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北戎突袭,谢瑾受伤
谢晟在家里抑郁了两天,还带着脚也不那么疼了,终于又出了门。
只会这一回,他却没有那么想要见他的“朋友”,想到那日见到的缩在墙角的洪叔,谢晟心中隐隐有种恐惧。
然而,老天爷不会这么勤奋地听每一个人的祈祷,谢晟才出门不久,就听到了他的“朋友”。
“这不是“三哥”么?”
谢晟还有点分寸,在外没暴露自己的身份,别人问他怎么称呼,他一律说自己姓周,家里排行老三,就叫他“老三”或者“三哥”就好。
一个男人率先发现了他,很快呼朋唤友走向谢晟。
“三哥,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都在干些什么啊?”
“是不是忙啊,三哥?”
不知道是不是谢晟得错觉,他总觉得这几人比起前些日子,似乎对自己更加热情了,热情里带着谄媚。
不过谢晟自己心思紊乱,没有多想。
“出了点事。”
“什么事啊,三哥,我们几个能不能帮上忙?”
“……”
“来,三哥,中午了,我请三哥吃饭去!”
从前都是谢晟请他们吃饭,听到这话他诧异道:“你请我吃饭?”
“对呀三哥,总不能老是让你来请我们吧?之前是哥几个手头没钱,现在有了,当然是得请三哥吃饭了。”
谢晟心中流过几丝欣慰,看,只要你真心对待旁人,他们也会还你真心。
几人随意进了一家路边的饭馆。那说请谢晟吃饭的男人大掌拍了拍胸口,道:“三哥您随便点,想吃什么点什么。”
“好。”
于是乎谢晟也没有客气,点了好几道自己平日里爱吃的菜。
那男人又叫个酒,刚要给谢晟斟上。谢晟拒绝道:“家里管的严,平日不让我喝酒。”
男人眼中闪过一道鄙夷,但也没说什么,反而捧场道:“三哥家教真好!”
谢晟点了点头。
几人吃得正欢,忽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闯进店里,一把扯住请客男人的衣领。
“你这个混蛋,快把我儿子的钱还回来!”
男人用力甩开老人,呸道:“老头你找死是吧,上回我就绕过你了,我说了是你儿子自己走进赌坊,他输了钱跟我们有什么干系?”
谢晟正对“赌博”两个字敏感,闻言立刻看向男人。
而这时又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跑了进来,她一进来就大喊一声“爷爷”然后扑倒在老人身上。
“爷爷!”
“我的乖孙女!”
老人颤抖着手指,垂泪道:“我儿子从来不赌博,要不是你哄骗了他,他怎么会进那种地方?他欠了赌坊的钱,现在赌坊要拉着我孙女还钱……你,你们,你们仗着自己背后有谢家人做倚仗就无法无天,我,我要去告你们,我不信咳咳咳。”
老人家急得呛着了自己,弯着腰艰
难顺气,一旁孙女更是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谢晟越听越不对,什么谢家人?他们在说谁?
“老人家,你说什么谢家人?”
老头仰着脸,哭着说:“这些个人跟谢家三公子交好,仗着背后有倚仗为非作歹,还说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还要,还要拿我孙女去抵债,我就一个孙女,我不如死了算了!!”
谢晟猛地看向几人:“你们真的这么说?!”
“不是,我没有,没有啊!”他们也才刚知道谢晟身份,还没来得及利用呢!而且这姑娘他们也只是调戏了一句,没说“拿她抵债”的话啊,还不到时候呢!
“就是你们就是你们!”女孩指着几人哭诉:“你们说你们后头有人,要我跟我爷爷死了心!”
“不是,谁说了!”
然而谢瑾这会儿已经察觉了不对。
“你们知道我的身份?”
