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生辰
这一日沈兰棠如往常醒来,才下床就听到外头有轻微的动静,她又出门,见谢瑾从里屋出来,他身上干干净净容姿端庄,穿着一身灰青色锦袍,俊美而高贵。
沈兰棠:“……”
沈兰棠沉默了少许,开口道:“你练功了?”
谢瑾眼神飘忽:“我没有。”
“我有一千种方法证明你的谎言,但是——”
“月儿。”沈兰棠叫来在院中打扫的下人:“少爷方才练功了没有。”
月儿表情纠结,少许后,她还是道:“有,就一会会!”
谢瑾:“就一会会!”
沈兰棠:“事情只有做了,和没做,这两个结果,没有做了一点点,你答应过我,十日之内不会练功,现在才第七天。”
谢瑾:“对不起。”
“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而且只原谅这一次,不管是夫妻还是父母,都是他人,对他人的诺言就要遵守。”
谢瑾:“我明白了。”
谢弘文:“弘文也明白了。”
沈兰棠这才点点头:“那我们就吃饭吧。”
三人吃完早饭,下人通传,说是谈绍远谈公子与夫人来访,听闻戚姐姐过来,沈兰棠很是激动,过年以后,她只和戚桐君见了一面。
不多时,谈绍远和戚桐君走进院子。
“戚姐姐!”
“兰棠妹妹,谢大人。”
谈绍远也打招呼道:“谢兄,弟妹。”
真是各论各的称呼。
谈绍远:“这几日忙着北征的事也没时间过来,你的伤如何了?”
谢瑾:“好得差不多了。”
“听闻你受伤,跳珠很是担忧,我便劝她,说你谢瑾从小武艺高强,只要杀不死你就不会死,果真,活蹦乱跳。”
戚桐君推了一把他,朝谢瑾道:“我与郎君早就想来看望,只是北征在前,且涉及北戎,陛下似乎有心调查,为了避嫌,才等今日过来。”
谢瑾:“我明白,这几日我没上朝,朝上对北征态度如何?”
谈绍远:“陛下有意北征,众人也不敢反对,只几位御史照常抨击了下,又弹劾了几位主战意图强烈的大臣。”
谢瑾:“那就是基本没有异议。”
众所周知,御史就是持反对意见的,没用头撞墙就不用理他。
“我还有这回北征几个主要将领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要。”
两人就坐到院子里聊了起来,沈兰棠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她对朝中大臣也不是很了解,因此一半听得懂,一半听不懂。
“哎,戚姐姐,你听得懂他们说什么么?”
戚桐君出身名门,父亲内阁大学士,自小就被父亲抱在怀里讲述朝中各事,是以大多事情她都听得明白。
戚桐君点了点头。
“不愧是戚姐姐。”
“我也只不
过从小听父亲说起,耳濡沫染之下,知晓几分肤浅之事。”
“鱕譎驛葶絔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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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常说,为官者,不应因私人喜恶左右决策,应以天下为重。”
“但是这说的,是理想状况吧,事实上绝大多数都是掺杂了私心。”
戚桐君微微一笑。
“郎君。”
谈绍远回首。
戚桐君继续道:“你在商议朝中大事时是否掺杂私心。”
谈绍远一脸坦荡荡:“从未。”
“谢大人你呢?”
谢瑾神色不变,掷地有声:“从未。”
沈兰棠默默鼓掌:“不愧是你们。”
谈绍远跟戚桐君留了一个多时辰,到中午时分才离开,离开前,谈绍远道:“谢兄保重,早日康复,我预感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会安宁,这京中还需谢兄安定。”
“有众大人在,谈兄不必担忧。”
谈绍远哈哈一笑:“谢兄,弟妹,保重。”
“保重。”
等送走谈戚二人,沈兰棠才伸了个懒腰。
“吃饭了,话说你们当官的互相说话都是留三分啊。”
谢瑾看着她,无奈道:“所以我才不怎么和同僚往来。”
也是,凡事都要留三分心眼,也挺累。
“对了,今日既是休沐,父亲呢?今天就没见过他的面。”
“应是出去了。”
……
……
巷子中,一队人马匆匆闯入一户宅子。
“你
们是谁,想干什么?!可知道我家老爷是谁?!”
