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中少女（4）
在倒计时开始的瞬间四人慌不择路的往外跑。
轰——
“咳咳……”
眼前飘起了一阵呛人的灰，许观知捂着嘴咳嗽，恨不得把肺咳出来，她眯着眼睛试图看清灰后的场景，但是实在是费力的很。
绿色乐园的大门口像是漂浮着一团灰色的路边云一样，云雾袅袅向上吹起。
许观知感觉到自己要窒息了。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吸进空气的灰尘堵得她胸闷，四肢乏力的瘫倒在地上，就在许观知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灰中传来了两道声音。
“……这个恶作剧是不是有点过火了，灰人？”
“不会吧……我买的是特制的椰炭粉啊，商家跟我说这个是呛不死人的……”灰人的声音有点心虚。
“……绿色乐园哪来的卖椰炭粉的商家？你外出了？”
……
后续的声音许观知听不清，因为她已经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熟悉的亮着彩灯的游乐场大门。
许观知的视线里有两张灰扑扑的脸蛋。
是两个小孩，他们的脑袋并着脑袋，好奇的看着许观知。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白啊。”
“你蠢啊，人类都是这么白的你不知道吗？”
“切，就你聪明，尘人是大笨蛋！”
“你骂谁呢你！”
两个小孩掐成一团，就像是童话书里被虐待的儿童版灰姑娘一样，两人的衣服上打满补丁，脸蛋上沾着烟灰，两个小孩的名字也很有特点。
灰人、尘人。
“组合在一起就是灰尘人啦！”
“怎么样，很有特点的名字吧？”
两个掐架的小孩你给我一拳我拽你一下头发的，忙里偷闲的给许观知解释两人的名字由来。
“是我和妹妹自己想的名字哦！厉害吧？”
“谁是你妹妹！我是姐姐！灰人你个大蠢蛋！”
和平不过两秒两个小孩又吵了起来。
许观知头疼，她不擅长应付小孩。
“其他人去哪了？”在醒来的时候除了看见灰人跟尘人以外游乐场的门口空荡荡的，陈禾、徐虎还有方潘都不见了踪影。
同一时间。
“你们没有看见除了我以外的人吗？”
陈禾捂着嘴巴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警惕的看着眼前嘻嘻哈哈的两个小孩，从知识中提炼的真理告诉她眼前的事物不对。
如果许观知在场就能发现出现在陈禾面前的两个小孩长得跟灰人还有尘人一模一样。
但是许观知不在场，她自然也就不得而知。
在问出问题的时候，许观知看见眼前的灰人和尘人对视了一眼。
小孩的眼睛亮晶晶，但凡出现一点水意都十分明显。
“姐姐，和你一起来的人都死掉了啊。”
……
“什么？？”陈禾瞪大了眼睛。
灰人和尘人似乎是觉得她被打击到了，两个小孩手忙脚乱的安慰她：“哎，没关系的姐姐，人类不就像是种子一样吗？你往地里种一个种子，然后呢然后呢，咻——的一下，就长大啦！我可以带你去农伯伯的田里，你还记得你朋友的样子吗？我们可以把他们重新种出来！”
陈禾浑身发冷。
“……什么？”
“姐姐你是点读机吗？”
“点读机是什么？”
“就是点到哪里就说话的机器！我就说你没见识吧？”
“……绿色乐园哪里有这种东西！好啊你又偷偷跑出去玩！我要告诉……唔唔唔……”
灰人叉着腰得意洋洋的跟尘人炫耀，然而被戳破后又紧张的捂住了尘人的嘴巴。
“……嘘！嘘！小声点，你想让我被骂吗？”
两个小孩看了还在愣神的陈禾一眼，互相拽着衣角在角落嘀嘀咕咕了一阵，等陈禾回过神来之后就看见灰人问她：“所以姐姐你要去农伯伯的田里吗？我们可以带你去呀！”
“田里？”陈禾的心神像是被控制的傀儡，她不受控制的跟着两个孩子的话语联想。
一粒长着人脸的种子，被埋进了坑里。
坑里很黑，没有光线，种子想要长大就要努力的吸取养分与水分。
在长大的过程中种子明白自己要离开这个黑色的地下，它需要见到阳光，
你问它为什么要见到阳光？
当然是因为它是一个人呀！人怎么能够活在阴森森的地底。
种子越长越大，根系越来越强壮，它钻出了泥土，呼吸到了阳光，风轻轻吹过叶子。
终于秋天到了。
到了该丰收的时候了。
陈禾放下了锄头，欣慰的抹了抹头上的汗珠。
看着自己辛勤了一年迎来丰收的田地。
金黄色的麦穗颗粒饱满，沉甸甸垂下了头。
阳光透过陈禾头顶的草帽，她心情很好的举起镰刀。
镰刀锋利的刀锋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陈禾挥下镰刀。
金黄色的麦穗撒了一地，脱落的麦仁上长着人的五官。
陈禾奇怪捡起那粒麦仁。
杏色的麦仁表面长着陈禾的脸。
金色的麦田上倒下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农伯伯发出一声满意的赞叹。