他从未说过自己的身份,为何他们听到“谢家三公子”时毫不惊讶?这分明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谢晟故意不透露自己名字一是为避免给家里惹祸,二是真心想要与他们“平辈相交”,想到他们一早知道自己身份,还利用自己身份为非作歹,险些将一户人家害的家破人亡,谢晟心中就迸发出恨意。
“这位公子啊,我看你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你快走吧,这些人都不是好人,你看看我,看看我,这都是被他们打的!”
老头撩起袖子,上面都是淤青,女孩看了,又是低声抽泣起来。
“你们竟然连老人都打!”
谢晟眼眶瞬间发红,三教九流,江湖侠士第一条,就是不欺负老弱妇孺,他们根本不是什么侠义之人!
“我叫你们欺负人!”谢晟怒上心头,忽然爆起!
“不是,不是,我们没有啊!”
“还敢狡辩!”
几人躲避间,老人忽然摔倒外地哭嚎道:“你们是想要我的命么?也好,我一个老头子,报官也报不了,不如跟你们拼了!”
他冲向其中一人,那人下意识推开他,老人重重摔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爷爷!”
“爷爷你怎么了,你别死啊!”
少女的哭声刺激的谢晟大脑一片充血,他目呲欲裂,大喝一声和几人缠打在一起。
对面街道酒楼二楼,沈兰棠看谢晟挨了好几个拳头,扭头问:“二婶,要报官么?”
周氏举起杯子慢悠悠道:“没事,让他们再打一会。”
要是几个地痞流氓都打不过,这武学是白上了!
“你这找来的人真不错,看着比戏园子演得还好,这老人家不会真吐血了吧?”
“不会,鸡血而已。我原本是打算编一出家破人亡,少女被卖进妓院的戏的,但想想恐怕太刺激,三弟得因此一蹶不振,而且若是计谋败露,恐怕三弟就再不会相信我们了。”
“还是这样好,既能让三弟知晓自己身份可能
带来的可怕后果,又能让他挽回,不至于余生耿耿于怀。”
周氏心道这样就够了,你方才说的可太可怕了。
“对了,那几人如何知道晟儿的身份?”她记得谢晟虽然行为出格,但一直牢记着家里不要擅自利用谢家名声的教诲。
沈兰棠露出一个狡黠笑容:“那自然是,我前两日特意叫人散播了三弟的身份。”
为了戏能演出更成功,让谢瑾知道自己的身份泄露之后会被人如何利用,沈兰棠特意叫人在几个混混面前泄露谢晟身份,第一回知道和早已知道的感官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此一来,正好证实了谢瑾心中“他们在利用自己身份为非作歹”的猜测。
这怎么能叫骗人呢,这叫合理推测未来可能发生事件。
沈兰棠慢悠悠喝茶,看戏。
最终,还是附近的人去叫了内城司,内城司将所有人都带到了衙门,周氏这才悠悠地跟内城司的人打了招呼,让他们天黑前才把人放出来。
毕竟,不吃疼记不住。
晚上时候,谢晟回到家,沈兰棠为了第一时间看热闹,就在周氏那做客,只见谢晟走进院子,他默默地看了沈兰棠一眼,那一眼,就仿佛一个饱受磨难的旅人,仿佛一个看透世事的智者。
“……”
周氏缓缓上前。
“母亲!”谢晟蓦地跪下。
“母亲我错了,我今后再不会胡闹,和人称兄道弟,我谢家的身份绝不可成为他人谋利的手段!”
周氏既是满意又是心疼:“你明白就好!”
“还有母亲,我想你再借我点钱让我还掉自己的罪孽。”
“好!”
“钱我已经给了。”沈兰棠适时站出来道:“我将那户人家欠的负债还了,还解释了三弟对此并不知情,他们愿意原谅三弟,只是从此以后,希望三弟能擦亮眼睛。”
谢晟满心愧疚地低下了头。
第二日,沈兰棠起床就听说谢晟昨日在祠堂跪了一宿,那之后,谢晟又连着几天没有出门,直到过了不久他上了山,这一段就不多加叙述了。因为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迅速占据了谢家上下所有人的心思——一月十八,北戎突袭兆京,和外城司在城外交战,谢瑾受伤!
