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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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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从长春宫离开,邰谙窈路过梅林时,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赵修容的仪仗已经不在了。

    邰谙窈轻挑了下眉梢,她偏头问秋鸣:

    “我们在雨花阁待了多久?”

    秋鸣快速地估摸了一下,犹疑道:“约是一刻钟的时间。”

    邰谙窈一手勾着帕子缠绕,她杏眸有情绪一闪而过,也就是她来看望姚美人的时间不长。

    现在回宫等午膳,都要等半个多时辰。

    赵修容每日大费周折地来梅林,就是为了待上这片刻时间?

    邰谙窈总觉得有些古怪。

    她无端想起之前从梅林路过时一闪而过的念头,邰谙窈眯了眯眼眸,她招来秋鸣,低声吩咐:“你回一趟长春宫,就问姚美人,最近有没有在梅林附近发生什么不对劲。”

    此时仪仗恰好经过朝阳宫,浓郁的药涩味仿佛要透过门墙溢出来,邰谙窈轻飘飘地瞥过一眼,就吝啬地收回了视线。

    秋鸣一惊,呼吸都轻了点,她点头:

    “奴婢这就去。”

    仪仗依旧往闻乐苑去,没被这个变故打断,等邰谙窈回到殿内,将近一刻钟时间,秋鸣才赶回来。

    邰谙窈窝在暖房中,她没披鹤氅,简单地穿着一袭裙装,整个人轻松也方便,她和绥锦轻声说着话,听见动静,转过头来,黛眉姣姣:

    “她怎么说?”

    秋鸣将门窗关好,整个人显然放松许多,她走近,摇了摇头:“姚美人说她没有发现,之后会留意的。”

    邰谙窈转过身,她对秋鸣带来的消息不置可否,淡淡道:

    “让人盯着点梅林处。”

    秋鸣点头,绥锦给她倒了被油酥茶:“暖暖身子。”

    秋鸣手还有些红,是被冻的,她捧着油酥茶,暖着手,抬头对绥锦笑了笑。

    邰谙窈也停了下来,等秋鸣将杯中的油酥茶喝完,她勾着手帕,头也没抬地交代:“午膳后,让人给雨花阁送点炭火去。”

    绥锦生出疑惑:

    “姚美人怎么了?”

    她其实不是很乐意把炭火分出去,程公公死板,也就代表殿内的炭火不是很够用,这还是主子平日中都来暖房了,才省下来的富余。

    秋鸣三言两语将雨花阁的事情和她说了一下。

    绥锦呃住,片刻,她意有所指道:“这也太巧了。”

    可不是巧么?

    当初刘公公在中省殿时,不似程公公这般死板,尤其在邰谙窈和周嫔三人有意联盟后,姚美人也受到了不少照顾,但如今程公公才上位不久,姚美人就传出身体不舒服的消息。

    邰谙窈不觉得意外:

    “她和我结盟,本来就是奔着有利可图。”

    姚美人身体不适,作为平日中交好的人,邰谙窈当然要去看望一番,这一去,自然就会发现她殿内的情况。

    绥锦也没再

    说什么。

    炭火最终还是送去了雨花阁。

    但邰谙窈和绥锦都心知肚明,姚美人这么折腾一番,图谋的可不止这些。

    翌日,请安时候,皇后娘娘通知了一件事,再有数日,太后娘娘就要抵达京城,让众人做好迎接的准备。

    昨日就有了心理准备,邰谙窈再听这个消息时,也没有露出什么情绪。

    只是,今日和平时有些不同。

    才出了坤宁宫,还不等她和周嫔说话,邰谙窈余光就瞥见良妃就走近了她,她不解地转身。

    良妃走到她跟前,冲周嫔点头,不亲近也不疏离。

    周嫔也没什么感觉,良妃对宫中妃嫔向来如此,她早就习惯了。

    周嫔也没走,哪怕知道良妃找仪嫔有事,但想起在围场时发生的事情,还有邰家的态度,她还是选择站在仪嫔身边没动。

    良妃转头看向邰谙窈,她眸中情绪有些许的复杂,但语气肉眼可见地温和下来:“二妹妹要不要去蔌和宫中坐坐?”

