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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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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韵庚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傅绥清已经在背英语作文了。

    他突然想到刚来班上那天,她下午吃饭的点还在教室里睡觉,那时候他以为她是那种不爱学习的,可没想到后面发现她不仅对学习这事还挺上心的,成绩还非常好。

    刚刚想问的话在看着她背书的那一刻就咽了回去。

    算了,等她先忙自己的事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放学。

    晚自习下课前两分钟,杜韵庚已经把作业做完了,还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只留了一本物理练习册在桌上,翻来翻去的佯装还在认真学习。

    不经意间,余光还是瞟向了旁边的人。

    其实他是想问她今晚还要不要一起回家的,从早上就想问了,等到现在都还没问出口。

    下课铃一响,教室里瞬间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周围的人都在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傅绥清也不例外。

    趁着她收拾东西的工夫,他问她:“今晚还要一起走吗?”

    “当然了。”傅绥清是这样回答他的。

    他悬着的心刚放下,就又听她开口:“但我今早没骑自行车来哎!要不你今天自己走吧?不好意思啊。”

    杜韵庚摇摇头,“我今天也没骑车,一起走吧。”

    傅绥清的书包收拾好了,直起身来狐疑地看着他,她怎么依稀记得今早路过自行车停车场的时候看见了他的车呢?

    “你确定你没骑车?”

    “嗯。”

    书包一甩,挂上了肩头,傅绥清说:“那好吧,一起走。”

    进入十一月,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傅绥清下楼的时候还吸了吸鼻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杜韵庚就往她身边靠了靠。

    走下楼梯的时候她才问他:“你去申浦就是去看看未来的学校吗?”

    “不是。”杜韵庚说,“我妈妈在那里,我去见她。”

    傅绥清了然地点点头。

    话说起来,她好像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他妈妈,原来是在申浦那么远的地方啊。

    “所以你想去华明理工大的原因也是因为你妈妈在那吗?”

    杜韵庚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其实华明理工大很早就是他的目标了,只不过苏任出了事以后他对申浦便有了执念,总觉得该去那里待着。

    旁边的傅绥清还单纯地以为杜韵庚的妈妈只是在那边工作,她没有想那么深。

    “阿姨在那边应该挺忙的吧,都没听你说她回来过。”

    周围来往的人细细碎碎地念叨着自己的事情,他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她解释。抬头看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少年。瘦高的个子,带了个眼镜,双手插在兜里挺直地站着。

    因为是后门的原因,这边这道校门远没有另一道门修的气派。门卫值班室外面的那盏灯成了最夺目的光,灯光下,少年意气的学生们来去匆匆。

    灯下的少年看见了傅绥清,张嘴吼道:“走快点!”

    “催什么催。”傅绥清小声嘟囔。

    最后杜韵庚什么也没说,跟着傅绥清加快了脚步往校门口走。

    傅绥清走过去后抡起拳头大力地砸在对方的手臂上。

    这应该是她用尽了全力,毫不留情的一拳。对方显然没对她这个举动做好充足的准备,吃痛着往后倒了两步。

    杜韵庚就站在一旁。他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之间很熟络,他觉得,傅绥清和这个男生之间的关系甚至比她和程明术还要好。

    失落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他静静地看着他们,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能不能文明点啊?别动不动就打人。”

    “我想打你就打你。”

    傅绥清教训完他,扭头看着杜韵庚,“这是我表弟黄小池,一次能吃三碗饭那个。”

    一边说着,手还拍了拍站在一边的少年。

    黄小池有些不耐烦,“说了让你别打我。”

    杜韵庚的思绪快速滚动,之前闲聊的时候好像的确听傅绥清提过她有个表弟来着。

    原来他就是。

    便是舒了一口气,杜韵庚主动向他打招呼:“你好。”

    黄小池睨了他一眼,先是没搭理,低头小声问傅绥清:“姐,你男朋友?”

    杜韵庚没听见他说什么,只知道傅绥清听完后瞪大了眼睛,步子往后倒了一步,“不是,这我同学,杜韵庚。”

    黄小池看了眼带着礼貌站在一旁的杜韵庚,又打量了一下表情不自然的傅绥清。

    他不信,就算不是男朋友也肯定是个暧昧对象。

    但他也没说破,手搭在傅绥清肩上把人带着往前走,“行了,别站这儿挡道了,快回家吧,我想吃宵夜。”

    傅绥清被带着走,一只手还在临走时往后一摆,扯住了杜韵庚的校服袖子,把他也拉着往前走。

    这个点走路回家的人比较少,显得街道有点冷清。起初还有自行车会路过他们,后面人都走完了,就剩他们三个还在慢悠悠地走回家。街边上的店铺大多都关了门,偶尔会路过几辆车证明着这个点外面还有人。

    道路旁橘黄色的路灯洒了一地的暖,影子在行走过程中被拖得很长,渐渐重叠后又分开,伴着影子的主人向前进。

    一路上,黄小池都拉着傅绥清说话,有点刻意冷落杜韵庚的味道。傅绥清看出来了,只觉得他神经兮兮的,于是就有了黄小池刚跟她说完话,她敷衍一下就马上转头跟杜韵庚说话,随后杜韵庚连话都没说完黄小池又开始说话的场景。

    这一段回家路走下来她都觉得累。

    好在杜韵庚脾气一直很好,没跟黄小池急眼。

    黄小池因为这周家里没人照顾他所以他要在傅绥清家住一周,到了江嘉园后就跟着傅绥清走了。

    等姐弟俩走进小区,走了好远一截路后傅绥清忍不住戳着他的脑袋教训他:“你说你干嘛啊,这么针对人家。”

    黄小池觉得她的动作一点威胁力也没有,无所谓地说:“我哪有针对他,我这不是小舅子见姐夫,先给他个下马威吗。”

    傅绥清一脸黑线。

    “你瞎说什么呢。”

    黄小池闷哼一声,他姐他还看不出来嘛。

    他靠到傅绥清边上,压低声音说:“姐,虽然咱们名义上是表姐弟,但咱们关系上可是亲姐弟啊。你说你和那男的,我能不一眼就看出来吗?”

