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他的狼狈
“三朵金花”的群里又多了两条消息。
张姗姗:他俩是约会去了吗?
张姗姗:【图片】
是一张截图,何雅露朋友圈的最新消息的一条截图。
一条带照片的朋友圈,照片照的是局部图。女孩子的手很好认,小小的一只比了个耶。可以看出她主要是想拍旁边的男生,男生只照到了脖子以下一部分,手上还拿着一杯奶茶,手腕上那只很漂亮的黑色腕表很是熟悉。
照片的配文是:照片刚拍的,还热乎的。只是想说,谢谢你此刻出现在我身边。
时间显示的是四分钟前,标记的地点是离这里有好几百米的步行街。
四分钟前,他应该还在店里吧。
傅绥清还没想起来在哪见过这只表的时候张姗姗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张姗姗:那只表不就是杜韵庚戴的吗,我还在网上看到过,价格可不便宜。还有那男生穿的衣服,不就是杜韵庚今天穿的那件吗!
照片曝光开的有点高,不管是何雅露还是那个男生看着都很白,傅绥清找不出端倪。
傅绥清点进何雅露的朋友圈,看到了那条朋友圈下程明术的评论:有情况哦~
发的是文字,但傅绥清感觉他贱贱的语气的说话声就在耳边。
何雅露高深莫测的回了一个:嘘。
这个“嘘”字就很微妙了。
傅绥清放大了那张图,这衣服的确是杜韵庚白天穿的那件没错,但绝不是他晚上穿的这件。
虽然两件都是黑色的短袖,衣服上也没什么标志性的图案,但是傅绥清在店里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注意到过,他晚上穿的这件衣服的袖子边上有一个白色的小标,是照片上这件衣服上没有的。
回到“三朵金花”的群的时候张姗姗和何雅露已经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傅绥清都懒得去翻上面内容,打出想说的话发出去了。
——照片上的人不是他,他晚上穿的不是这件衣服。
话一出,张姗姗和徐乐梦的讨论就停止了。
徐乐梦:绥绥,你怎么知道?
傅绥清:因为我刚刚才碰见他一个人在买东西。
一句话,事实清晰明了。
真相揭开了,她们自然知道何雅露照片上的人不是杜韵庚。可那人又是谁呢?她为什么要做这么让人误解的事?
傅绥清收了手机,提着手里的东西往家走。
她不知道,几分钟前杜韵庚走的也是这条路。
星期天下午还是照常要上晚自习。
大夏天的,连校门口摆摊的摊贩都少了点。下午五点,空气依旧燥热烦闷,勾起了人们的倦意。
傅绥清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她把带给徐乐梦和张姗姗的奶茶放到她们的桌上,路过的时候注意到前排何雅露周围围着她的几个好姐妹。
傅绥清向后看,杜韵庚已经来了,在座位上很认真的在写题。
他今天还是跟往常在学校里的时候一样,戴着口罩,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那几个女生讨论的话题毫不意外的是围绕着何雅露昨晚那条朋友圈,时不时发出两声少女的娇笑。而她们口中的男主角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傅绥清回到自己座位的几步路上已经发现程明术欲言又止地看了杜韵庚三眼了。
她把书包放下,扔了一颗糖在他桌上,“你到底在看什么?”
程明术拿起糖,一边拆着糖纸一边说:“傅哥,你说我要不要去问问杜韵庚啊,我真的太好奇了,我看他俩这也没什么交流啊,到底是什么时候发展起来的?这也……”
“去问啊。”她截断他的话。
程明术停下来,看着她,语气充满了迟疑:“我……可以问吗?”
“可以啊。”傅绥清点点头,“不然他估计得一辈子被瞒在鼓里。”
程明术听出来她话里有话,他反应很快,“蒙在鼓里……你说他不知道?”
他的嗓门挺大的,连那群围成一圈的女生也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他。
傅绥清难得有耐心地一直看着他,程明术把声音放低了点,傻傻凑到傅绥清跟前,“傅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啊?”