    邰谙窈不懂良妃找她做什么,四周全是人,她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两架仪仗一前一后地前往蔌和宫。

    进了蔌和宫,地龙是一直烧着的,内里缓和一片,饶是邰谙窈,披着鹤氅没一会儿都觉得有点热,她将鹤氅褪下来,让秋鸣替她拿着。

    炕上摆了案桌,留下两个位置。

    邰谙窈安静地坐了上去,扶雪端来茶水,邰谙窈扫了一眼,就知道是碧螺春。

    她初次来宫中看望良妃时,还不了解这所谓的贡茶,如今也是习以为常了。

    邰谙窈在心底猜测良妃找她的目的。

    糕点和水果都摆在案桌上,邰谙窈没什么食欲,等良妃开口后,越是觉得乏味。

    “太后娘娘要回来了,她往日最是看重皇嗣。”

    去年她和冯妃一前一后被查出有孕,太后惯来不管事,在五台山得到消息,依旧是赐下了丰厚赏赐。

    邰谙窈抬脸,她仿佛不解:“娘娘为何特意和嫔妾说这些?”

    良妃不信邰谙窈听不懂,她沉默了一下,才提起云贵嫔。

    “云贵嫔有孕,等太后娘娘回来,必然会对她这一胎格外看重,你……近来不要和她有冲突。”

    在她和冯妃都小产后,如今宫中有孕的妃嫔只有云贵嫔一个。

    太后娘娘不会放任云贵嫔不管的。

    良妃不懂——

    有些话,不同人说来的效果是不同的。

    若是换成绥锦来说,邰谙窈必然能听得进去,但说着话的人变成了良妃,邰谙窈不由自主地有点腻烦,她半耷着眸眼,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嫔妾和云贵嫔之间,主动招惹的人好像从来不是嫔妾。”

    良妃哑声,许久,她才说:“我知道,但云贵嫔怀着皇嗣。”

    在这个前提下,两人间的矛盾是谁主动的根本不重要,邰谙窈必须在皇嗣面前让步。

    邰谙窈知道良妃说得没错,但她在袖子中的手仍是控制不住地一点点握紧了帕子。

    于邰家而言,她在良妃面前必须让步。

    于宫中而言,她在皇嗣面前也必须让让步。

    但她不想让。

    邰谙窈垂着眸眼,一举一动都是乖巧听话,偏让人察觉到疏离:“娘娘放心,嫔妾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和云贵嫔发生冲突的。”

    案桌上摆着的茶水和糕点,她碰都没碰,起身和良妃告辞。

    见她这样,良妃也一时不知说点什么,只能让她离开。

    邰谙窈走后,蔌和宫陷入一片死寂,扶雪见娘娘失神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她低声道:

    “娘娘何苦呢?”

    明知二姑娘心底有怨,还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良妃闭眼,她声音好像有点远:“她本就是为我入宫的,我不能不管她。”

    扶雪堪堪咽声。

    邰谙窈一脸平静地回了闻乐苑,但谁都能察觉到她心情不好。

    绥锦朝秋鸣看了一眼,秋鸣低声:“主子去了一趟蔌和宫。”

    简单一句话,让绥锦立即了然主子不高兴的原因。

    她捧着一束红梅进来,仿佛没察觉到主子的情绪,自然地问:

    “主子觉得这红梅摆在哪里好?”

