没如何，她这眼神却能杀人了。
“如今知府大人深受溪州百姓爱戴。我家丫鬟自然也是喜欢大人的。”
“夫人，菱湖不敢！”菱湖头摇得像拨浪鼓。
“好，不喜欢！是爱戴！”
李娇倩闻言，眼里的杀意顿消，微笑道:“程姐姐说的是，简大人深明大义，自然深受百姓爱戴。”
适时，小蝶从房里出来:“夫人，都收拾好了。”
程陆遥忙起身:“李姑娘，那我先去休息了。”
她拉过菱湖就走，却在走到房门口时脚步一顿，回头问道:“李姑娘可知知府大人已有夫人了？”
听到这话的小蝶一激灵，脱口而出:“知府大人与夫人鹣鲽情深，神仙眷侣，天生一对……”
“小蝶，你别背了……”程陆遥小声道。
李娇倩柳叶眉微蹙:“那又如何？我早就打听清楚，他的夫人是谋逆王爷之女，本该沦为贱籍，大人怜悯才有她一席之地。”
虽说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但这话程陆遥就不爱听了。
“可那也是知府大人明媒正娶的夫人，李姑娘难道要去当小妾？”
‘小妾’二字一出，李娇倩顿时恼怒:“我李娇倩是何等身份，怎会沦为姬妾？
凭我这身份样貌，只要简大人见了我，必会休了那逆臣之女，迎娶我过门。”
“李姑娘，你这份信心真是让人叹服！”程陆遥不禁为她鼓起掌来。
“倩儿知道程姐姐定觉得我是横刀夺爱之人。可简大人那样的人中龙凤，合该娶一个家世清白，与他有用的女子，而不是会拖累他名声仕途的落魄郡主！”
落魄程陆遥郡主:“这一切不过是你一厢情愿，我只怕李姑娘你这一腔热情要付诸东流，到时候伤心又伤身。”
李娇倩却是眼神动容:“倩儿没想到程姐姐如此关心我……程姐姐你放心，倩儿定不会让你失望。”
程陆遥与菱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可思议。
这姑娘，脑回路惊人啊！
等程陆遥回了房，菱湖沉着脸坐到一旁。
小蝶气得跳脚:“奴婢真是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姑娘，她居然要嫁给大人？”
程陆遥来到两人身边坐下:“你们俩消消气，别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
“夫人，你方才为何拦着奴婢，就该让奴婢上去撕烂她的嘴！”
“撕烂了嘴，也阻止不了她那颗心。这几个月下来，不知有多少姑娘对你们大人一见倾心？
你们难道每一个都要撕过去？”
“撕就撕，大人是夫人的，谁都别想抢！”
小蝶越说越气，‘刷’得一下站起身:“长得丑还想得美！除非大人眼瞎了才会看上她。呸呸，大人才不眼瞎。”
程陆遥被小蝶急忙捂嘴的模样逗笑:“别这么说，那姑娘长得挺美的。”
“夫人，你——”小蝶气恼:“夫人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夫君吗？”
程陆遥被问得一怔。
门外刚要敲门的人也是一怔。
程陆遥:“小蝶，你就当我对大人有信心。再说了，万一他俩真的看对眼，这知府夫人的位置让她坐便是。”
小蝶瘪瘪嘴:“夫人你对大人根本一点不上心！”
“此，此话怎讲？”程陆遥有些心虚。
“四个月了，夫人您嫁给大人足足有四个月了，可你们夜里还是分床而眠！”
菱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一脸震惊得看向程陆遥。
“阿这，你都知道啊。”程陆遥有些不好意思:“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该不会府里上下都知道吧？
小蝶好似看穿了她心思，道:“夫人房里的事，奴婢自然不会告知旁人。”
她突然眼眶发红道:“初时奴婢还以为是大人不喜欢夫人您，奴婢整日里为夫人您担心。”
“担，担心什么？”
“担心您有一日被大人休弃，担心没了大人保护您无处可去，担心您再像新婚之夜那般上吊自尽……”
小蝶说着哭起来。
程陆遥拉过小蝶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别害怕，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可，可后来奴婢见大人对夫人您关怀备至，是夫人您对大人视而不见。夫人是不是还在为新婚当夜大人弃你而去的事生气？”
“当然没有，那都过去多久的事了。”
小蝶不解：“那夫人为何……”
程陆遥安慰道:“有些事不是你想象那样，我觉得我与大人现在挺好的。
我们，嗯，无话不谈，我们，从不吵架，大人会关心我，我也关心大人啊。就跟好朋友似的。”
闻言，小蝶哭得更大声了。
程陆遥:“……”好难哄啊！
她看向菱湖。
菱湖接到求救信号，拉过小蝶:“夫人累了，你别在这吵夫人。”
小蝶哭到打嗝:“夫人，那你先好好休息，奴婢告退，呜呜呜……”
程陆遥暗暗给菱湖竖起大拇指：干净利落，不愧是你！
二人刚开了门，就异口同声惊呼:“大人！”
嗯？
程陆遥猛然回头，就见门口站着的真的是简裴之。
“你们先下去吧。”简裴之的声音有些冷。
“是。”
程陆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大人，你怎么来了？”
简裴之冷着脸一言不发，入了房间，反手关上房门，一步一步走向她。
程陆遥咽了下口水，怎么觉得此刻朝她走来的简裴之如此气势汹汹？
简裴之越走越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将她逼到了墙角。
程陆遥还是第一次与他如此近距离，当下贴近墙壁，拉开两人距离。
“大，大人？”
简裴之俯身下来，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凑近。
程陆遥的眼里顿时倒映着一张俊容，一清冷的眸子里夹杂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似喜似悲。
程陆遥微怔，她从黑色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夫人，你当真要将我拱手让人？”
“方才的话…大人都听到了？”
“夫人，莫要顾左而言他。”
简裴之身上的温热的气息萦绕在程陆遥周围，使她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没，没有。我只是随口说说。我可是大人明媒正娶的夫人，怎么会那么傻将大人随手推给别人。除非——”
“除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