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服
送走湛瑛后,两人才得来独处的时间。
律玦提议上街去购置些衣料和食物,再回来为之后的行动做打算。
“阿煊,我很抱歉……”
两人十指相扣走在街上,律玦突然没来由地道了歉,但少煊清楚他指的是湛瑛昨日说的那些过往。
“同样的话反复说就没意思了,我的答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少煊笑着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阿玦,我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律玦心下了然,也将她的手反握得禁了些。
两人说话间便走进了缝纫铺,老板娘正在热情地招待着别人,看着他们进来便迎了过来。
“是少煊姑娘啊……”
程姨视线又扫到律玦身上,闪过一丝犹豫,又看向少煊。
“少煊姑娘,这位是?”
“是我的未婚夫婿啦——”
少煊笑得灿烂,又靠在了律玦的肩上,满脸幸福。
“程姨,能麻烦您帮忙制两件婚服吗?不用特别着急,越精美越好。”
程姨愣了愣,视线迅速在二人脸上停留,顿时喜笑颜开。
“当然没问题!喜欢什么样式?有什么要求都尽管提!少煊姑娘,这可是人生大事,我肯定会尽心尽力,放心吧!”
而此时的律玦也是没想到少煊竟然是拉他来选婚服,听到时也愣了几秒。
直到少煊拉了拉他的手,他才反应过来。
“走吧,程姨带我们去挑布料。”
少煊正沉浸在愉快的心情里,只顾着自己念叨着。
“程姨的手艺可好了,前些年她返乡离开了中都许久,也是近日才回来的。”
律玦点点头,满脑子都是少煊想要和他成亲的事,其余一切都进不了他的脑子。
“少煊姑娘可是我的老顾客了,当年还特地从我这里学了些手艺,亲自买了布料回去缝制衣裳——”
程姨突然回过头来,一脸慈祥地望着二人。
“小伙子,那花样跟你这身这衣裳像极了,想必定是少煊姑娘赠与你的吧。”
律玦听闻又望向少煊,瞬间回忆起三年前,她抱着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衣裳进了他的房间,向他一一展示。
原来那一针一线竟全是她暗藏的心意。
“怎么魂不守舍的?”少煊笑道,“听到我说要定制婚服,害怕了?”
“我开心还来不及!”
律玦却丝毫没有嬉皮笑脸的姿态,郑重道。
“只是……我什么都没为你做。”
“这块料子怎么样?颜色也合适,显得蛮高级的……”
少煊不以为意地将手中的布料拿给律玦看,又凑到律玦的耳边,细语道。
“那在婚礼之前,给你机会通通补给我。”
律玦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坚定地应了下来。
其实成亲这件事,少煊并没有太经过深思熟虑,反而是那日湛瑛聊起湛珩的婚礼,她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律玦的脸。
她原以为三年间的分别,会冲淡一切冲动的情绪,将心动的感觉淡化。
可当重逢时望见那双坚毅的眼神,却依然热烈。
她想起彼此在生死攸关时,早就已经下意识发自内心地信任对方,愿意以命相护。
她想起平日里那些不值一提的细枝末节,无不是他小心翼翼的爱意流露。
这个决定并非一时冲动,而是一切都水到渠成。
趁着少煊被店员带着去量尺寸的间隙,程姨突然凑过来,塞给了律玦一封信。
“是岚衣姑娘,她看上去状况不太好……”程姨低声道,“过几天她的客栈要开业,邀请你们出席。”
律玦强行将思绪拉回当下,迅速盘算后,压低声音道。
“程姨,这件事牵扯众多,而且各方信息不明确,我不好直接向少煊开口,还麻烦您一会儿当作民间闲话说给少煊听,请她出面。”
程姨心下明了,点了点头,又笑开怀道。
“没想到你和少煊姑娘竟要喜结连理,我实在是太激动了,差点当场向你表达祝贺!”
“你儿时的性子实在令人担忧,没想到从西州磨砺回来竟越发张扬有血性,看来是少煊姑娘的无微不至和爱意让你有如此变化,我真的很欣慰……”
程姨从律玦还在云绘宗时便与她相识,她像母亲一样照顾着小律玦,看着他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中求生。
他似乎没有感情,待人冰冷至极。
可程姨却希望他像正常男子一样无畏成长,这么多年,她终于如愿。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少煊量好尺寸出来,看向律玦的双眸里满是星星。
“在说小伙子真有福气,能娶到这么好的少煊姑娘!”
程姨笑着拉过少煊的手,将一只翡翠玉镯子戴在她的手上。
“少煊啊,程姨没有别的祝福,这个镯子你收下。”
她说着,又回头望了望律玦。
——他知道,这个镯子是她给儿媳妇的传家宝,只可惜程姨一直未嫁,也膝下无子。
“程姨,这怎么好意思呢……”
虽然少煊百般推脱,但还是拗不过程姨的执着。
“你们有物色好在哪里办酒宴吗?”