一番鸡飞狗跳后,官兵从屋子里揪出一人,此时宅子主人匆匆赶到。
“你们要做什么……林大人,谢大人!”
谢恒从众人身后走出,他看着一脸文雅模样的男人,淡淡道:“苏大人,查出你宅子侍妾婢女乃是北戎派来奸细,想来你不会阻扰我的吧?”
“大人冤枉,大人冤枉,奴婢不是什么北戎奸细!”
苏大人乃皇帝御前代为执笔的中书舍人,平日里清贵无比,此时此刻却变了脸色。身为皇帝近臣,他自然知晓皇帝令御下直系的金吾军调查外城司巡逻路线泄露一案,只是没想到这事情竟然牵扯到了他身上。
“冤枉,冤枉,卑职冤枉啊!”
谢恒没有看他哭天抢地模样,他一挥手,道:“带走。”
接下去,又是一阵哀嚎。
密室之中——
“你们这次做事太莽撞了!”黑衣男人恨恨道:“这次事件关联人数有限,很容易查到我们身上,你们做事太不小心了,还是说,你有心想要害我!”
另一人笑道:“我这不是立刻弥补了么?”
“弥补了又何用,按皇帝和谢恒多疑的性子,他们绝不会就此松手!”
“那我也没有办法,捫敧衟”
嚍Ⅺ彎鹒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只能咬牙道:“为避免危险,我们近期不要接触了,还有你们的人,也给我收起手脚,别被人发现了害到我们各自主子的联盟。”
“你放心。”
……
……
时间很快到了二月,谢瑾派人去接了沈父沈母过来,他们晚上还真有一个生辰宴!
沈兰棠嫁进谢家之后第一个生辰,谢夫人也颇为重视,从早上起就让下人布置了起来,该买的菜,该准备的礼……倒是让沈兰棠很不好意思。
“我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么?”
谢瑾:“你要做什么?我都什么都没做。”
沈兰棠:有道理。
“那好吧,那我就安心期待晚上吧!”
到了傍晚时候,沈父下了职,沈家一家人都过来了,李辛夷如今出月子也快一个月了,也一同过来了,唯孩子太小,没带过来。
“亲家公亲家母!”
谢恒这日也早早回了家,和谢夫人一同招待沈家人,众人寒暄之后坐下。除谢恒谢夫人外,谢家二房也过来了,算是给足了面子,不过谢家人不算多,也时常一块吃饭。
上回大家相聚在一起还是中秋之夜,沈母侧头观察了下,犹记得上回谢瑾有事,到了夜深才回来,虽那时也值得说一句“夫妻情深”,但沈母能看出来,谢瑾对她女儿还是责任占多,然而今日……
“阿母,阿母!待会弘文可以吃你的长寿面么?”
“可以啊,阿母分一半给你!”
“倒也不用这么多,弘文分分阿母的福气就好了。”
“啊,好会说话啊!”
小的黏着大的同时,大的目光也从未离开过大的。
眼看时间不早,众人入座。
谢恒:“今日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如今过了冬,菜也有些新鲜了,大家吃好喝好,若是拘束了,下回请就不好意思了。”
沈父素来注重礼仪尊卑,为免别人说闲话,平日上朝都不和谢恒交流,这会儿也站起来。
“来,亲家公,我敬你一杯,一为大人这些年为朝廷为万民做出贡献,二为今朝相会,望我们两家年年岁岁,都能欢聚一堂。”
谢恒眼底露出笑意:“好,各位,干。”
“干杯。”
众人站起来,谢弘文也甜蜜蜜抿了口果酒,下一刻就被谢瑾收走了杯子。
“好了,大家吃菜吧,辛夷,听闻你得了一个千金,如今长得怎么样?”