“昨晚我碰见杜韵庚了,就在何雅露拍那张照片的时候,他俩完全在两个地方,他穿的衣服也不是照片上那件。”
她这话一出来,程明术就悟了过来。
虽然还是不清楚那张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谁,以及何雅露挂在朋友圈背景的那张杜韵庚的照片哪来的,但至少知道了一直被围在八卦中心的男主角原来是个被蒙在鼓里的。
程明术的正义感瞬间就上来了,气势汹汹地朝杜韵庚走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后两人一起往教室外走了。
十分钟以后,程明术和杜韵庚先后进了教室。这期间又来了一些不知情的吃瓜群众,看见杜韵庚进来的时候都朝他投去打量的目光。
这些目光都被程明术一脸正义地瞪回去了。跟在他身后的杜韵庚看着神色如常,但教室里莫名多了股冷气。
傅绥清一直在埋头写题,对于周围的议论声她也只是过耳一遍没听进去。直到程明术愤愤不平地拉开凳子坐下,发出一阵让人难以忽略的动静时,她才停下手里的笔缓缓转过身去,“他怎么说?”
程明术的手往桌子上一拍,吹胡子瞪眼的说道:“还能怎么说,他是真一点也不知情,我把何雅露朋友圈那些迷惑照片给他看的时候他也很懵。他说了昨晚那条朋友圈的照片上的人不是他,他没拍过。还有何雅露那朋友圈背景,那照片是他朋友给他拍的,因为他平常不怎么拍照,那次还拍完他朋友还挺高兴地发了qq空间,应该挺多人看到过,也不知道何雅露是找谁要到的照片。你说说,她还弄的大家都误会杜韵庚,这是人干的事吗?”
傅绥清看他那气不打一处来的样,点点头,“那她还挺可恶的。”
“我都跟他说了,”程明术继续讲,“要不是你告诉我,我们大家都还会继续被蒙在鼓里。真的,傅哥,能捅破何雅露的谎言,你是大功臣!”
“你跟他说了是我告诉你的?”
她的语气听起来没多高兴,程明术懵懵的,“对啊。”
傅绥清的眼神向后排去找杜韵庚,发现对方正在看着自己。直勾勾的,说不上来的什么滋味。不知道这样盯着她看了多久。
她心底发毛,一句话没说又转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了。
其实,她不太想跟这件事扯上太大的关系。但是呢,杜韵庚帮她推过窗户,给她抬过凳子让过座,也在下雨天近乎人情的把那辆三轮车直接留给她,让她没有淋着雨回家。所以他是个好人,不应该被蒙在鼓里。于是她把这件事直白的告诉给程明术,她知道程明术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
但她没想过要程明术把她这个幕后小帮手供出来,毕竟是刚认识不久的新同学,她只是想还个人情,而不是发展什么需要很多你来我往的关系。
那天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杜韵庚单独找何雅露说了话,不少人抱着吃瓜的心态在远远观望,被程明术发现后叫他们都散了,该回家的回家,该干嘛的干嘛。
事情的原委傅绥清是在第二天听程明术讲的。
原来何雅露的堂哥和杜韵庚上一届高中是一个班的,朋友圈背景那照片就是她找堂哥要的。因为她自己对杜韵庚有好感,自知自己没什么优势,又怕班上其他女生跟她竞争,于是在朋友圈营造出一种两个人在搞暧昧的景象,让大家都误会他们。
说到这的时候程明术还忍不住吐槽:“她那堂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高中的时候就爱模仿杜韵庚,什么手表啊衣服啊全照着杜韵庚的买,这也就算了,我问过我读上一届的朋友了,他买的居然还是盗版。也就杜韵庚脾气好不跟他计较什么,倒是让他给蹬鼻子上脸了。”
傅绥清没什么表情的听完,她也算是做了回好事了。
八卦事件的原委在第二天下午就被散出去不少,班上的人几乎都知道了真相。特别是那些少部分不平杜韵庚一来就吸人眼球,借着八卦在背后悄悄揣测诋毁他的人,看向杜韵庚的眼神蒙上了一层不明的意味。傅绥清把那些眼神归纳为惭愧,在背后肆意揣测别人,最后发现事实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龌龊的惭愧。
至于杜韵庚,事件过去后的几天他还是不爱说话,倒是程明术越来越爱跟他待在一起。程明术是个话痨,偶尔能从杜韵庚露出的一双弯弯的眼睛看出来了他很开心。
