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草断了
范旭峰沉默不做声。
他并不是多在意北境,他只是不愿意冒险。
王林志还没抓捕回来,他若是还在,则变数不定。
这个出头鸟,他不会去做。
赵玉江见范旭峰不说话,面露俾倪。
自从孟家被抄后,范旭峰从未跟他赵玉江私下见面。
甚至连赵家的邀请他都拒之门外,整日一副自命清高的做派。
今日能坐在这里的大臣,大家这么费劲心思拥护太妃图的是什么,自己心里都明白。
事情他们也谋划了好久,虽有些变数,但终究不妨碍大局,得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原本就没他范旭峰的事,可他却不请自来。
这蹭功抢功的的事他倒是来的快!
由此也说明他范家女在宫中还算是有点用。
不过那有怎样?他赵家女马上就能成为侧妃,再往后皇贵妃、皇后也不是不可能。
赵玉江摆出一副老大哥的样子,对众人道:“怎么?为太妃分忧的时候诸位都不说话了?”
虽说是对众人说,但他的眼神一直在范旭峰身上,仿佛是质问似的。
范旭峰轻扬嘴角,拿出一副服软的谦卑之色:“还需要赵大人主持大局!”
赵玉江看他伏低做小的样子还似以前那样,心里舒畅多了。
他就是要让他清楚,谁才是老大!
赵玉江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对太妃正色道:“太妃,王林志还有不少党羽呢!”
“若有人敢公开质疑国策,正说明此人恰巧就是王林志一党的党羽!”
其他大臣也都纷纷赞同。
虽然他们空口无凭,可他们就是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谁当了他们的路,谁就是乱臣贼子!
太妃心下冷笑,赵玉江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赵玉江啊!
也罢,她也正需要这样的人给她肃清朝野。
“好,那就拜托各位了。”
“赵大人、范大人,和谈之事就全权交给你们了!”
赵玉江和范旭峰立即起身行礼。
商议完此事,外面执守的太监进来,对太妃小声耳语几句。
太妃瞬间怒气冲冲,她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反了!真是反了!”
赵玉江询问道:“太妃,何故动气?”
太妃对值守的太监看了一眼:“你说!”
太监立即把宫门小太监禀告的话说出来:“禁军首领回来后,违抗太妃令,不来回禀直接跑去别处。”
“而且、逆贼王林志也没抓到,好像是他放跑了”
“什么?”赵玉江没想到林二这么不要命。
但他随即一想又放宽心:“太妃切莫动怒!走之前他立了军令状,如今他也活不成。”
“至于王林志,将他的画像和罪行公布天下,赍赏捉拿!”
跑了又怎样,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又能如何翻身!
太妃点点头:“此事便交给赵大人去做了。”
赵玉江一拱手:“事不宜迟,微臣这就去!”
赵玉江刚走,外面又来报。
阿虎喘着气跟着一个宫女来到太妃宫内:“启禀太妃,刚才林将军,突然在太子妃宫门外吐血而亡。太子妃向来不问事,就让奴过来询问太妃如何处理?”
太妃听闻心里倒是出了口恶气,他转头对旁边的太监道:“此事你和邓太医走一趟吧。”
值守的太监一拱手道:“奴遵命。”
邓太医从玄明基的东暖阁出来,阿虎便对邓太医礼貌的点了一下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然后焦急的带着他们前往事发地点。
到了纪初雁的宫门外,林二趴着倒在地下。
旁边还有不少血迹。
邓太医上前用手指探向脖颈,后又探了一下鼻息。
确认过后对太妃身边的太监摇了摇头,示意此人已死。
值守的太监点点头,转身朝身后的两个粗实太监一招手。
两个小太监就拿出一个袋子去收林二的尸体。
太妃的太监又向阿虎道:“还请转告太子妃,林将军的尸体已经收走。太子妃可需要请人来做场驱邪法事?”
