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解决龙池卫三个月的吃穿用度?
闻玳玳打量破破烂烂,倒算是干净雅致的地方,真是看不出来,逝者够有钱啊!
怪不得尉迟千澈能纡尊降贵,来做有辱皇族脸面的事。
也对,为了蛰伏,连勾栏瓦舍,嫁入她家结阴亲都不放过,哭个丧,相比之下,怕是还要清高些。
禁不住胆大包天的想,眼下凭一己之力搞垮他,怕是不可能了,闻玳玳已经接受这个现实。
若是她带上说服力强的证据,进皇城揭穿他的真实身份,让其忍辱负重十多年的复国阴谋功亏一篑,他的打击能有多深呢?
滋时,尉迟千澈被大卸八块,剁碎喂猪……。
“呆呆姑娘……”
“呆呆……”
“呆呆姑娘……”
“呆呆……”
正臆想的振奋,被苏青、苏白叫回神。
“呆呆姑娘,此处不适喜眉笑眼。”
闻玳玳赶紧捂住嘴,幸而无人看见,随口道:“方才只是在想,身为徒弟能为师父解吃穿用度之忧,那该多好。”
苏白、苏青兄妹二人愣怔的一对视。
苏青正好不想接这担子:“呆呆想去试试?”
苏白当即呵斥苏青:“勿要胡闹,呆呆姑娘是局外人,如何去执行任务?”
有关尉迟千澈的身份,闻玳玳已经在刀口浪尖上,横竖距离自己死期还有四年,不如就戳破隔膜,不再装傻,尽自己所能,深入了解,掌控局面,不再被动,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像方才想的那样,收集有力证据,找强大的后盾,一起弄死他。
苏青见逃不过,刚要悲催认命。
闻玳玳挺身而出:“玳玳既是师父的徒弟,又怎是局外人,让玳玳去试吧!”
苏青没白疼闻玳玳的握住她手,差点落泪。
苏白想到主上本就想找个机会坦诚身份的事,不如推波助澜一下,也未尝不可。毕竟这要钱的任务,本就没什么危险,动动嘴皮的事。
然则,苏青指天骂地的性子若是去催工要钱,倒是能把那位造币的大爷镇上一镇。
闻玳玳从小就柔柔弱弱,说话做事也慢慢吞吞,平日谁也不敢得罪,谁也让着的性子,若是去了被气哭,主上怪罪下来,指定强撸他副统之职,不是多么在乎官位,而是此等冒险不值得。
深惟重虑:“不妥。”说完没有片刻耽搁,拽着死不情愿的苏青:“你不去也得去。”
目送兄妹二人远离。
已经打定主意的闻玳玳怎会轻易放弃,悄悄跟了上去。
混迹于吊唁人群,等兄妹见完尉迟千澈出来,她就借机跟去,滋时木已成舟,只能带她一起。
等待时。
耳边不乏各种惋惜之声。
一个敦实的官员哀叹:“你说说,昨日徐老怎就想不开去跳湖呢?”
锦衣华服像做古玩生意,年过花甲的掌柜,摸了把胡须谨慎道:“当初,他可是你我同僚中,最豁达,眼高于顶之人。如今被逼的跳了湖,看来连徐老都不看好那条路了,不知同僚们可还打算继续走下去?”
“怎么,你想叛?”黑壮拿剑的武夫瞪起浓眉大眼。
“莫急,莫急,徐老一薨,同僚都不好受,这不是相互倾诉,商出个齐心协力的法子嘛。说句难听的,咱们上面那位如今翅膀已硬,就待时机,徐老也算是功成身退。一会儿出殡,就好好送送他吧,莫要再拿这些事烦他。”打圆场的是个同样身穿官服,目光炯炯,却面色苍白,一句话咳三咳,仿佛能随时把自己能给送走的高瘦中年男子。
病秧子男子说话仿佛很有份量,三人都神色各异的闭上了嘴。
在一边听迷迷糊糊的闻玳玳,简单得知了今日面子足够大之人的身前事。
姓徐;
年纪不小,看同僚至少过了花甲之年,且是德高望重之辈;
之所以活的潦倒,郁郁成疾,估计是因为贪墨被罢黜官职,然后受不了落差最后自戕。
无妻妾子女吊唁,全是形色不同毫无血缘的人,估计是罢黜后,想积德与人为善,又或利益牵扯。
不知方才那几个人说的走下去、走不下去的路,估计是贪墨之路。且听意思,贪墨之路上,还有个重要人物,徐老于这重要人物有恩,难不成能养龙池卫三个月的银钱,是重要人物出的?