“又是一批好种子呢。”
……
许观知不相信眼前的两个小孩。
她不觉得其他的三个人已经死了。
方潘的出现证实这里是一场梦境，就算绿色乐园真的会从梦境降临至现世，但是起码不会是现在，不会是在几人刚刚进入考核的现在。
季跃声就算是死，也不会马上就死，也就是说梦境起码还能短暂的维序一段时间的。
眼前的灰尘小孩在骗许观知。
这里是根据闻人晴经历过的黑潮生成的梦境，也就是说暂时许观知等人遇见的东西都是闻人晴所经历过的。
“是吗？”
许观知假装不解。
“是呀姐姐！”灰人仰着一张无辜的脸蛋看着许观知。
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她是小孩嘛，一个穿着打扮可怜的像是流浪汉一样的小孩，当然最能引起大人的同情啦！
灰人洋洋得意，她很懂的啦！
果然，眼前这个白白的姐姐相信了。
灰人偷笑，愚蠢的大人，就是这么笨。
灰人听见她问自己，那怎么办呢？
按照过往一样，灰人跟尘人说出了‘台词’。
但是眼前白白的姐姐反应似乎有点不寻常。
她似乎对灰人的说的种子理论很感兴趣。
许观知问她。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人到底是哺乳动物还是种子植物？”
这个问题对灰人来说有点超纲，腐乳？动物？
前者是吃的灰人知道，动物她也知道，但是组合在一起，是能吃的动物的意思吗？
灰人跟尘人对视一眼。
怎么办，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啊？
没人教过她们啊？
两个小孩咽了咽口水。
她们有种回到了课堂里被老师点名提问的紧张感，可是明明她和尘人都已经死掉了啊，死掉了以后来到了绿色乐园，乐园里只有永不停业的礼物店、好玩的旋转木马，乐园是孩子的天堂，天堂里不会有作业也不会有老师。
“回答不出来吗？”
眼前白白的姐姐笑了。
灰人毛骨悚然，她觉得这句话后面不出意外应该会跟着一句。
那罚你把这句话抄一百遍。
简直是噩梦。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要抄作业，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人的……”
灰人哇哇大哭。
她的外表只有四岁孩子的大小，在身体被重置成小孩以后脑子理所当然的也被重置成跟身体同等的年龄了。
幼童是人成长期间很敏感的一个时期，她们非常容易被情绪感染。
而这具体的表现则是——在灰人被吓哭以后，尘人也跟着哭了出来。
许观知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不知道眼前两个小孩究竟脑补了什么，这是闻人晴也干过的事情？
但是在灰人的哭声响起后周围的场景出现了变化。
许观知站在了一片金黄色的麦田中。
头顶的天空蔚蓝无比，秋天的光线暖洋洋的打在脑袋上，折射下一片阴影，许观知摸向脑袋，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顶草帽。
她的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镰刀。
微风轻轻吹过麦田，掀起麦浪，许观知明白。
她是一个农夫，而现在到了丰收的季节。
她应该举起镰刀，割下麦子。
许观知举起了镰刀。
正要挥下的时候，镰刀却停顿了。
等等，我在干什么？
——你是一个农夫，现在到了丰收的季节，要赶紧把麦子收回家才好！要不然下雨了就糟糕了。
不对，我刚刚不是还在绿色乐园的门口吗？
——你是一个农夫，农夫怎么会去游乐园？农夫的一生当然要奉献在田地里啊。
不对，不对，我怎么会是个农夫？
许观知的脸上出现困惑，她感觉到不对。
——你不想当农夫吗？
什么意思？
——那你来当种子好了。
谁在我的脑子里说话？
眼前天旋地转，许观知的视角发生了变化。
视野里金灿灿一片，许观知的隔壁住着一粒麦仁。
麦仁紧闭着眼睛，眼皮上点缀了一颗细细的红色小痣。
许观知变成了麦子。
然而还不等许观知反应过来，一双手拨开了眼前的金色麦浪，农夫高高举起镰刀。
陈禾再次摸了摸自己额角的汗。
她感到奇怪，奇怪，我怎么又流汗了？
又？
她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蔚蓝，远处立着一座城堡轮廓的建筑，建筑在白天还开着灯，陈禾感叹，真是好有钱的游乐场啊，大白天还要开灯。
等等，游乐场？
她不是丰收农场的农夫吗？他们农场这么放荡不羁的吗？居然开在游乐场的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