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茶漫漫不知道路长易说了什么，她出了客栈后没直接去找少女，只是远远跟在少女身后。
少女拿着挡不住雨的树叶，重复唱着那支曲子，看似漫无目的地走着，但她每走一会儿都会停下，好像在发呆，而后继续走。
少女走到郊外，前面不远有一条河，此时下着雨，有人在河里抓鱼。
茶漫漫惊讶，奇怪这里的人为什么下雨天不回家躲雨，而是来抓鱼。
少女面对着河唱歌，河边的人听到歌声，抬头看向少女。
一个中年男人凶神恶煞朝少女跑来，少女像是看不见一样，面无表情继续唱着歌。
男人跑到少女面前，一脚踹在少女肚子上。
少女在地上滚了两圈，她的歌声终于停止，她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
男人看了少女一眼，若无其事回到了河边，继续抓鱼。
茶漫漫一惊，连忙上前查看少女的情况。
少女阖着眼，眉头紧锁，脸上都是雨水，也许也有混在其中的泪水，或者汗水。
茶漫漫摸了摸少女的额头，额头滚烫，茶漫漫蹲下，把少女扶到自己背上，背着少女往客栈走。
看到少女，茶漫漫想起以前的她。
她在万丈宗的时候，经常被欺负，那时候她总会抱着一丝幻想，幻想有人能出现帮她一下，哪怕只是安慰她一声也好。
可直到她离开万丈宗，都没有人出现在她身边帮她。
茶漫漫想帮一把少女，就像是帮过去的自己。
把少女带回客栈，店小二惊恐地缩在角落里，慌张问：“客官！你把人带回来做什么？快点扔出去！”
扔出去？
茶漫漫皱眉，她身上背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用扔这个词？
茶漫漫问：“为什么？你们客栈不做生意了？”
“做啊，但是、但是她不能进来！”
小二拿着搁在一旁的斗笠，挡在身前，为难说：“她很晦气！会影响生意的！”
茶漫漫顿了一下，求助看向路长易。
路长易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阮阅拿出来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问小二：“这够不够补偿你们的损失？”
小二眼睛发亮看着银子，看向少女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惊惧，阮阅二话不说再拿出来一锭银子。
小二顿时什么顾虑的都没有了，拿过银子，客气说：“够了够了，客官你们请便，有事喊我。”
说完一溜烟躲到了后厨，不敢露面，好像少女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茶漫漫背着少女走到桌边，轻声和路长易道谢：“谢谢。”
阮阅嘀咕说：“明明是我给的银子。”
茶漫漫好笑，也和他道谢。
没想到茶漫漫会真的和他道谢，阮阅不自在挥手说：“走走走，不需要你的道谢。”
茶漫漫背着少女进了屋里，屋内比外面温暖，少女像是一条感觉到温度的蛇，还没清醒，嘴巴却已经张开了。
茶漫漫凑近，听到她又在唱那首歌。
她叹了口气，难以理解她为何如此执着唱这首歌。
帮少女换了衣裳，端着水盆推开门。
阮阅靠着对面的门，欲言又止。
茶漫漫问：“怎么了？”
阮阅说：“我们只是休息一会儿，你别带着这人。”
本来看着她一个很容易死掉的凡人就很麻烦了，要是再来一个，他不得被烦死？
“我没说要带上她。”茶漫漫说。
虽然她是可怜少女，但她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阮阅哼了一声：“你最好不会。”
说完这话，转身去了隔壁。
茶漫漫倒了水，回到屋里守着少女。
等少女醒来，他们差不多也该走了。
担心少女会生病，当天晚上——屋外依旧乌云压城看不出时间，是小二提醒说到了晚上，给他们送过晚饭——茶漫漫和少女睡在同一个屋里。
半夜，茶漫漫睡梦中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睁眼，眼前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一闪而过。
茶漫漫瞬间就清醒了，猛地起身，看向门口。
门扉敞开着，还轻轻晃动了一下。
茶漫漫看向少女的睡着的床，床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
茶漫漫立马披上外衣，穿上鞋跑到房间门口，正好看到少女往楼下走去。
茶漫漫快步跟上去，一把拉住少女。
少女不动了，嘴里还在哼着那首曲子。
听多了，茶漫漫觉得这曲子里带着几分诡异，听在耳里有些不舒服。
“你别唱了。”
少女仿佛没有听见，轻轻唱着歌，呆呆看着茶漫漫，没有表情，没有反应，像是一个傀儡。
茶漫漫微微蹙眉，这少女不像是正常人。
这大半夜不睡觉，又是唱歌，又是往外走，难怪小二会害怕，难怪河边的男人一听到她唱歌就对她动手。
要是有人一天到晚一直唱歌，还是在自己面前，不发疯已是万幸。
茶漫漫看着少女，想了想，松开手。
她想看看少女要去哪里。
少女走到大门口，不紧不慢打开门。
外面还在下雨，雨不大，却是没有停过。
茶漫漫拿起一旁的斗笠，自己戴上一个，一个要给少女，一抬头少女已经走进了雨幕里。
茶漫漫只得急匆匆跟上，无奈嘀咕：“你着急去做什么？去见人？大半夜的，大家都在睡觉，也没有人可以见吧。”
她想把斗笠给少女戴上，只是每每刚抬起手，少女就往前走，几次下来也没戴上，茶漫漫只好作罢。
少女和白天一样，再一次走到了河边。
河面被雨水打出一圈圈涟漪，一个涟漪还没完全荡开，又会形成一个新的涟漪。
少女对着河水唱歌，歌声在雨中听不清晰，缥缈虚无，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雨水打散。
茶漫漫看着少女，眼里的疑惑越发浓，后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感受不到周围有人，感受不到雨水。
少女歌声停止，茶漫漫以为她要回去了，哪知少女抬脚往前走。
河水没过她脚踝，她没有半分犹豫，坚定地往河中间走。
茶漫漫大喊：“别动！”
她的话不起作用，少女还是继续走，茶漫漫深吸了一口气，跑到河边拉住少女的手，把人往岸上拽：“你不要命了吗！”
一直乖顺的少女挣扎起来，疯了一样要往河里走。
看着瘦弱的人，力气不知道怎么那么大，茶漫漫被她拖着进了河中间。
河水没过茶漫漫的腰间，水流突然变得湍急，她感觉到水里莫名有一股力将她往下面拉。
河水涌起，眨眼间将两人吞没。
河中间没留下一点痕迹，好像这个夜晚，没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