程姨不着痕迹地询问少煊,对婚宴的各种事宜都很是上心。
“前条街新开了家客栈,装潢得很不错,菜色也很吸引人,过几天正好开业,你们要不去考察考察?”
少煊听罢似乎很有兴趣,问道:“前条街吗?”
“是啊,不过想来那家客栈历来被大家视为被诅咒的客栈,现在又要重新开张……不好不好,你们是办喜事,去这种有灾祸的客栈,寓意不好!”
程姨自顾自地说着,少煊却依然明了。
“是祝姑娘?”
少煊望向律玦猜测着,语气里满是激动和雀跃——她是在庆幸祝岚衣终于愿意重新开始新生活了。
律玦点点头,回应道:“应该是她,我们要去看看吗?”
少煊又看向程姨道:“程姨,你知道是哪天开业吗?”
“这里,有她广发的邀请函。”
程姨将祝岚衣写给她的那份邀请函递给少煊,少煊的笑容却有瞬间的凝固,不过稍纵即逝。
“我们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吧。”
从缝纫铺回来后,炽觞正一点不客气地横在鹤梦潭庭院里,喝着自己提来的酒,等候多时。
“你们俩可算回来了……别告诉我只是去约会,什么重要的事都没做吧?”
炽觞朝少煊扔了一坛酒,少煊顺势接住喝了一口,又看向身旁的律玦道。
“不如你酿的荔枝笑。”
律玦搂着她的肩膀拍了拍,轻笑道:“最近不是荔枝成熟的好时机,再等等。”
炽觞撇了撇嘴,对两人的眼神交流颇为无语。
趁着律玦去厨房放置采购回来的食材等,少煊突然神秘兮兮地坐到炽觞面前。
“你觉不觉得祝姑娘身上的香气很熟悉?”
“香气?”炽觞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对你们女人用的胭脂水粉可是一窍不通。”
可少煊却没有和他嬉皮笑脸,摸了摸耳垂,很是认真。
“我回忆了很久,这才想起来——你记不记得当时你中了游云归的圈套,有人暗中帮了你才得以脱逃对不对?”
炽觞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没敢看向少煊,只是敷衍回应。
“嗯,是这样。”
“当时你还处在昏迷中,我初到鬼崖就闻到了一种不明的香气……”
少煊看向炽觞,一字一句道。
“这两种香气,是一样的。”
炽觞被迫迎着少煊的目光,有些磕磕巴巴。
“啊,是吗?所以,当时在云绘宗,是祝岚衣救了我啊……不过你确定吗?这种香气也并不特别啊,反正我是没什么感觉的……再说啦,祝岚衣本就是云绘宗弟子,掌握绘梦之术也不稀奇。”
少煊歪了歪脑袋,打量着炽觞。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正当炽觞不知道如何回应少煊的时候,律玦正好从厨房端着着茶点出来,打断了两人尴尬的气氛。
“说回正题——”
炽觞掩饰地咳嗽了几声,看向对面的两个人道。
“关于游云归的传言目前愈演愈烈,你们俩今日上街肯定听到了不少。”
“只是游云归似乎对这些毫不在意,而且对于前几日被当街抢婚也没有任何回应,倒是邱枫晚代替她师兄多少说了几句。”
炽觞喝了口酒润润嗓子,继续道。
“她说唤玶的父母不过是念子心痛,悲伤过度,却无处抒发,于是对培养唤玶的云绘宗怀恨在心,借此污蔑云绘宗宗主。”
“这么苍白的解释真的有人相信吗?”
少煊皱着眉头,颇为不解。
“半信半疑吧,真相往往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由谁来记载真相。”
炽觞撑着脑袋,慢悠悠道。
“他们现在才不会傻得去站队,万一出面抨击了云绘宗,可云绘宗依然屹立不倒,反倒是唤玶的父母失了势,你猜舆论会往哪边倒?”
“唤玶的父母现在有危险……”
“别急——”
炽觞突然严肃道。
“我猜游云归只是其中一个大客户,最主要的产业还是掌控在唤玶父母的手里……”
“我现在怀疑,当年孩童频频失踪,就与他们有关,唤玶父母触及的是最核心的利益,我们需要他们的自白和证据。”
“另外,从祝岚衣的证词来看,游云归没有这样的癖好,那他支持唤玶父母偷盗孩童到底什么目的?他要这些孩童来做什么就很关键了,可惜我现在还没有头绪。”
“他和唤玶父母决裂是因为唤玶的死,而唤玶的死是因为他为了重建云绘宗威望发难西州……他对唤玶的态度也有极大的转变,应该是在南北大乱前后……”
少煊回忆着当时各个事件的关联。
“是在加害了湛珩后!”
炽觞面色凝重地看了看少煊,沉声道。
“湛珩和孩童的关联我确实想不到,只是,时间节点都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