    邰谙窈抿唇,她扫过殿内,恹恹地指了柱子前被腾空的花瓶:“你都决定好了,还问我作甚。”

    “谁叫您都不肯搭理奴婢。”

    邰谙窈一噎,算是体会到了她平日胡搅蛮缠时时瑾初的感受。

    但她不得不承认,经过这一打岔,她心底那点憋闷的情绪散了许多。

    绥锦将红梅摆好,走过来,她没问良妃和主子说了什么,而是提议:

    “主子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整日闷在殿内,人都要闷出毛病来了。

    邰谙窈一脸拒绝,她皱着脸:“外面冷得要命,我才不要出去遭罪。”

    绥锦好像没有听见,自顾自道:

    “午膳还有一个时辰。”

    邰谙窈恼瞪她,绥锦掩唇笑着和她对望,殿内气氛终是没有那么压抑。

    邰谙窈最终还是没有扭过绥锦。

    她恹恹地披着鹤氅,被赶了出来。

    风一吹,冷得她打了哆嗦,压根想不起什么良妃。

    邰谙窈郁闷得要命,她和绥锦,到底谁是主子?

    她拿这个话问秋鸣,秋鸣只捂住嘴笑:

    “是主子疼绥锦姐姐。”

    邰谙窈被堵住,她没法反驳这话,外间很冷,御花园的花都是恹恹地,她拢了拢鹤氅,在想自己要去哪里。

    赏景?

    说实话,她没什么偏爱的东西,她也惯来不理解赵修容这么冷的天还要赏梅是什么心态。

    邰谙窈站在闻乐苑外,有一瞬间茫然。

    她想不到去处。

    她这个人好像真的很乏善可陈(),也没什么喜好◆()_[((),也没什么乐趣,只知道闷在殿内,一待一整日。

    也许正是因此,才叫她总是去关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说的话。

    仪仗慢腾腾地往前走,邰谙窈和秋鸣大眼瞪小眼,许久,她想起时瑾初,她有点迟疑道:

    “咱们去御前?”

    她在宫中也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人,周嫔勉强算一个,但要是去见周嫔,免不了要去看姚美人。

    邰谙窈现在懒得应付。

    她细想了一下,除了周嫔和姚美人,这宫中她唯一算得上相熟的人也只有时瑾初了。

    御前,元宝守在殿外,遥遥看见仪嫔的仪仗,人都有点惊了一下。

    仪嫔偶尔派人来送过汤水,但很少亲自过来。

    谁不知道仪嫔惯来都是待在宫中?

    这是出了什么事?

    元宝不敢怠慢,赶紧迎上前,邰谙窈下了仪仗,没让他行礼,略有点不自在:“皇上得空见我么?”

    元宝将人领到了游廊下,忙忙道:

    “仪嫔主子稍等片刻,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邰谙窈其实有点后悔了,她找时瑾初根本没什么事,也怕这忽如其来的举动让时瑾初落下不好的印象。

    不等她纠结好,殿门被从内被推开,元宝出来:

    “仪嫔主子,皇上请您进去。”

    等邰谙窈站到殿内时,她还有点没回过神,没想好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有人从台阶上下来,握住她的手,垂着视线问她:

    “出什么事了?”

    邰谙窈下意识地仰脸,软声埋怨:“没事,嫔妾就不能来找您么?”

    时瑾初轻挑眉,见她还能胡搅蛮缠,看来是没什么事。

    他恰好得空,直接牵着人往偏殿走,女子的手很凉,鹤氅好像没什么用,他握紧了某人的手,然后冷淡地笑了笑:

    “平日也没见仪嫔来过。”

    他叫她仪嫔,摆明了故意臊她。

    邰谙窈终于回神,她轻恼地瞪了他一眼,闷闷吐露实情:“绥锦嫌弃嫔妾整日闷在殿内,非让嫔妾出来。”

    像是告状,也像是撒娇。

    时瑾初刚准备调侃,就听见她下一句闷声:

    “嫔妾没处可去,只能来找您了。”

    她声音很轻很轻,仿佛藏着情绪,又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平常的一句话。

    时瑾初顿了一下,片刻,他勾了下唇角,眼中情绪些许淡,眸色却深,他说:

    “这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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