通常都要停灵七日,亦或者最少三日才可出殡,昨日刚除了意外,今日就急急匆匆下葬,到底为何?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其中定有端倪,尉迟千澈亲自来,怕是不仅仅哭丧那么简单,这也就是苏白为何不让自己插手的原因。
闻玳玳被自己一番有理有据的推论震惊,尉迟千澈的强大,现在已经超乎了她的认知,她甚至无法想象,无法知道他手下到底有多少人马,多大的力量,多大的底气,养如此多人的钱,又是做了多少无法描述的营生。
若是不管过程多腌臢将钱要回来,是否等同于正式接触他复国秘密的第一步。
一步步成为他最信任,不可或缺的人,等待一个力量,等待一个足够能与他对抗的时机,然后痛痛快快的釜底抽薪。
哦吼,想想就痛快。
不多一会儿,苏青喜笑颜开的出来了,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改方才垂头丧气。
尉迟千澈那张嘴,利用人时,通常说话跟摸蜜一样,清甜又回甘无穷。等利用完了,捅刀子都是轻的,然,若是刚捅完刀子,又需要再利用一下,他转头就带着最发自真心的笑,与让人以为是误会感激涕零的关怀,一鼓作气,重新提他卖命。
一颗心被蹂躏的七上八下,反反复复,跟生吞了五石散一样,最后在他的掌控玩弄下无法自拔,无法逃脱。
她见谢少昂在忙下午发丧的事,估计与他说了,定也会跟苏白一样,不让自己插手。反正眼下无人看着自己,龙池卫们都在各忙各的。
于是乎,她悄悄跟上了苏青。
幸好苏白没有一起去,不然以她拙劣的跟踪,肯定会被发现。
只见苏青翻身上马,方向大概是要出西岚城。
幸好前世尉迟千澈在她及笄之年,生辰礼便是教会她骑马。
虽然骑的稀碎,追人应该够了。
第一次,在没有尉迟千澈死亡凝视看护下骑马,原来是那么的……爽!
跟跟停停。
竟然回了鬼鹰村。
绕过了家屋后,往……石铁匠家去?
一个做菜刀连剑都不会铸的铁匠能有多少钱?
眼见着苏青进屋子,闻玳玳正想跟上去,来个木已成舟,反正也赶不走他。
怎奈,肚子不争气的呼噜起来。
糟糕,肯定是丧宴油太大,想拉肚子。
她第一反应就是回家解决,可是多年不回家,怕是寒嘘问暖,问东问西,一时半刻无法脱身。
寻了寻稍远些,但是也能时刻关注石铁匠门口茂草高林隐蔽之处。
肚子又是别扭的一叫。
不行,实在憋不住了。
须臾。
痛快解决完毕的刹那,忘记带布帕,瞧了瞧地上带着沙粒灰尘的树叶,又实在下不去手。
从小跟着尉迟千澈瞎讲究有关,这种情况以后,都是用干净柔软的布帕。
正纠结着。
一个诡异的声音传来:“我这有草纸,用吗?”
“谁?”转念,闻玳玳惊喜欲狂,她差点忘记这个石铁匠的女儿,前世给她通风报信,让其快逃,但是已为时已晚的石九笙。
对于没朋友的闻玳玳来说,石九笙算是交集颇少,交情缘浅,但仿佛每次的出现,都能帮自己逢凶化吉,唯独最后一次。
借草纸的情景,理应是一年后的夏季发生。前世尉迟千澈破天荒耍酒疯,大半夜检查她功课,直至天亮才睡下。
她恼怒跑出家门,被内心某股力量禁锢束缚,又不敢走太远,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咒骂尉迟千澈,激动了连玳花簪都拔出来解气扔了出去。就那么正好,砸在了草丛密林拉肚子的石九笙头上。
当时石九笙嬉皮笑脸的说:“谁捡到就是谁的。”仿佛在昭示听到了她的秘密,要用点东西交换。
第一次不知道丢玳花簪后果的闻玳玳唯恐被认出,没理会身后的叫唤,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但她当时的一念之错,尉迟千澈勃然大怒,要罚她七日暴晒,和跪七日祠堂。
幸而当夜,石九笙寻了来,将簪子还给她,见到没什么精神垂头丧气的闻玳玳,当下明白了什么。装作一无所知的跟尉迟千澈扯谎:“这位姑娘听闻小女家会养护补缺饰物,现已完成,您这边过过目,若没什么问题,就把帐给结了吧!”
那簪子原本的确有些磨损,细看还有坑洞,都让石九笙高超的手艺给复原了。
失而复得的簪子,让尉迟千澈的怒火明显消了大半。惩罚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时兴起的仗义,为人却又比尉迟千澈更冷血现实又离奇古怪性子,与她还算合得来。
没记错的话,不知为何,尉迟千澈折麽她的暴风雨提前了一年多,恐怕与徐老之死的营生有关。而且那时看他不善的神情,现在想来,与石九笙应该也是认识的。方才苏青要债的地方又是石九笙家,不如再用簪子做引,结识一下?
徐老陵前,多出来两个深坑。
苏白,谢少昂跪的颤颤栗栗。
“再找不到她,你俩就自己跳下去,给太傅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