毕竟是死在太子妃的宫门口,太子妃又即将临盆,一般人家都会忌讳,更何况是宫里人。
阿虎想了一下道:“劳您等一下,奴去问过主子。”
等阿虎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些银钱,塞到这个公公手中。
“主子说了,林将军也没什么亲人,生前也算为人和善。这钱就当时给他买棺木办后事的。”
“虽不知他为何暴毙而亡,但还望公公好好安葬他,莫要让他变成孤魂野鬼。”
“法事就算了,主子一向不喜那些。”
公公颠了颠手中的银子,面上笑容更甚:“太子妃真是菩萨心肠,老奴一定照做。”
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也将尸体放入袋子里抬起来。
阿虎笑道:“辛苦公公了,公公慢走。”
公公拱手笑笑,便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公公对邓太医道:“有劳邓太医回去跟太妃复命,太妃吩咐过,要让您亲自复命呢。”
邓太医心知肚明太妃为什么要他亲自复命,这是对他给的“军令状”不放心啊。
邓太医走后,几名太监一直走到宫门口,将尸体抬上一辆马车。
公公给两个小太监分了几两银子道:“买个薄棺,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小太监得了钱,这一路抬尸体的辛苦也烟消云散:“公公您就放心吧。”
夜幕降临
太妃宫中的几位大臣各自离去,准备明日朝堂上的战斗。
晚间大街小巷都张贴出了王林志的画像并带着捉拿的告示。
两个小太监也来到了乱葬岗,他们将袋子抬出来,直接往地下一扔就当是办妥了差事。
然后各自揣着几两银子,满意的坐上马车回宫了。
乱葬岗到处都是孤坟,夜色下显得异常死寂。
突然,一个人影落下。
人影一直走到包着林二尸体的袋子旁,解开绳子将林二的尸体抗在肩上,运着轻功消失在黑暗中。
西京城外五百里。
纪初志满脸愁容:“父帅,我们的粮草恐只能维持十余日!”
其他将领也都皱着眉,眼见着要打到西京了,可粮草却断了一个多月。
之前催促时,皇后还亲自批复,限赵玉江十五日内将粮草筹集好运送至前线。
可现在过了这么久却迟迟没有粮草的风声,催粮草的信发出去,一开始还有赵玉江的回复,说正在筹集云云。
再后来又发出一封催促粮草的信就像石沉大海似的,连个回信都没见到。
之前虽有些剩余,连续一个月命将士们省吃俭用,现在稀饭已经稀的都不见几粒米了!
再这样下去,就怕还没跟西京内的北蛮主力拼杀,将士们就已经饿倒了。
之前粮草的补给从未出现过这样的问题。
此事议论也议论不出什么结果。
众将只能是老办法,派小队人去周围狩猎。
可在围着军营一圈,能打的早都打了。
况且打来那点猎物,也不够大军所有人吃,最多是混在米汤里,算是有点荤腥味。
纪初志见众将走后,小声对父亲道:“父亲,建康会不会有变?”
这个问题纪将军不是没想过,可建康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出来。
纪初雁的信上也没提到什么。
他带着大军贸然回去,岂不是被按上一个造反的帽子?
况且收复西京在即,此时哪能放弃。
纪将军因年岁大,脸上的皱纹分明。
他额头的川字纹更甚。
他曾想着直接抢了北蛮人的粮草作为己有。
但一番探查后,要实现这个想法,就要直接攻破西京。
而西京城曾是都城,是所有城池中最坚固的,城墙之高、之厚都是大夏国内屈指可数的。
这样固若金汤的城池,想要攻下本就不易。
北境燕云十六州也在北蛮人手中,源源不断的给西京提供补给。
燕云十六州和西京成了犄角之势,相互守望。
虽然之前打了很多胜仗,但纪将军从未笑过。
他一直都很清楚,西京和燕云十六州才是最难攻克的,但也是必须攻克的。
若没有燕云十六州的山脉阻隔,中原就像是露在狼群里的肉一样,随时都会被撕咬。
蹙眉想了许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借粮!”
纪初志一脸茫然:“借粮?问谁借?”
纪将军看着舆图道:“问那些世族大家借。”
纪初志顺着纪将军的手看向舆图,心领神会。
北蛮人占过的地方根本不会有什么粮草留下,他们占领的时候就将能抢的一扫而空。
老百姓连吃的东西都没有,更别说别的。
他们每收复一座城池,都要先从军粮中分一些给当地的老百姓。
朝廷派人接手后方才开始整顿治理。
但因为朝廷资金紧缺,其他地方的世家大族或一些富商就看准了这个机会。
他们愿意提供钱财重建,但作为回报,不仅那些优渥的良田要划给他们,很多商贸上的便利也要一并给予。
这种互惠互利下,这些家族得到了充分的发展,而当地百姓也都可以吃上饱饭。
重建的工作也在他们的支持下有条不紧。
纪初志一拱手对父亲道:“末将愿意去借粮!”
纪将军微微一笑,面露欣慰,但又没立即同意。
他问道:“你如何说服他们?”
纪初志有些不以为然:“这还要怎样说服?他们愿意接手重建,那就是有爱国之心啊!”
“如今我们收复失地迫在眉睫,他们难道会袖手旁观不借吗?”
纪将军微微摇头,他这个老来子,到底还是太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