“这孩子从出生就胖嘟嘟,上回满月的时候给她称重,已经有七斤重了。”
“小孩儿长得结实才好……”
沈兰棠观察着母亲和谢夫人的对话,她前后两辈子都听说人结了婚就要长大,要独当一面,包括各种人情往来和饭桌客套,但自她成亲都还没有切实的感受,或许是因为家里人还宠着她,没有
非把她往“成熟的大人”方向推。
“恏楛偛筑葶絙恏彎貚恏奥奥筑楛偛葶恏獙g鮏膉恏奥奥艙問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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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兰棠看了眼说话的沈常安,这还有个重量级的呢。
沈常安这话虽然有
点失礼,但钱氏感怀他体贴妻子,反而对他和颜悦色。
“弟妹或许不好开口,那我在这边便代她说了,虽说生儿育女是女子天生责任,但夫妻同心……”
今个儿虽然是为沈兰棠庆祝生辰,但她这个人特别无聊,此生除了赚钱就是看话本,连八卦都不怎么吃的,这么多家长在的情况总不能讨论话本故事,话题中心就落到了“孩子”身上。沈兰棠也乐得轻松,她本就不是社交派,若以现代人眼光看,还有点“宅”,当然“宅”和“事业心”是毫无抵触的。沈兰棠就拿着杯子在边上乐呵呵听着,偶尔抿两口小酒,发表几声“这样”“那样”的感叹,堪称饭桌最佳气氛组。
至于三位男性家长,毕竟沈父与谢家地位有差,几人之间不可谈论国事,便只能谈家事,他们几个男人懂什么家事,最后还是谈起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属实是饭桌最安全聊天内容了。
酒过三巡,饭桌上也都热闹了起来,今日二月二,月亮是看不清的,谢夫人提前让人布置了院子,几处大红灯笼映着一地新生的花花草草,台阶下几株报春迎风飘扬,煞是可爱。
“长寿面来了!”管家伴着厨娘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端了出来。
众人笑着散开一个空挡让厨娘将面条放好。
钱氏拍了拍谢灵嘉和谢勤彦的背,两人立刻站起来。
“祝婶婶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
这是祝福人永保青春美貌。
沈兰棠捧着心:“谢谢!”
他俩和其他人都开心了,谢弘文可是急了:“你们,你们俩又不带我!”
谢灵嘉眨了眨眼睛,说:“如果二哥哥能单独给婶婶一个祝福,婶婶就有两个祝福了!”
哎,有道理。
谢弘文犹豫了下,也被说服了,他转向沈兰棠,胀红的脸像是在努力思考,沈兰棠静静等待着。
“弘文祝,祝阿母容颜常驻,岁岁开心,阖家美满!”
最后一个显然是过年那会哪里听来的,沈兰棠笑出一声:“也谢谢弘文。”
谢夫人:“好了好了,大家吃长寿面吧。”
沈父忽然道:“兰棠你不是常说,吃长寿面之前要许愿么?”
谢夫人愣了愣:“原来还有这样的习俗?这倒也好,让寿星许个愿说不定就实现了呢,要怎么许愿啊?”
沈父一本正经地说:“分碗之前许三个愿望即可。”
沈兰棠颇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是她中外古今结合的错误过生日方式,当时纯粹是为了让父母满足她的愿望,所以正确的方式是闭着眼睛心
中默默许愿,她却是睁着眼睛大声说出。
“好,好,兰棠许愿吧。”
众人看热闹般看着沈兰棠,气氛都到这了,沈兰棠也不能退却。她站起来,手掌包裹着拳头放在胸前。
“第一个愿望,许愿我们大靖平和安宁,风调雨顺。”原谅她是个狭隘的国家主义者,因为她实在无法想象北戎太过和平会怎么样。
谢夫人笑:“这孩子,心里想得可大着呢。”
“第二个愿望,希望宋齐还有此次北征的将士们都能平平安安。”
谢恒眼中也流出笑意。
谢瑾抬头看着沈兰棠,眼底流动着温柔的光芒:“还有呢?”