——
消息传来时,沈兰棠正和谢夫人周氏几人在花园里晒太阳,管家带着一个身穿军装的士兵匆匆而来。
“夫人,军营传来消息!”
谢夫人见到他身后士兵还怔了怔,而后柔声道:“什么消息?”
那士兵抱拳大声道:“昨夜丑时二刻,北戎突袭军营,谢指挥使率兵奋勇作战,打退了敌军,但指挥使也受伤了!”
“什么?!”谢夫人猛地站起来,其余几人脸上也俱是惊骇。
“他伤得重么?”
“末将出来的时候,军中大夫正在给大人诊治。”
因情况紧迫,这个士兵了解信息不多,谢夫人心中七上八下,她赶紧备马去了都
察院,然而谢恒已经被召唤进宫,等到了傍晚时分才回来。
“谢恒!”
谢恒见屋,见众人都在,知道他们都得到了消息,他先是安抚地朝众人点了点头,才道:
“瑾儿人没事,虽然受了伤,但人不打紧,陛下已经抽调了白虎营三千兵马到外城司,其余军队也会各自派出人马加强巡逻,大家这几日也别出城。”
谢夫人听说谢瑾没事,心总算放下了些,她又问:“那些北戎人是怎么突然进入兆京区域的,从边境到兆京路上有好几个关卡,他们怎么悄无声息地绕过去的?”
“关于这件事,陛下也正在查。”
谢夫人对北戎怎么过来的其实并不关心,她心中还
是一件事:
“那我们能出城去看瑾儿么?”
“这件事情我也已经安排了,陛下要派御医过去帮忙,会有一只近卫随行保护,你们就跟他们走,不过,人数不可太多,别超过一辆马车。”
谢夫人脸上露出喜色:“好好,我这就安排!”
谢夫人,沈兰棠是肯定要去的,其余再各带一个丫鬟,还有在府里多年的大夫,至于各种伤药,也必不可少。
几人收拾得很快,由谢恒部下护送到城门口,再与皇帝护卫一起出城。
此时天色已晚,两边都黑乎乎的,故人嫌少走夜路,加上冷,沈兰棠这心里还真七上八下的。
她听到谢瑾受伤时也吓了一跳,但立刻安慰自己,他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都没事,区区陆地战斗,如何伤得了他,他的武功可是很高的。
她们到营地是已经接近凌晨,沈兰棠在马车里稍作休息了会,这会儿倒是还好,此时军营四处点起了火把,几只队伍交错巡逻,映着盔甲上的冷冷白光,让沈兰棠不由打了个冷颤。
“夫人,少夫人!”是宋齐出来了。
“宋齐!”见到熟人,谢夫人总算放下了心。
谢夫人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宋齐,道:“你没受伤吧?”
“我和大哥巡逻不同方向,我这边没撞上北戎人。”
“那就好。”
“夫人,少夫人,我带你们进去。”
宋齐二话不说,带她们进了一个营帐,营帐中点着几盏灯,谢瑾褪下了盔甲,穿着常服,齿轮着胸膛正由一位大夫给他敷药。
看到他胸口几块纱布里头渗出的血,沈兰棠眼珠子狠狠颤了颤。
谢瑾也看到了她们,他精神不错,还能抬头对她们笑道:“母亲,兰棠,你们来了,让你们担心了。”
“这还有什么好道歉的,又不是你想要如此。”
谢夫人心疼儿子,看着他身上伤口,忍不住道:“疼么?”
“不疼,上了药好多了,对了,宫里请御医过来了么?”