在傅绥清把这件事告诉程明术的那天晚上她就收到了杜韵庚发来的一条只有“谢谢”两个字消息。她心里也挺庆幸的,幸好何雅露败露得早,不然他一个刚来这个班没多久的插班生还会被揣测很长一段时间。就连她自己,也是误会过他的。
这一周的补课结束就该正式迎接他们的暑假了。
星期五过的格外快,下午上完三节课就放学。
张姗姗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跟打了鸡血一样,坐得笔直。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声响起,讲台上的吴岩松还没发话,一向拖拖拉拉的张姗姗书包已经收拾好了。
吴岩松看着大家这么激动也自知拦不住,毕竟高中生压力确实也大,他提醒大家放假注意安全后就拿着保温杯和课本出教室了。
傅绥清她们三个人早就约好了要逛街,好不容易熬到放假,自然是要出去放松一下。
傅航今天值夜班,不回家吃饭。傅绥清提早告诉了奶奶她晚上也不回去吃饭,晚饭是三个人一起在步行街解决的。
步行街离傅绥清家很近。
街上没有什么正经餐厅,都是一些小吃店之类的。街道也不算长,十分钟就能走完全场,但她们能逛两个小时。
半个多月的补课实在把她们憋到不行了,看见什么都想吃,这家店坐完又起身去下一家店。再加上最近又新出来了许多网红产品,每人两双手被占得满满的,吃完又买,吃完又买。
徐乐梦实在吃不下去了,走到街口就找了个花坛坐了下来,“再吃下去我是真的要吐了。”
傅绥清跟着做到她旁边,“我也不行了,真吃不下了。”
“果然还是太高估我们自己的战斗力了。”张姗姗站在一旁叉着腰说。她也有点撑得难受。
看着拥挤的人潮,深刻感受到了步行街的热闹。
晚上八点半,与七点半的透着点亮的灰蒙蒙的天色不同,这会儿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更显得街灯明亮。
她们坐在街边,百无聊赖地讲些闲话,看着人来人往。
徐乐梦看了看已经黑了的天,又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了,我该跟着打车回去了。”
“我也差不多得打车回家了。”张姗姗说。
傅绥清站起身,“那我就直接走回家了,我离得近。”
跟俩人道别后傅绥清穿过拥挤的步行街往自己家走。
越远离步行街街道越冷清。
原城是一个小县城,没有什么夜生活,一般到晚上八点小街道的店铺就会陆陆续续关了,只有步行街中央和商业街的店铺会开的比较晚。
前几年当地政府出钱把大街道的路灯都换了新,明亮得很。而一些比较偏的小街道却没人管,还是很多年前的老式街灯,发着昏暗的光,走在路上的人都要警觉几分。
傅绥清回家的路上就要经过一条比较偏的小道,人少灯暗。她快走到的时候摘了耳机,警惕地往前走。
小时候的傅绥清是不怕黑的,大晚上的还能和小伙伴们一起在没有灯的小坝子里玩捉迷藏。长大了就不行了,一到黑一点的地方总害怕会突然跑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走的步伐很快,紧绷着一根弦。“啪——”一声清脆的响,惊得她停了脚步。
紧接着又是中年男人的说话声——“你有本事就别认我这个爸!”
带着怒气的一句话。
声音是从旁边的一条巷子传来的,再往前走一步,她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巷口。
“好啊。”
很平静的另一道声音。傅绥清的心脏猛跳了一下,好像,还是她认识的人。
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中年男人从巷子里走出来,浑身带着怒意,丝毫没注意到有人站在墙角处。
傅绥清往前迈了一小步。
昏暗的灯光下,杜韵庚高高的身影靠着墙站着,暖色调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却感受不到什么温暖的温度,在闷热的夏夜,又冷又寂寥。
杜韵庚嘴里含了根烟,从包里拿出了打火机,准备低头点火的时候却眼神一挪和站在巷口的人视线相撞。
不近不远的地方,安静的迈开了一步,是准备要离开的动作。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他有些烦躁地拿下了含在口里的烟,执拗地把头转向背对着傅绥清的方向。
傅绥清走了,走得很快。
没人想被外人撞破自己的狼狈,她知道的。