“还有……”沈兰棠扫了一眼在座众人:“最后一个愿望,许愿家人身体健康,多福多寿。”
“好!”
谢恒带头鼓掌:“好愿望!”
谢晟助攻了一把:“三个愿望,一个都没有夫妻和满的么?”
沈兰棠振振有词:“因为已经和满了啊,已经拥有的东西就不需要许愿了,老天爷会说我们不知足的,对吧,弘文?”
谢弘文点头:“是!”
谢夫人:“有道理,许愿便是许自个儿没的或是做不到的,我若是求财宝岂不是浪费了心愿。”
众人也表示认同。
“来,大家分面!”
终于到了生日宴最核心的环节,一大碗长寿面基本分完,只为了好兆头留了些许,几个孩子吃得格外开怀。
吃完饭,又喝了茶,时间进入了亥时。古人这个时候差不多要睡了,就算是晚宴,一般也该停了,沈兰棠将父母送到门口,沈父看了眼站在门口的谢恒夫妇,朝沈兰棠摆了摆手:“晚上冷,回去吧。”
“嗯。”
看着车子驶出,沈兰棠才牵着谢弘文的手慢慢走回自个院子。
沈兰棠喝了点酒身体有点发烫,这会儿也算是春天,但夜里天气还是冷,一冷一热正好抵消,她心情愉快,走路的时候忍不住在心底哼歌。
进了院子,院子里下人们都还没睡,一个个忙碌着给主子准备洗澡的水。
沈兰棠揉了揉眼睛:“我要去洗澡了。”
“等等——”
谢瑾出声叫住她。
“怎么了?”
谢瑾看向谢弘文,谢弘文脸蛋红扑扑的,鼓起勇气上前:“阿母,其实我和阿父准备了礼物要送给阿母。”
“嗯,是什么?”
有下人从屋里拿出两支笛子。
谢瑾和谢弘文一人拿了一只,放在唇边开始吹奏。
沈兰棠的艺术欣赏能力是很弱的,她的大脑用在了赚钱上,为了锻炼身体,日常打球踢毽子,但艺术欣赏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畴内。
但人即使不懂欣赏,感好坏还是能听得出,谢瑾曲调悠扬,或高或低节奏鲜明流畅,至于谢弘文,则是差了一些,但也勉强过关,至少这一段曲子,都成功吹奏出来了。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沈兰棠眨了眨眼睛。
“你们什么时候学的曲子,我完全不知道。”
谢瑾眼里含着笑:“就是要你不知道,才叫做惊喜啊。”
怪不得这几日,老是有下人为一点小事将她叫出去。
谢弘文:“本来我要跟阿父一起练拳给阿母看得,但是阿母生气了,才改成了吹曲子,阿母,你不要生阿父气了好么?”
原来,那天的练功是为了这个。
“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没有,本来就是我没遵守承诺。”
沈兰棠侧着脸庞看着他,浅薄的星空之下,她的眼中流光溢彩,像极了那日掉下山崖后,他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她。
“那我还是原谅你!”
谢瑾心口缓缓地腾起热流。
“嗯。”
沈兰棠洗完澡出来时,谢瑾也已经沐浴过了,成年人对待某样东西是很敏感的,谢瑾走上前,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可以么?”
沈兰棠倏忽红了脸,点头。
两个人规规矩矩地坐到了床头,谢瑾的吻从她的额头一路缓慢落下,从鼻尖到唇瓣,到唇舌,缓慢而深入。
沈兰棠喝了酒,脑袋晕乎乎的,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新婚夜,所谓的新婚夜她只有紧张和莫名的期待,几乎没有羞涩,怎么到了现在反而有点害羞了呢?
什么人啊,会将生辰过成新婚。
但是她已无力多想,谢瑾的温柔裹挟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