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
从小松子口中说出的几个人名,足够让邰谙窈三人拨冗前往。
照顾姚美人,邰谙窈和周嫔都没有乘坐仪仗。
厚重的鹤氅压得邰谙窈脚步有点慢,没人催促,直到一刻钟后,众人才到了颉芳苑。
她们三人来得不早,等到的时候,殿内站了不少人,邰谙窈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除了病重的冯妃娘娘,其余人几l乎都到了。
邰谙窈想起她上次被颖宝林二人谋害,到的人数可不如现在。
果然,在这宫中,所谓的恩宠还是不如皇嗣叫人在意。
皇后娘娘脸上有怒意,她看向跪在地上的颖宝林和蒋御女:
“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
邰谙窈也看向二人,她这时才意识到,小松子或许没有夸张,颖宝林和蒋御女应当真的打了一架,两人衣裳凌乱,青丝都被扯得乱七八糟,狼狈不堪。
和蒋御女不同,颖宝林气得双眸通红,仿佛恨不得杀了蒋御女一样,肉眼可见地难堪。
她往日得宠,有过一段时间格外得意和辉煌,登高跌重,让她越看重曾经,也就没办法习惯现在,自觉脸面掉了一地。
和她相比,蒋御女要安然自在得多,许是豁出去了,她也不在乎什么脸面,只一昧的哭,宣泄委屈,皇后娘娘问话后,也是她第一时间回应:
“皇后娘娘给嫔妾做主啊!”
话音一出,邰谙窈不由得摸了摸耳垂。
看着二人的情况,颖宝林在二人的争执中可没得到什么好处。
邰谙窈头一次觉得位低也是件好事,至少在没脸没皮时,不需要那么多负担。
太医在内殿替云贵嫔诊脉,皇后娘娘朝内殿看了几l眼,确认没闻见什么血腥味,她终于肯坐下来,颇有点头疼地扶额: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蒋御女抢先一步,根本不给颖宝林说话的机会,哭哭啼啼道:“娘娘,嫔妾命苦啊!”
蒋御女是真觉得委屈和难受:
“嫔妾再如何,也是皇上的妃嫔,这都要入十二月了,嫔妾的常乐轩还没见过炭火,嫔妾就是在家时,也没过过这种日子!”
她掉着眼泪,手一伸出手,居然有皲裂,皇后娘娘皱眉,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蒋御女的一番话传出去,若是让人听见了,岂不是闹出笑话?
堂堂皇室,后妃居然还要受冻挨冷?
蒋御女故意露出手,见娘娘神情冷了下来,才往下哭着说:
“嫔妾只当是中省殿克扣了嫔妾的份例,又实在是忍不住,才去了中省殿,这才知道是颖宝林调用了嫔妾的份例,嫔妾气不过,找颖宝林理论,后来才变成了这个样子,请娘娘明鉴,是颖宝林欺人在先啊!”
皇后皱眉:“再是如何,你不该和颖宝林动手。”
蒋御女觉得皇后说得轻松:
“嫔
妾都要活不下去了,还在乎什么脸面!”
殿内倏然一静,苛待妃嫔闹到明面上,真是难堪。
皇后的脸色也不好,后宫闹出这种事情,岂不是在说她治理不当?
这宫中奴才是会踩高捧低,但做到这种程度上,说是没有人故意指使,当真没人相信。
邰谙窈抬手,轻抵了抵唇,秋鸣也不动声色地扶住她的手臂。
是周嫔听戏没听全,按捺不住地问:“那又关云贵嫔什么事?”
蒋御女被问住,片刻都没能憋出一句话。
颖宝林冷笑:
“因为这件事和嫔妾根本没有关系!”
众人听得一脑子糊涂。
蒋御女才不肯让她逃脱了去,否则今日岂不是变成了她不敬上位,她咬牙道:“难道中省殿还会骗嫔妾不成?!”
周嫔小声嘀咕:
“他们都敢克扣你的分裂,怎么就不敢骗你了。”
蒋御女被堵得哑口无声。
邰谙窈轻扯了下周嫔衣袖,姚美人也有点无奈,被左右一拽,周嫔终于呐呐地噤声。
颖宝林道:“嫔妾的份例中根本没有多余的炭火。”
众人终于听懂了什么,蒋御女被扣了份例,但颖宝林说不是她做的,偏偏这件事扯到了云贵嫔,那么蒋御女的份例到了谁那里,就不言而喻了。
这番话,蒋御女也听过,但她不信。
宫中和她有过不可调解的矛盾的,也只有仪嫔和颖宝林两人。
说难听点,她不是没怀疑过仪嫔,但仪嫔当真是干净,中省殿也没有提到过闻乐苑。
当中省殿说这件事的主谋是颖宝林时,蒋御女半点没有犹豫地就相信了。
至于颖宝林口中的云贵嫔,蒋御女和云贵嫔无仇无怨的,不是她自贬,云贵嫔便是故意刁难,也不会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这股劲不如对仪嫔和颖宝林使呢。
毕竟这两人,一前一后都和云贵嫔有龃龉。
皇后听她们说话都头疼,直接让人去叫了中省殿的刘公公来。
邰谙窈见状,她朝外瞥了眼,有点纳闷,所有人都到了,但还是缺了一个人。
她的想法才落下,外间就响起了唱礼声。
时瑾初跨了进来,他眉眼情绪平淡,让人看不清他是恼还是怒,皇后娘娘起身,带着众人给他行礼。
时瑾初也没叫起,直接上了台阶,坐到了位置上,才淡淡道:
“云贵嫔怎么样?”