“来了来了,一道来的。”
“那就好,这次北戎袭击突然,好多兄弟受了伤,不能单由我一人受到治疗,张军医还有胡伯——”
他看向一起过来的家中大夫道:“劳烦你们为其他将士上药吧,我这只是换个药,没多大事的。”
谢夫人心中不愿,但也知晓儿子身为军中长官应为其他将士树立榜样,也不再多言,反而道:
“如此,胡伯你也去帮忙吧,把家里的伤药都带点。”
“是,夫人。”
两个大夫就出了营帐。
“母亲,我要先换药,这里有宋齐和兰棠在就好。”
“那好,我们先出去,你有事叫我。”
谢夫人带着两个丫鬟走出营帐,谢瑾转向沈兰棠,沈兰棠自进入营帐还一句话都没说过,谢瑾望着她,道:
“你有没有担心我?”
神经病吧你!沈兰棠咬着牙道:“你觉得我有没有担心?”
谢瑾自知失言,心虚地摸了摸手边衣服,道:“其实伤得不重,和掉下山崖那次相比,已经好许多了。”
沈兰棠没好气道:“伤是这样比的么?”
“可是我看你好像很担心的样子。”
“你不就是希望我担心你?”
“我希望你关心我,不希望你担心,更不想要你伤心。”
宋齐拿着药,在旁边欲言又止。
沈兰棠心里抓狂,够了,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对话,谢瑾,把你的开关收回去!
“那个,大嫂,你给大哥上药吧,就是原样敷药就好。”
“好。”沈兰棠接过调好的药膏,这她还是会的,那段时期做了好多回。
宋齐帮忙把谢瑾身上纱布解开,沈兰棠已经做好了看到血肉模糊场景的准备,但当亲眼看到的时候,她眼皮子还是忍不住跳了跳。
“不是说伤的不重么?这么多伤口是怎么回事?”
宋齐在旁道:“有一队中了埋伏,损伤严重,大哥为了掩护他们离开,一直和北戎人交战,才受了这么多伤。”
在军队中,杀敌和保卫战友都是使命,沈兰棠无法说什么,只觉得胸口隐隐有股骄傲?
“我要给你上药了。”
“嗯。”
上药这种事越拖越不好,反正谢瑾也能吃苦,沈兰棠加快动作给他敷了药,又快速将纱布缠上。外头又送来刚刚煎好的药,谢瑾眉头轻皱,一口气喝了下去。
沈兰棠随身带了糖,给他喂了一口。
“吃颗糖就不苦了。”
谢瑾含着糖点头。
沈兰棠将解下来的一些纱布衣服之类送出营帐,兰心没走远,就在门后等着,见她出来,她怔了怔:“小姐,你怎么流了
这么多汗?”
“有么?”沈兰棠一擦额头,真的,好多汗。
“可能精神太集中了吧,你去把这些东西给军医,看他们怎么处理。”
“好。”
兰心离开后沈兰棠又返回营帐,宋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去了,里面只余下谢瑾,他正拿着一支笔在纸上写东西。
“你怎么……”
沈兰棠连忙上前:“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要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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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这个东西我能代劳么?”
“可以,我口述,你帮我执笔。”
“好。”
沈兰棠将谢瑾扶到床上,自己执笔。
“夜丑时二刻,外城司戊小队于铜锣山受北戎军队围攻……”
……
……
待谢瑾叙述完成,他脸色都发白了,沈兰棠看不过去,道:“你休息吧,你从凌晨和北戎交战以来有休息过么?”
谢瑾老实地摇摇头。
“那就快点休息,想必就算是皇帝,也不会强迫一个刚刚激战结束又受了伤的人十二个时辰不睡觉,你小睡一会,我陪着你。”
“嗯。”
沈兰棠原本的“小睡”是指谢瑾在床上睡着,自己坐在凳子上趴在床头陪着,结果谢瑾等她说完话就往里挪了挪,还拍了拍空余的位置。
“……”
行吧行吧。
“你自己小心,别让我压着伤口哦。”
“嗯。”
谢瑾慢慢闭上眼睛,而沈兰棠就依偎在他手臂边上,她一路夜奔也累了,很快睡了过去。
等谢夫人过来找他们时,只觉得沈兰棠像只狸猫似的依偎在谢瑾边上,两个人都睡着了。
“这两个孩子。”
谢夫人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替两人盖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