    傅绥清已经懒得跟他扯嘴皮子功夫了,直接把话题拉回原点,“下次别这样了,他是人好才没跟你计较。”

    两人走进楼道,楼梯间的声控灯被喊亮。黄小池斜睨了她一眼,行行行,还没在一起就护上了。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他要是说出口了他姐指不定又要跟他吵两句来掩饰自己。

    他姐没谈过恋爱,谁知道那男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自然要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他姐不是别人可以随便欺负的。

    这些黄小池都没说,他说不出那么矫情的话。他只知道在傅绥清吃饭的碗里扔他不吃的香菜和葱花,以及偷摸着用傅绥清的很贵的护发素。

    另一边,杜韵庚回到家才想起来包里装了一天的用漂亮礼品袋包装起来的围巾。

    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拿给她了。

    这几天温度骤降,傅绥清在校服外还套了件挡风的厚外套。

    一中虽然平常管的严,但到了冬天也不严抓学生的穿衣问题了。天冷了外面套衣服是允许的,只要检查的时候里面有穿校服就行。

    黄小池爸妈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他还得多在傅绥清家待一阵子。不过他的衣服都在自己家里,傅绥清被他央着周六下午放了学后陪他回家拿几件衣服。

    对此,她的回答是:“黄小池,你这么大的人了,应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

    不管黄小池怎么说,她都保持坚定的态度。

    不去。

    因为她要和黄小池一起走回家的缘故,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和杜韵庚一起骑自行车回家了。

    周六一早她就和杜韵庚说了:“黄小池今天要回他家去拿衣服,你下午放学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

    杜韵庚当时只是点点头,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大反应。

    实际上他心理上最大的感觉是后悔。

    因为他今天没有把那条围巾装在包里。

    他纠结一周了,始终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他一直在想,怎么把这个礼物送出去才显得不刻意。

    今天的温度格外低,中午午休的时候不可避免地飘起了小雨,午休结束后雨就停了,可走在操场上还是感觉凉飕飕的。

    傅绥清坐回教室后依然感觉全身都在灌风,等到教室里人都到齐了她就把后门关上了。

    三分钟后后门又被打开了,吴岩松从后门进了,穿着厚外套,也没特意交代谁,只是大声说道:“这个后门都不准给我关,你们高三是经常有校领导要来巡查课堂的,关上门了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在好好听课,到时候门一打开发现这个在睡觉那个在讲话是要被批评的。”

    说完他就从傅绥清旁边过,走到讲台上去了。

    傅绥清就没动了,一阵阵凉风从后门吹进来,每次都惹得她轻颤。要是别的科任老师的课还好,还能去关一下门,但这节课是吴岩松的,说什么她也不敢起身去关门了。

    程明术也被冷得扭来扭去的,只能坐在下面对着吴岩松写字的背影骂骂咧咧。

    课程过半,当黑板上方的指针指到两点五十的时候她终于还是打出了一个喷嚏。

    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转过来看她一眼。这已经不是这节课发出的第一道喷嚏声了,讲台上的吴岩松完全没当回事,继续讲着课。

    傅绥清从抽屉里抽出张纸,擤了鼻涕后把纸扔进了挂在课桌旁的垃圾袋里。

    那团纸被扔进垃圾袋的那一刻,她已经决心要起身去关门了,奈何她旁边的人动作比她还快一步。

    杜韵庚忽的站起身,走到后门把门关上了。

    教室的门都是刷了漆的铁门,有些年头了,生锈的铰链在转动时发出吱呀的声音,这次连吴岩松讲课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拿着教科书的手垂下,吴岩松看着刚坐下的杜韵庚,说道:“我不是说了不要关后门吗?”

    他的语气很严肃,脸上也浮出了不满的神色。

    前排的同学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傅绥清的心都揪紧了几分,低头抬眸,静悄悄的看着杜韵庚。

    “太冷了。”

    杜韵庚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冷了就是冷了,这温度降得太快了,今天风又大,吹起来跟不要钱一样的猛。

    再把这门这么敞开着,不只是傅绥清,坐在后排的人都容易感冒。

    因为他的话术太过直白和坦然,吴岩松反而不知道怎么说他了。再加上想到他还是苏老师的侄子,嘴唇阖动,最终没再说什么,抬手举起教科书,继续讲课了。

    傅绥清有些佩服地看向他,杜韵庚对着她淡淡地笑了一下。

    气温一降再降,今天的太阳一直被乌云挡着,雨点又开始落下,砸在教学楼前的小叶榕的树叶上,短短几秒后逐渐加大了攻势。

    很多年后,傅绥清还是会记起看向他的那个瞬间,她也不知道怎的就被和杜韵庚对视的这一眼给唬住了,只觉得胸口突然有一阵滚烫翻涌,却连喉咙都打不开,发不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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