皇后娘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提起云贵嫔,她叹息了一声:“太医还没有出来。”
时瑾初抬手,让众人起来。
邰谙窈也是其中一员,或许她在其中也颇显眼,毕竟将自己裹得和球一样的,在场的也只有她一人了。
时瑾初直接对人招手,邰谙窈也愕然,她指了指自己。
时瑾初平静地颔首。
顶着众人或明或暗的视线,邰谙窈一点点
挪到台阶上,她黛眉轻蹙,难得有点不安,觉得背后的这些视线过于灼人了。
皇后娘娘也朝她看了一眼,眉眼平静,情绪一点变化都没有。
台阶下的良妃也有些怔愣地看向她的二妹妹,这一幕,让良妃不禁自问。
在她圣眷浓厚的那七年中,皇上有这样对待过她么?
记忆中好像从未有过。
时瑾初再不着调,这种场合,也是懒得给其余人做脸的。
时瑾初试了试她的手,还是很凉,他偏头吩咐:
“给几l位主子赐座。()”
众人咽声。
这颉芳苑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至少是坐不下这么多妃嫔的。
时瑾初话中也没有让给所有人赐座的意思。
于是,给谁赐座,就变得有意思了。
张德恭没纠结,给几l位主位娘娘都让人搬了凳子来,除此外,仪嫔都被叫到皇上跟前了,张德恭忘了谁,都不会忘记她。
待众人坐下后,有人抿唇,有人皱眉,也有人失落的低下头,但没人敢有异议。
这时,中省殿的人也终于到了。
邰谙窈和皇后娘娘相对而坐,中间的是时瑾初,邰谙窈难得有点坐立不安。
须臾,一杯茶水落在她手中,茶水是热的,叫杯壁也是温热,捧在手中,很快叫她有点泛凉的手指渐渐暖和起来。
邰谙窈低垂着头,她握住杯盏,眸中闪过些许情绪。
中省殿的刘公公一来,也不敢喊冤,直接砰一声跪地,磕头请罪:
奴才办事不力,求皇上和娘娘责罚。19()_[(()”
皇后瞥了眼皇上的脸色,转身,她脸色说不上好或不好,只简单地阐述一个事实:
“是该罚你,皇上和本宫把中省殿交给你管理,是信任你,但结果呢?”
时瑾初什么话都没说,但看向刘公公的眼神平静得没有一点情绪,仿佛是在看个死人一样。
刘公公浑身一个颤栗,他心底苦笑,早知道有今日,云贵嫔再是有孕,他也不敢让云贵嫔乱来,刘公公不敢有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了出来。
众人才恍然大悟。
从刘公公的话中,众人理清了思路——
最开始,是颖宝林去中省殿,言明吉云楼的炭火不够用,话里话外都是蒋御女一个御女不需要这么炭火。
按理说中省殿没必要在意颖宝林的话,但谁不知道中省殿怎么就按照颖宝林的要求做了。
邰谙窈握住杯盏,炭盆就摆在她身后,烤得她浑身暖洋洋的,许是口渴,她低头,轻抿一口茶水。
直到这里,和蒋御女说得一模一样,蒋御女也怨恨地看向颖宝林。
颖宝林浑身一僵,她替自己辩解:“但嫔妾宫中从未出现过份例外的东!”
众人清楚,这就涉及到此事躺在殿内的云贵嫔了。
刘公公哭丧着脸:
“后来云贵嫔也派人来中省殿,道是颉芳苑的炭火不够用,常觉得手脚冰凉。”
云贵嫔的话可比颖婕妤有分量多了,云贵嫔怀着皇嗣,谁敢怠慢?
御前和皇后娘娘都有命令,要精心照看云贵嫔腹中的皇嗣。
但每个宫中的份例都是固定的,中省殿也不可能凭空变成炭火来,自然只能挪用其余宫殿的。
当日很巧,云贵嫔宫中的小林子撞见了颖宝林宫中的人,于是一切顺理成章。
颖宝林之所有还能有炭火用,全靠挪用了蒋御女宫中的。
阴差阳错,最后倒霉的就只有蒋御女了。
蒋御女找到中省殿时,刘公公不敢把云贵嫔牵扯进来,就透露了颖宝林,左右他也没说假话。
刘公公怎么也没想到蒋御女这么莽,居然敢直接质问颖宝林,还惊吓到了云贵嫔。
殿内陷入一片安静,众人都觉得有点哑声。
许久,时瑾初终于出声,他掀起一直耷拉着的眼皮子,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朕挺好奇,中省殿什么时候变得谁的话都要听了?”
中省殿惯来是只需要听从皇上和皇后的吩咐。
刘公公听到这句话时,心底倏然咯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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